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小狐狸自幼便被凌清带在身边的缘故,小狐狸倒并不认生,性格也温驯,啃完了一个肉干,对着萧傲的手臂蹭了蹭,嗷了两声。
凌清看小狐狸这幅憨态可掬的模样,无奈摇头,轻笑道:
“怎的这般馋,莫不是中午未曾吃饱。”
萧傲贪婪的看着凌清的笑颜,凌清随手拿起一边的扇子轻轻地扇了扇风,丞相府后花园内有一处水潭,上头荷花如今开的正好,倒是并不觉着太热。
“如今天儿倒是热得很。”
“丞相府应当有冰窖,可是不够用?”
“并非,只不过是瞧着日头大了些。”
说话间,萧傲忽而想起他到这里来的原因,将刚放在一侧的物件递到了凌清的面前,是一小小的木雕。
刀工略显粗糙,却能瞧得出来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的,凌清视线从萧傲食指处的伤口上一扫而过。
萧傲最近倒是聪明了不少,每逢遇见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都要送来。
当年未上战场时,萧傲便喜欢四处寻找一些旁的东西来给凌清,只不过当日只能偷偷的让福顺帮忙送给冬枝,这时候却能光明正大的自己上门来。
凌清捏着棕色的木雕仔细的端详,仿佛葱般白皙好看的手指捏着木雕,倒也是赏心悦目,凌清随手将木雕放在一侧,然后将石桌上面摆着的几个账本放整齐。
“夏日天热,待秋日秋风凉快的时候,小王爷便过来提亲吧。”
这么些时日里,萧傲同凌清的相处,自是不管凌清说了什么都从善如流的点头,只不过这一回先是愣了愣,回过神来后眸中闪过狂喜。
“我……我……”
“若是不愿便罢了。”
“不,不是,我……我我先回王府,你,你等着我。”
回去的一路,萧傲都在捉摸该送些什么聘礼过去才好,皇城中,夫家送去的聘礼说明了对该女子的重视程度,娘家陪嫁的嫁妆则说明了该女子在家中的受宠程度。
思来想去,又将主意打到了镇北王的身上。
镇北王当初征战沙场时,所攻下来的城池,大多珍宝都在皇上的允许后进了他自个儿的私库里头,萧傲幼时曾进去瞧过几次,件件样样都是珍稀的物件儿。
萧傲坐在车上,倒了一杯茶喝了半杯,一本正经的思索,如果将他爹私库里头的东西全都给搬完,会不会同幼时一般,被他爹撵的满街跑。
凌清想到萧傲刚的模样勾了勾唇,让冬枝将石桌上头的账本收拾妥帖,伸手抱着小狐狸朝着丞相夫人的院落走,这件事情到底还是要同娘亲说上一声的。
最后,萧傲依旧是未曾成功的挪动镇北王的私库,皇上听闻了这件事情后,主动赐下许多事情让萧傲去下聘。
不但如此,而且还附赠了一赐婚圣旨。
凌清尚在闺中时便是京城许多闺秀暗自羡慕的对象,只可惜在及笄后,同满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定了亲事,这还并不算什么,定下亲事后不久,小王爷便出征去了边关,边关三年,凌清听了旁人的许多嘲讽。
当面儿的,又或者是背后的,各种讽刺挖苦不计其数。
当小王爷归来后,京中莫名其妙兴起的流言,说小王爷要退婚,更是无数人都在等着看凌清的笑话。
如今,迟了三年,萧傲给了凌清一份由圣上亲自赐婚的尊荣。
这让丞相夫人心中的芥蒂稍散,凌清如今的年纪确实耽搁不起了,婚事就这般定下来了,经过一番繁复的礼节后,皇上亲自请钦天监算了好日子成婚。
丞相对凌清有多宠爱皆是有目共睹的,一向好脾气的丞相大人,唯有在遇到了同凌清有关的事情时,才会瞬间开始跳脚,时常因为这事儿跟人争论的脸红脖子粗。
对凌清宠爱是一回事儿,身为父亲他也知道凌清耽搁不起,并未曾对萧傲多为难。
凌裕已与一年前中了探花,丞相夫人为他定下了一桩婚事,如今人已成熟了许多,只在成婚的前一日,再三叮嘱凌清,如若是在镇北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必要回家来,莫要在乎旁人。
入了秋,婚事赶的匆忙,嫁衣也是皇上吩咐宫中技艺精湛的绣娘制好的,绣花栩栩如生,甚是好看。
老夫人这一回将她自己嫁妆中最好看的首饰,全都吩咐匠人们翻新,后都给了凌清,丞相夫人也不例外,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全都塞给凌清。
终于等到了成婚的那一日,天儿十分不错,凌清穿戴整齐后,背冬枝扶着同父母告别,恭恭敬敬跪下行礼,丞相控制不住的红了眼,也不嫌丢人直接用袖子擦了擦。
由凌裕背着凌清上花轿,凌清能感受到兄长肩膀的宽阔,也不知是不舍,又或者是旁的,眼眶热热的。
耳边是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来宾间交谈的喧闹声。
不自觉,脑海中又想起了上一世,进九皇子府中时,连一顶小轿子都无,就这么进了府,后来被许多人瞧不起,冷嘲热讽听得多了去了。
圣上圣旨赐婚,下聘时萧傲曾许诺过的此生只一人,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上一世只同冬枝两人孤孤零零的进九皇子府中,受尽冷嘲热讽。
这一世明媒正娶坐着花轿,被萧傲牵着进的镇北王府。
凌清的脑中想了许多,紧张的情绪倒是并无多少,当握住萧傲的手被他扶下来时,却能清晰感受到萧傲掌心微湿。
这是在紧张?
凌清意识到这一点,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萧傲确实是紧张的,尤其是在握住凌清的手时,女子的手纤细温软,紧张的不行。
在唱和声中,‘夫妻对拜’声音落下后,两人对着彼此微微躬身,攥紧掌心的红绸,礼成凌清被送入了喜房内,这边的风俗新郎还是要在外头招待宾客的。
萧傲只匆匆的给皇上敬了酒,随后是几位长辈,随便含糊了几句就匆匆的离开了。
镇北王府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此时却偏偏紧张的不像话,最熟悉不过的地方,但只要一想到凌清如今在房内等着他,便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要说喜欢,就连萧傲自己都记不清是为什么了。
初见时桃花树下落英纷飞,至如今萧傲依旧记得当日凌清穿的衣裳样式简单,伸出手时恰巧一片花瓣落在她掌心内,她勾唇轻轻的笑了笑。
倒也并未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但就只那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一直记到了如今。
萧傲紧张的推开喜房的门,吩咐福顺去膳房内拿上一些吃食过来,务必要清淡。
“小王爷,该掀盖头的呢。”
萧傲听着嬷嬷的话,愣愣的点头,伸出手来就想将盖头掀开,嬷嬷尚未曾来得急开口,凌清就先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
“小王爷,掀开盖头需得用喜秤呢。”
萧傲瞧着留在房中几个嬷嬷忍笑的模样自知闹了笑话,也不觉得这般有如何,从嬷嬷手上端着的托盘山拿起喜秤,轻轻的掀起了盖头。
凌清的长相本就是极其好看的,只不过平日里的打扮太过于简单。
今日,身上穿着的嫁衣是宫中技艺精湛的绣娘所制成的,自是好看的,头上并未曾戴上太多的饰品,老夫人给她的几样都戴上了,虽然说不上有多繁复,但确实是极其好看的。
萧傲看的有些痴了,由于太过于喜悦,甚至滋生了几分不敢置信,怀疑自己莫不是在梦中。
最后还是嬷嬷出言提醒,用了交杯酒后,房内留着的几个嬷嬷都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并且带上了房门。
洞房内红烛高照,床帘不知何时被放下,月上枝头,寒星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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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镇北王妃曾特意叮嘱过,莫要去叫他们起床,两人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萧傲盯着凌清颤动的睫毛,片刻后凌清睁开了眼睛,意识尚未来得急清醒,便已先听到了一声呼喊。
“曾经只敢唤小姐,清清都觉得是我逾矩,如今,可算是能正大光明的唤你一声娘子了。”
凌清扭过头看了一眼窗外,窗户并未曾关,能清晰的瞧见外头,凌清皱着眉头推了推萧傲。
“该起身了,今日是要去同王妃王爷请安的。”
萧傲直直的拦着,开始耍起了无赖。
“我觉得可以再谁上一会儿,除非,你唤我一声相公。”
凌清滢看萧傲倔强的模样,低声唤道:
“相公,该起身了。”
“嗯。”
萧傲低低的应了一声,耳尖微微有些发热,利索的起身,在边关军营中自己照料自己惯了,也无需旁人伺候,先将自己拾掇好了,冬枝这才进来伺候凌清。
成婚后第一日要穿的衣裳务必喜庆,凌清一向更加偏爱素淡的颜色,乍一换上艳丽的大红色,再上了妆,便叫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萧傲站在一侧,看冬枝熟练的为凌清挽发描眉,低声询问:
“这我可能学?”
凌清听清楚了萧傲话中的意思后,伸手指了指一根簪子,无奈道:
“小王爷身为男子……”
“如今你该唤我相公。”
萧傲对这个称呼甚是执拗,凌清实在是拗不过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