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与熊猫儿失散,在空空如也的山庄中行走;又说到进入摆满美食的房间,吃下堪堪可以保命的少量食物。
不出所料,食物中被下了药。不过他吃得不多,又暗运心法定心宁神,勉强能不昏迷过去。他假作晕倒,被两个人抬到地下的密室中,怕被人识破不敢睁眼,听声音知道密室中除了抬他的人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一直在他耳边说话,但即使他已经十二分的专注,仍听不懂那人在说些什么。
最终他抵不过药性,彻彻底底昏迷过去,醒来时面对是是满屋的珠宝玉器。接下去的几天中,他每天都要受不同的诱惑,然后被带到密室里听那些完全听不懂的话。
接着他发现不出房门的时候最是清醒,几番推敲之下这才猜到了石板地面的秘密。进来山庄的人或是为了寻找财宝、或是为了逃出去,总归要在石板路上来来回回地走。殊不知走得越多,神智受到的影响就越大,逃离的机会也就越渺茫。
第五天,他“晕倒”后被带到一处陌生的地方,这次那个一直对他说话的人没有出现。趁守卫出去的空当,他睁开眼睛,简直难以相信眼中所见。
“密室很大,我看见有四个人躺在地上,其中三个我不认识,第四个是秋山门弟子,他们掌门曾派他来仁义山庄送信,与我有一面之缘。”未待细看,先前出去的守卫又进来了,他们把人皮面具扣在沈浪和那秋山门弟子脸上时,沈浪才恍然大悟。
“接着我们五个被带到咱们现在呆着的地方,一个接一个被送出去。我在最后面,清楚地看到守卫在他们耳边说‘醒来’,他们就像忽然活过来一样,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沈浪表情凝重,继续说道:“那些在山庄中失踪的人不是消失,他们还在江湖上,只不过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另外的人。”
药物、声音、贪婪的*,只是为了彻底控制一个人的神智,让他成为供人利用的工具。
“你也看出来了,这山庄其实没有我们看上去那么大。但你可能不知道,即使范国强去看到的也还是这样的庄子,山庄主人靠院墙将一座山庄分割成了一模一样的几个部分,不熟悉这里的人极易被奇门遁甲困住。还记得我说过刚进来时,我只是觉得晕了一下就不见了熊猫儿,现在想想,说不定我们那时候已经完全昏迷过去,现在的山庄也不是浮屠山上那座。我们极有可能在昏迷不醒时被转移到了附近另一座更大的山庄中——也就是这里。”
白飞飞安静地听着,到这里才插话道:“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又回到这里,为什么要易容。”
“我记住那四个人被易容之后的长相和离开的方向,然后潜回仁义山庄,暗中交待看住那四个人。再之后,我便重新易了容再次造访浮屠山上的迷藏山庄,果然又回到了这里。”沈浪说着便笑了:“这里一块区域只用来困住一个人,我是翻过一道院墙过来的,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估计山庄主人很快就会对我们下手,所以我才劝你离开。”
白飞飞洒然一笑:“照你所说,幕后主使要在昏迷时杀了咱们也不是难事,却非要下这么多功夫,就为控制几个人替他做事?行事要绕这么多弯的聪明人,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了。”
虽在黑暗中看不见她的笑容,但那笑声仍令沈浪心中欢喜。她既如此自信,他亦不会落在后面留下胆小的名声。
本来,沈浪担心以硬碰硬,若幕后主使选择鱼死网破,到时人海茫茫,到哪里去寻找连面貌都是未知的人,之前被控制的人便再没机会得救。但若不尽快阻止这件事,迷藏山庄的宝藏还会诱惑更多人遇害。权衡之下,沈浪希望能激幕后主谋出来相见。
另外他与仁义山庄约定放烟花为号,一见烟花,仁义山庄的好手立刻沿出口攻入迷藏山庄,沿他探出的路线搜索救出被困之人。
“我们出去吧。”他站起来,扯下面部的伪装,又伸手去扶白飞飞。可惜对方不领他的情,避过他伸来的手轻松起身。
直上直下的通道下来容易上去难,即使是沈浪也颇花了一阵工夫才重新回到地面上。他已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在石壁上刻出凹槽,白飞飞沿着他登上去的路线,倒是没费什么力气。
白飞飞深吸一口气。或许是多了一个人的原因,进了迷藏山庄只有独自化为孤魂野鬼的传说不攻自破,那层神秘的面纱揭了下去,掩后面的脸也只剩下虚张声势的份。
沈浪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对了,飞飞,阴阳煞……你可否替我解了?”
白飞飞心中诧异,疑惑道:“你不是修习了天绝剑术?心法一册大有用处,练成了,你身上的阴阳煞自解。怎么,你天绝三式大成后阴阳煞仍有发作过?”
“这……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做下了病根吧。想起你的时候,心里总会发烫……”
“你住口!”白飞飞咬牙道,“大敌当前,我没心思陪你开这种玩笑!”
沈浪遭她训斥,哑然半晌,看了她好一会才受了委屈般闷声说道:“是真的。”
白飞飞刚要骂他“幼稚、无耻”,沈浪已恢复了严肃,轻声说道:“来了。”
第20章 庐山面目
【20】
正说话间,只见两位宫装女子款款走来,环佩之声伴着脚步璆然轻响,配上女子的花容月貌,足以让寻常男人心晃神摇。
两女子在沈浪和白飞飞身前停下脚步,肃然行了一礼:“婢子融春、消夏奉主人之命,请二位到正厅一叙。”
连传话的使女都足以媲美大家闺秀,这山庄主人好大的派头。白飞飞礼数做足,笑着还礼道:“主人家盛情,飞飞感怀于心。还请二位姑娘带路。”
方才走过、甚至来回走过几遍的路,跟在两个女子身后走时却好似完全不同,白飞飞细看她们的步子,并无可疑之处,看来这里布局之精妙很难猜透。不过破局也并非完全无法,就像她说过的,带上足够的人把布阵的花木桌椅破坏掉,再精致的五行八卦也起不了作用了。
融春、消夏两女子把他们带到一扇房门前,这里较为空旷,四周也没有林木流水装点,在这座美轮美奂的山庄中毫不起眼。融春道:“二位,主人就在房中等候,我二人不便打扰,这就告退了。”说罢与消夏一齐施礼离开了。
推门进去前,沈浪压低声音说:“消夏不简单,小心提防。”他谨慎地没有转头,用余光看到白飞飞微微点头,便放下心来。
白飞飞明白他的意思。表面上看来两个女子身份地位相仿,但一路上融春下意识地与消夏保持半步的距离走在她左后方,只有长时间听命于一个人才会表现出如此精准而不易察觉的恭敬。单凭气息来看,白飞飞也可以确定消夏不是泛泛之辈。
门已经开了。房中有一个男子站在主位边,眼睛看着窗外,见沈浪和白飞飞进来才收回视线转身面向他们。
看到男人的脸,白飞飞悚然一惊:“柴玉关!”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后,她才反应过来那只是张足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遂道:“阁下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心中怀有不可告人之谋?”
男人低笑道:“沈少侠不也曾不请自来,戴着人皮面具在我家中闲逛?”他的声音较一般人低沉许多,沈浪立刻听出了他就是那个在密室中言语诡异的男人。
这个人既然敢明目张胆与他们见面,想必准备充分留有后招,沈浪心中戒备,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房间中可能存在的陷阱,状似随意地与男人交谈:“既然用快活王的脸来与我们见面,诱骗江湖人士来迷藏山庄的伎俩也与柴玉关当年所为异曲同工,我猜阁下也许是对快活王多年来横行武林欣羡不已。若真如此,那阁下就该知道,快活王已死,多行不义必自毙。”
“沈少侠这是在教训我?”
“不敢。在下只希望阁下能够悬崖勒马,释放那些误闯山庄的人。”
白飞飞在椅子上坐了,笑看这两人唇枪舌剑。她手里藏有暗器,即使那男人突然发难她也不至于落了下乘。
男人听到沈浪口中“误闯”二字不禁冷笑:“那些人贪图我迷藏山庄中的宝物,未经主人允许擅入山庄,我也不与他们生气,只是让他们帮我些小忙。这样也让沈少侠看不惯了?”
在某些时候,白飞飞发现沈浪强词夺理的本事一点不照别人差。“这些人会闯入山庄,是因为有心人散步迷藏山庄藏有无数至宝的传闻,如今是谁放出消息你我心知肚明,传闻中可并未说明这些宝物是有主的。人性贪婪,但若非有人刻意引诱,他们也不见得会犯下大错。”
男人似乎真的闲极无聊无事可做,在这里与沈浪辩来辩去,此刻反唇相讥道:“听沈少侠话中意思,似乎已坐实了我贼喊捉贼、引江湖人到迷藏山庄再行诱捕之事。沈庄主是不是大侠做惯了,以为自己说的话便是圣旨,不需要任何证据便可指认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