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一点不恼:“王兄何必急躁?躲在这里确实不安全,待会儿我去谷口引开他们,你和飞飞可尝试从另一面的谷口闯出去。”
白飞飞没想到沈浪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当即拒绝了:“此计不妥。你想自己逞英雄,也得量力而行,你有把握以一敌百在苏绮面前全身而退?况且苏绮又不是傻子,你一个人出现,她自会想到我们往反方向逃了。”
她想了一下,也无太好的主意,便提出她与王怜花也随沈浪一起去,躲在暗处攻苏绮之不备,或可顺利出谷。
“等等,”王怜花听了他俩的话后皱着眉打断,“谁说我要离开这里?我费了不少力气,可不是为了灰溜溜逃跑。”
白飞飞嘴角一勾:“王公子,这可由不得你了。”她又阴测测地说道,“我没要你放了苏羽趁早收手,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你也不想被我当饵丢出去吧?”
若只有沈浪和白飞飞,他们可以在凌晨守备最空虚的时候或使计或硬闯出去,白飞飞来青叠谷之前安排了人手在谷外接应,他们出谷后上了马,青叠谷的人再追他们不上。但带着一个不知何时会倒下去的王怜花,就不得不另行寻找出去的方式了。
最后他们采取了折中的办法,由沈浪在谷中各处惊扰,使得搜查的人摸不准他们藏在哪里。待到天黑再另寻出路。
沈浪出去了。白飞飞在附近割了不少半人高的杂草,将不大的洞口彻底堵住。那一方小小的空间立刻昏暗下来。
刚钻进去坐好,就听见王怜花在黑暗中问道:“你和沈浪……你们又好上了?”
白飞飞听他语气奇怪,觉得没必要、也没心情向他解释说明,于是反问道:“与你有关?”
王怜花夸张地叹气:“我记得前阵子你都把他抛弃了,他在你面前还总是一脸委屈。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我都会想到诗中弃妇,那样子,啧啧。”
白飞飞听了有些不舒服,不再接话。
王怜花忽然笑了,在昏暗的微光中白飞飞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他的语气一反常态地正经。他说:“其实沈浪称得上是个好人,你和他在一起很好。”
“这时候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白飞飞不知道是不是毒性开始影响他的神智,看他干坐着不去逼毒,也能猜到他中的毒大约是很棘手,此处缺医少药,还是早些出去的好。但苏绮视苏羽为命,哪会轻易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天色渐暗,洞里由能模糊看见对面人的轮廓变成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沈浪一直没有回来,白飞飞虽深信沈浪不会轻易出事,心中却也有些忐忑。
连王怜花也好半天没说过话了。保存体力固然有益,但若在此时陷入昏睡,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坚持到出去的时候。白飞飞试探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唤了他一声。
王怜花在她唤到第三声的时候才“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白飞飞伸手探了探他的脉,又喂他服下一枚药丸。“别偷懒了,我们随时要准备出去,到时候可别指望我来背你。”
王怜花连笑声都很虚弱。
把他放在这里自己去找沈浪的话,无异于让他留在山洞里等死。但再拖下去的话恐怕他也活不长,白飞飞决定再等上盏茶的时间,若沈浪还未回来,她便出去探探情况。她趁着王怜花还清醒,问他:“你中的是什么毒?可有什么药草可缓解毒性?”
“飞飞,我对药草和毒物的了解总比你多些,我一路上都没能找到,你费心去寻也无甚用处的。”
白飞飞也明白他说得有理,心中更为焦虑。现在只能拖着王怜花不能让他睡着,她于是问道:“不如说说你到底在设计些什么?”
王怜花精神不济,神智却清醒,答道:“不用我特意告诉你,反正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弄清楚所有事。”
他也知道白飞飞的用意,强打精神与她说话:“不过噬心教的事,我确实知道不少。你知道聂寻柳是个情种吗?”
“你是说快活王那种情种?”
王怜花无力地哈哈笑了两声:“你听了之后,说不定觉得他做下的事比快活王更恶劣。”
聂寻柳还不是魔教教主的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叫徐思萍。
白飞飞一惊:“秋水女侠?”徐思萍是几十年前江湖中有名的侠女,一手秋水剑法真如行云流水,只可惜在攻打噬心教时亡故了。这位貌美侠女和她英俊出色的郎君当时是江湖中公认的金童玉女,如今仍为人们津津乐道。
“那时候聂寻柳还没有整日窝在山里,他与徐思萍在江南游玩的时候偶然结识了少年侠士崔适,三人相见恨晚,相互引为知己,同游大江南北。”
“崔适年长几岁,为人温和端方,徐思萍对他情愫渐生,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其实崔适早看出沉默寡言的聂寻柳心系徐思萍,出于朋友之义,他不可能接受徐思萍的好意,何况他对徐思萍并没有超出朋友的感情。”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三人分开后,聂寻柳与徐思萍回到古劳山。徐思萍整日神思恍惚,郁郁寡欢。聂寻柳得知后心中苦痛并不少于她,但他实在是个傻子,竟然邀请崔适来古劳山做客。没想到这次邀请引发了后来一系列变故,聂寻柳也最终因此丢了性命。”
白飞飞见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也怕消耗他过多体力,有意不让他说下去,打断道:“江湖上无人得知的秘事,你怎么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这么清楚?好像你亲身经历过一样。”
“我当然清楚,因为……”
他忽然停下了,白飞飞也拔出了笼在袖中的短剑。有人过来了。等外面的人开口,白飞飞才知道原来是虚惊一场。
“飞飞,你在里面吗?”
白飞飞拨开洞口的杂草让他进来,沈浪身上带着山里草木的气息,猫着腰钻了进来。
“王兄还好吧?”
“多谢沈兄惦念,我还活着。”
白飞飞见他身上不带血腥气,料想应是无碍,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浪道:“我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原来沈浪潜入苏绮的房间留下字条,写下苏羽被关的位置。
王怜花问:“你知道?”
沈浪笑了:“王公子那时候不是给了提示吗?”
“难为你们俩在这个时候还要打哑谜,”空间狭小,连说话的时候都觉得挤得厉害,“我只想知道苏绮她信了吗?”
“多亏了王兄骗人的手段,她已经带着人去找了。”
“你故意告诉她假的方位,将她引得很远?”
白飞飞略一联想便明白了王怜花当初为何会满身泥水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与苏绮打过照面,苏绮看他模样,在心里也会怀疑他将苏羽藏在水边,甚至是埋在泥地里,这让她如何能不怕苏羽出事?
沈浪写在字条上的地点与她心中所想契合,她不敢不信,虽然之前已派人在离那方位不远处寻找,她还是会亲自前去寻找苏羽。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走,普通的守卫拦不住咱们。”沈浪从洞口出去,对着月亮辨清方向,伸手拉了白飞飞一把,对着仍坐在地上的王怜花道,“——要委屈王兄被在下背一段路了。”
第39章 番外(一)
【番外】阿飞的社会实践课(上)
阿飞四岁的时候,沈浪送给他一把尺余长的小木剑。阿飞很是喜欢,走到哪里都带着它,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在怀里。
白飞飞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院中奋力挥剑,一下一下恍如不知疲惫,心中就有些不忍,带着点埋怨对沈浪道:“现在要他学剑是不是太早了?阿飞才这么小。”
“我们开始学武的时候,也就这么点大。”沈浪揽着白飞飞的肩膀往怀里带,鼻尖亲昵地在她柔软的黑发上蹭着,“而且我看咱们儿子挺喜欢的啊。”
“别在阿飞面前动手动脚。”白飞飞清丽的脸上透出点晕红来,轻声斥道。
而阿飞的注意力全副放到新学的招式上,将最简单的基础剑招挥舞得一丝不苟,完全没理会父母的窃窃私语。
这一练就是三年。阿飞的木剑也换成了一柄真正的剑。
好在阿飞的胃口好,所以力气大,身量抽得也快,三尺长的剑拿在他手中也像模像样。沈浪并教他高深剑术,将入门剑法传授给他后就做了甩手掌柜,任他自去休习参悟。
白飞飞梳洗好了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的就是沈浪闲闲地倚坐在藤椅上喝茶,阿飞又在练剑,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
“阿飞,过来。”
阿飞听到白飞飞唤他,收了剑势,几步跑到她身前,乖乖叫了声娘亲。
白飞飞瞪了沈浪一眼,拿出帕子给阿飞拭去汗水,心疼地说道:“累了就歇一会,剑法也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好的。”抬头对伸着懒腰站起来的沈浪说:“是不是你又欺负阿飞?”
“没有没有,不信你自己问阿飞。”
阿飞心实,点点头说:“是阿飞自己要练的,娘亲别怪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