凌清左右也是无事可做,铺子里头的账本在之前都是查阅过了的,又不喜参加女儿家的聚会,便也一并留在这儿。
陪在老夫人的身侧,听老夫人同主持讨论佛法,心倒是静了不少。
临近夏季,慈安寺在深山之中,倒是并未曾觉得闷热,枝头树梢上甚至还残留了几朵花儿。
看老夫人打算在这一处多住上一些时候,主持为她们送来了衣裳,去掉繁杂的簪子,脱掉精美的衣裳,换上毫无任何花样的僧衣,只用一根木簪束发。
去掉所有装饰,反倒是愈发美的惊心动魄。
无需在头上插上许多簪子,也无需遵守规矩,释放自己本性,每日只需陪着老夫人一同听听佛法,日子过的悠闲的不行。
春夏之交,雷雨倒是愈发频繁起来,陪老夫人讨论佛法结束后,撑着伞往回走,天边雾蒙蒙的,下了小雨。
尚未到地方,远远的就看到禅房门口站了一高大男子,凌清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萧傲看到凌清后,径直朝着她走来,等走近后凌清才注意到,萧傲的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动物幼崽,瞧那模样似乎是狐狸。
“我回来的路上瞧见的,老狐狸应当是没了,小狐狸饿的受不住跑了出来。尚且只是一只幼崽,如若放任不知能活到几时,我便将它带了回来,想来小姐当是喜欢的。”
狐狸的毛发顺滑,通体洁白如雪,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瞧着可爱的紧。
“民女与小王爷无任何干系,不敢收小王爷任何一物。”
说完就要绕过萧傲往一旁走,萧傲急忙伸手握住凌清手腕单膝跪地,哑声道:
“我从未心悦过谁,小姐是第一也是唯一一个,我自知亏欠小姐良多,不求小姐谅解,但求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凌清低头,盯着萧傲侧脸上的一道伤疤,平心而论并无多难看,反倒是为他棱角分明的脸添了几分匪气,轻叹一声后道:
“不好。”
萧傲被凌清这几次三番的拒绝,心中丝毫不恼,只余浓浓的悔恨,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皆是他咎由自取。
“过会儿怕是要下大雨,小王爷,民女便先回去了。”
说完,将手腕从萧傲的掌心内抽出,绕过萧傲朝着禅房走,萧傲死死的盯着凌清离去的背影,眼珠赤红,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丝毫未变,怀中搂着的小狐狸懵懂无知的叫了两声。
“嗷嗷嗷?”
确实同凌清所说的一般,不一会儿就下了大雨,大雨倾盆落下,砸在屋檐上汇成一条线落下,‘吧嗒嗒’的声音煞是清脆。
窗户并未关上,凌清能清晰的瞧见萧傲的身影,脑中一团乱麻,上一世萧傲眸子猩红拂去她墓上尘埃的模样,又一次在凌清的脑海中浮现。
良久后,凌清低声吩咐:
“将那小狐狸带进来吧。”
冬枝一愣,回过神来后躬身应是,打开门瞧见了那青石板上衣裳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萧傲,开口道:
“小姐让奴婢将这小狐狸给带进去。”
萧傲抬起头,眸中闪过希翼,起身踉跄了一下将小狐狸递给了冬枝,冬枝撑着伞抱着小狐狸到了屋内,不多时在萧傲打算离去时,一女子手上撑着伞拉开门朝着他走了过来。
凌清将手上的伞递给萧傲,在萧傲握住后伸手将另外一把打开往回走,虽未开口,但萧傲能察觉到她态度的软化,握紧伞似乎还能觉察到上残存的凌清的体温。
保持一个动作的时间太长,腿已经有些僵麻,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朝外走。
等人彻底消失后,凌清这才动手将窗户的撑子取下,将窗户关上,免得外头的雨飘了进来。
冬枝抱着小狐狸,放在桌子上,小狐狸毛也有些湿了,冬枝端了一盆水过来,凌清亲自用帕子将小狐狸身上的污渍清洗干净,随后又拿了干帕子,将水渍擦了擦。
小狐狸兴许是被饿的没了什么力气,被这番作弄也不曾挣扎,乖乖巧巧的模样瞧着便让人觉着心软。
身为女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喜欢这般柔软可爱的小东西,凌清喂了小狐狸一些东西,看着小狐狸轻舔她手背的模样,无奈勾唇。
此次从慈安寺回京后,虽说凌清并未曾直接同萧傲和解,但两人间的关系倒也不像是之前那般僵硬,萧傲时不时的同凌清偶遇时,也能得到一二好脸色。
比起曾经尚有差距,但对于目前的萧傲来说却已满足。
镇北王妃也知萧傲的举动,恐是让凌清的心中有了疙瘩,与其是等到日后两个人相处时误会加深,倒是不如现在就将这些东西给解释清楚合算。
虽说镇北王妃尚未来得急将事情同丞相府说,但丞相夫人却从这其中瞧见了几分他们的意思,面对萧傲时不时的上门献殷勤也不予理会。
反正如今满京城的人都是知晓的,凌清同萧傲本就是提前定下了婚事的,萧傲时常来丞相府倒是也无什么妨碍。
萧傲时常来丞相府,偶尔同老夫人说说话,在撞见了小凌殊的师傅教导他武艺时,曾在一旁知道,对于小凌殊而言,萧傲的教导比起丞相花了银子请来的师傅要更加透彻,倒是对萧傲喜欢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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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皇上的公主举办了一赏花宴,给丞相府下了帖子,甚至再三叮嘱过,要凌清一同来。
如若是旁人的,只随便推举了便是,但这是公主亲自下的,还再三叮嘱,凌清虽不耐却也只得去了。
为了不被人挑出错处来,凌清并未曾按照自己的喜好穿素净的衣裳,而是选了一件桃粉色的春衫,款式简单又不失大方,首饰也极尽简便,雕刻成荷花的玉簪,倒是好看的紧。
三公主如今已经嫁人,嫁的也是一异性王爷的嫡子,只不过是嫡次子,上有一长兄及其优秀,相较之下她的夫君便有些平凡了。
当日三公主在尚且在闺阁中时,便同凌清的关系不好,眼瞧着凌清这么大年纪未嫁,可不就是想寻些法子来嘲讽她。
女儿家的争风吃醋,讽刺几句便也罢了,凌清虽不耐,倒也未曾将这放在身上,在宴席上,只要是跟着她母亲一起,三公主想必也不敢太过放肆。
宴会上倒是热闹,那一家王爷府中也是不缺银子的,且是公主之身,宴会办的还算是热闹。
凌清到了地儿后,便陪着丞相夫人一同去和其他的夫人们寒暄,问及凌清婚事时,丞相夫人只随便含糊过去,并未曾下了个定数儿下来。
“这你家的小姐都已这么大年岁了,小王爷此时也已回京,却一直未曾将事情给定下来,莫不是人家小王爷嫌弃你家小姐吧。”
旁人心中虽偶尔也有这般的想法,但到底不像是这般明目张胆的开口说出来,三公主说完后似自知失言,捏着帕子轻笑了一声,随后道:
“是本公主失言,还请丞相夫人莫要见怪才是。”
“是萧傲不是,回京后便染了风寒一直未愈,看母亲的意思,是在挑好日子了。三公主这般关心萧傲同丞相家小姐的婚事又是为何?”
萧傲从门内缓缓的朝着这边走来,身侧站着的是三公主夫婿的兄长,此时脸色阴沉,身后是三公主的夫婿,还有几个旁的公子。
京中人多是知晓萧傲是有多得皇上宠爱的,三公主敢当面给凌清难看,赌的就是萧傲对这未婚妻并不在乎。
“三公主好大的威风。”
萧傲冷淡开口,他一直知晓凌清免不了会听到旁人的闲言碎语,甚至因为这些人说话不好听便不喜参加宴会,直面三公主贬低凌清,气的额头上青筋一根根的跳。
不管如何,三公主是一女子,萧傲总不能直接动手去将她给揍上一顿给个教训,但却比这样做得更狠。
“前些时,厉郡王说要送萧傲两个貌美的女子,家世清白,当日被我推辞,如今细想实在是不妥,不若,便转手赠与你?想来厉郡王也不会见怪的。”
萧傲手搭在了三公主夫婿的肩膀上,戏谑的出声。
三公主本性善妒,往日能借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来威逼夫婿不准纳妾,甚至打杀了她夫婿房中好几个伺候的丫鬟。
那些伺候的丫鬟是奴籍,被三公主打杀了也不能如何,但就萧傲所说的,他送来的这两个女子,是良民,且是厉郡王的人,哪怕是三公主也不能……
三公主的夫婿自是点头应是,心知三公主此举确实惹恼了萧傲,在三公主嫁与他之前,他放里头伺候的几个人,都被三公主寻了由头打发,如今这般倒是合他的心意。
萧傲走到丞相夫人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晚辈礼,足以说明他对丞相府的重视。
自那天以后,夫人间有关于凌清的闲言碎语倒是少了不少。
到了夏日闷热之际,凌清在后花园的亭子内看账本,听冬枝说萧傲来了,将账本暂且放到了一边,然后伸手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萧傲。
萧傲行了一路也确实是渴了,将茶水一饮而尽,转而看着一旁趴着的小狐狸,将腰上的荷包取下,从中拿了一块肉干出来,递到了小狐狸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