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答应。这就是我的回答，沈公子还满意吗？”
沈浪不用她出言再赶一次，主动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老实说，不太满意。所以我会每天问你一次，直到得到满意的回答为止。”
“……”
这死缠烂打的混蛋真的不是别的什么人假扮的？
白飞飞正想着教训他，那人已窜出门外，口中说着：“白宫主不用特意来送沈某，有这份心意我就感激不尽了。”说罢收拢靠在墙角的纸伞，抖落伞身上的水珠，向另一边的客房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
第二天清早，白飞飞去找王怜花作别。沈浪到的比她早，已经等在那里有一会了，见她过来正要说话，白飞飞抢先对王怜花道：“叨扰多时，我就先告辞了，幽灵宫还有事要处理。”
谢绝了王怜花留她吃早饭的邀请，出了怜云山庄大门，白飞飞才想起有些事忘了问王怜花。看了看仍跟在身后的沈浪，不由得心中恼怒，又不能无端发火，只得耐着性子问：“沈大侠没别的事好做了吗？我记得回仁义山庄与去幽灵宫并不顺路。”
“我昨晚忘了说吗？”沈浪迅速作出懊恼的表情，随后说：“在下得罪了那位擅使毒药的姑娘，她已放出话来说定要取我性命，也已知道我住在仁义山庄，所以那里我是不能回去了。还望白宫主看在你我有旧的份上，暂时收留沈浪一段时间。”
“你与那位姑娘是王怜花牵线结识的，如今出了事，你不如找他，我想他会愿意对你负责。”
沈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真的不行？”
“幽灵宫里全是女子，就算沈大侠不介意做那万红丛中一点绿，我还担心事情传出去影响不好，误了我宫中女子的终身大事。”
沈浪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想邀你去仁义山庄做客，上次在快活城时就与你说了，可惜你没答应。”
“同在江湖，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得沈大侠肯不计前嫌，若将来有机会合作，我定会登门拜访。”
沈浪看她确实没有被自己说动的意思，还是妥协了：“至少让我送送你，到了幽灵谷我就回去。”
白飞飞知道沈浪若固执起来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也就不再与他争辩。两人并辔而行，一路上没有多话，行了几里路，沈浪忽然道：“刚才在怜云山庄，你是不是怕我真的又问你一遍那句话。”
两人离得不远，白飞飞狠狠向身侧挥了一鞭，抽在沈浪j□j的马臀上，旋风受惊狂奔而去，看着沈浪吓了一跳慌忙扯住缰绳的样子，白飞飞终于觉得稍稍解气。
***
怜云山庄内，苏羽一改昨日温柔娇弱的模样，满脸凶煞之气，额上青筋直露，冲王怜花喊道：“你不是说沈浪喜欢楚楚可怜的美人吗，为什么他对我不屑一顾？你是故意想诓我对不对，信不信我让你死无全尸！”
王怜花此时非常庆幸他娘出门在外，否则看到这么个女人在家中大呼小叫，保不齐直接让她再也说不出话。他的计划正好需要青叠谷的协助，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他目光流转，片刻间已有了说法：“姑娘，你也听沈浪亲口说了，他已经有心上人了，你何必非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苏羽白了他一眼，鄙夷道：“现在谁不知道沈浪是江湖中的大英雄，不仅除去快活城这颗毒瘤，他一介入，本来混得风生水起的迷藏山庄也灰溜溜逃走了。昨日我亲眼看到他，果然容貌俊俏，堪与我相配，这样的男人除了我苏羽，谁还要得起？”
王怜花定力非凡，一直面带微笑听她说完，然后才说：“姑娘所言极是。可惜沈浪好则好已，就是颇无眼光，竟放着姑娘这样的天仙不理，也要与他心上人双宿双栖，实在太不识抬举。”他心里暗笑，天上的仙女也分很多种的，扫把星也是世上无人不知的女仙。
苏羽一听更是气急，她自恃花容月貌，在青叠谷中谁不用欣羡的眼光看她，她倒要看看，敢和她抢沈浪的女人究竟有多大能耐。
“你，马上带我去找那个女人！”
王怜花脸上讳莫如深：“姑娘三思，她可不是好惹的！”
他越是这么说，苏羽就越是气不过：“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王怜花故意纠结半晌，才做出万分为难的样子咬牙道：“她就是传闻中快活王的女儿，也是汾阳朱富贵的养女，朱七七。”
怜云山庄虽小有薄产，但朱富贵家大业大，若能在朱富贵的产业里分一杯羹那真是再好不过，对他的计划也大有好处。若朱富贵不肯割爱，那他也只好做点不大合规矩的事了。
不过，要是王怜花会守规矩，才真的叫人吃惊。
看看送上门来的苏羽，王怜花觉得这样的人除非一直呆在她娘的青叠谷中不出来，否则能在江湖上活过一个月都算上奇迹。
“好，我这就去会会她。”苏羽想也没想，甚至不问朱七七身在何处就要冲过去较量一番。
王怜花有点为她遗憾了：她和朱七七，本来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第25章 食肆偶遇
【25】
堂上的老人在说书。
江湖中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事从他口中说出来，总是带着点传奇色彩，让听书的人嗤之以鼻地连说着不信，却又在心中幻想着那些英雄美人的故事确实发生过。
白飞飞听了一会便觉得索然无味，说书人颠来倒去说得就是快活城那点事，说快活王当年是如何烧杀抢掠、奸丨淫丨妇女，过的是如何奢靡的日子，手下有多少江湖上排的上号的高手，到头来下场又是多么凄惨。
哦，对，中间还穿插着对江湖豪侠——主要是沈浪——的无限赞美吹捧，说他们不畏强权，置生死于度外，舍得一身剐也要手刃快活王于剑下，是何等的英武不凡。“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大侠’二字！”说书人如是说，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唾沫星子都溅到前排客人的脸上了。
要是让他们知道快活王没能死在大侠的剑下，反而死于阴谋诡计，死于年轻放荡时结下的几段姻缘，不知有多少人会大呼无聊。
白飞飞转头问同坐的环翠：“你觉得他说得怎么样？”
环翠好容易出宫一回，又正是在好玩的年纪，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被白飞飞问到便笑嘻嘻地说：“挺好的呀！”又刻意放低了声音，“他还说咱们幽灵宫建在坟墓里，宫中真有鬼魂出没呢。”
“等场子散了把他叫过来，给他点银子，叫他换个说法。”
幽灵宫要想真正在江湖中站稳脚跟，决不能靠阴森恐怖的传说唬住别人，白飞飞希望将来人提到幽灵宫时，想到的是宫中自尊自立、武功不凡的女子。她希望幽灵宫得到的是尊重，而不是江湖人的惧怕和避讳。
用过饭后，环翠看了看门外人潮涌动的大街，有些动心：“宫主，咱们接下来去哪儿？不如出去逛逛？”
白飞飞无奈地看着她，早知如此还是应该带如意出门，环翠到底太年轻，没经历过风浪，以为幽灵宫现在万事安好，大家只要放下心来过日子便好。不过她想得也没有错，江湖多风浪，既然偷得平生半日闲，就该忘掉烦恼专心享受。
“唉？那不是百灵姑娘？”环翠趴在二楼的围栏上向下张望，不期然看到了认识的人，有些兴奋地回身对白飞飞说，“她自己一个人来吃饭？”
白飞飞也低下头看去，百灵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上，跟店小二说了几句，不一会就见小二端着酒壶送到百灵那张桌子。百灵也不等菜上桌，拿起酒壶对着嘴就往口里倒。小二劝了她几句不听，也就摇着头走开了。
看来是为了熊猫儿。让一个女人出来伤心买醉的，往往都是男人，百灵对熊猫儿一往情深，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除了熊猫儿本人。
“我下去看看。环翠，你先出去逛逛，记住不要惹事。”
白飞飞想的是，百灵的追踪之术确实难得，若能将她收归己用，不仅将成为幽灵宫一大助力，更能培养宫中有此项天分的宫女，对幽灵宫大有裨益。
百灵见到白飞飞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白飞飞今日穿了一身浅粉色长裙，妆容娴静淑雅，这样的女子合该临水而立侍花弄草，又或者分花拂柳一路走过烂漫红尘。百灵没想到凌厉的幽灵宫主也能有如此一面，与开始时假扮的柔弱不同，如今的白飞飞落落大方，又将女子的温柔如水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忽然有些自惭形秽，也更加绝望起来。和白飞飞、朱七七比起来，她太不能吸引人的目光，就算对熊猫儿再好，也换不来他半分眷顾。有时候她也会想，值得吗？但每次一看到熊猫儿，这点杂念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百灵姑娘，介意我坐在这儿吗？”
百灵忙起身道：“不介意不介意，上次白宫主帮了我的忙，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你要我找的那个地方已经有眉目了，你有空的话我就带你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