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物?”灵素拔起瓶塞,似有些诧异:“蛊虫?给我这个干嘛。”
“小丫头,你眼力不是好得很。”红巧脸上挂上了些洋洋得意与善意戏谑:“要不是看你喜欢那花兄弟喜欢得紧,连遇到毒雾都先把解药往他那方向洒,你以为我会把这东西给你。要知道,这蛊就是在我们苗家,那也是好蛊虫呢。”
“这是书上说的情蛊?”灵素有些诧异。手下小心地抚着瓶子,这倒的确是难得的好药物,灵素也有了些好奇:“都说情蛊入心,一世不离,却是为何?”
红巧这时候也不卖关子了,只竹筒倒豆子一般对着灵素说道:“你只把这母蛊养在体内,再让心上人服下那子蛊,平日里对身体也是很好的。只有一点,就是他呀,一辈子就只能有你一人啦。别说是武林高手,就算是天王老子,一辈子也别想生了旁心。若是对方有了异心,体内的蛊虫自然会察觉,到时候只要他与其他女子交合,这蛊虫反噬,轻则残废重则丧命,却是我们寨子中女子人人都要养的蛊虫。”
灵素听红巧如此说,沉吟了片刻却是将瓷瓶推了回去:“姐姐好意,我本来不该推辞。只是这蛊虫我却不想用,既然如此珍贵,姐姐还是留下给需要之人吧。”
红巧不解:“为什么?你那花郎长得好,功夫俊,嘴巴也会说话。看那衣服举止,只怕家境也是很好的。这样的人物,不用这情蛊,要如何放心。”红巧只当灵素年幼,不晓得其中利害,不由苦口婆心道:“你可不知道,那中原好多女子最是不要脸的,抢起人家夫君来让人气得要死。我们寨中以前几位姐妹,费心费力救了人,又是送药又是送钱,转头来了个中原姑娘,只说什么不求同生但求共死。狐狸精哭哭啼啼一番,那男人就跟着人家跑了。你家这男人虽然现在看着好,但也太好了,以后难免不来两个小妖精,到时候你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灵素听了却直摇头:“姐姐为我好,我心中清楚。但七哥是什么人,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我不负他,他必也不会负我!此生,他既然允了我,就绝不会背着我再和其他女子有牵扯,若是我连这一点都不能信他,也就辜负我与他一番生死情谊了。况且,就算我真看错了人,我也不会用这蛊的。”
“那又是为了什么?”红巧已是听出了灵素与花满楼之间生死不变之心,心中正在感叹,对灵素又是敬佩又是怜惜,又听得灵素此话,忍不住又追问了下去。
灵素的声音里难得的有了些黯然,想到花满楼若是变了心,只怕自己的心也必是死了,但她的决定却绝不会变:“若是他真有了他心,不愿再与我携手白头。我却不屑用那蛊毒逼迫他。别说以七哥骄傲,受不受这蛊虫逼迫尚且两说,就算他因为这蛊虫不得不与我绑在一块,这强迫而来的爱情也不是我们倾心相许之时的那一份,这用药捆在我身边的七哥也必然不会让我心中欢喜的七哥了。”
“那你就任着他随了其他的小妖精走?”红巧只觉得要是那错想要变心,别说是捆着他锁了他,就是阉了他也不能让他轻易遂了心愿。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灵素的声音有些飘渺,但眼底的决绝却让红巧心惊:“爱过的人,我不会伤,那是对自己爱情的亵渎。但此生我也不会再见他,这天大地大,就算我一人,悬壶济世,行医江湖,也是一桩妙事。”
红巧终究还是带着情蛊回了房。灵素虽看着温柔和善,但就是这样的人,固执起来,比那往日倔强、不讲道理的人还要更多上几分执拗。
隔壁的花满楼听着红巧的脚步渐渐走远,心下轻轻叹了口气。
他耳力之灵敏,红巧或许不晓得,但灵素绝不会不知道。这最后几句话她略放大了音量,只怕也是为了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花满楼对灵素这份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情又是欢喜又是无奈,心下还有些心疼。自己心上的姑娘如此信任自己,哪个男人听了只怕都要有些骄傲起来。花满楼却想到了灵素最终如有相负,生死不见的决绝。只有爱的浓了,方才会让灵素这样万事都不放心上、随意豁达之人,一反往日的不计较。花满楼心中明白,也感念灵素的这份心思。他暗下决心,此生不负灵素深情。
花满楼细细反思了一番自己平日行事,让心上人安定幸福,本就是男子该做之事,这一点花满楼素来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情蛊,让心上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离开你,有多少女子会去拒绝呢。挠头。
☆、入京城又遇小凤
辞别了红巧与那错,灵素带着红巧送的许多苗家特有药草,又随着花满楼前往手中线索指向的下一站——京城。
此刻的京城与灵素之前的京城并不是一个地方。灵素也从来不曾到过一座像这样的城市,古老而又厚重,沧桑而又深沉,它或许不是最华美的,但它必是最大气的。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堵墙,每一间店铺,每一处人家,都带着历史的痕迹,让人轻易便能想象出无数故事。如此才是一个古都应该有的模样。
这古老的城市如今却让人嗅出了一种兴奋到浮躁的异常气氛。
放眼望去,街道上来往着许多佩戴刀剑的侠士,便是招揽生意的摊贩,脸上也带着又像兴奋、又像不安的奇异神色。这在灵素之前见过的城市中,是绝没有的情况。灵素心下怀疑,不由想起了那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战。似乎,就在九月十五的紫禁城?细细算下,如今也已经是九月十日,离那决战之日仅仅只剩下了五日,这京城之中,怕已聚满了观战之人。
灵素与花满楼并没有立刻到那福荣祥。但凡是这老字号,对熟客的消息总是保护得很好。贸贸然上门,只怕除了打草惊蛇之外再不会有其他收获。此刻灵素与花满楼正坐在花家的京城分铺之中,听着那秣陵花二叔的弟弟,京城分号掌柜花三钱打探的消息。
谁知这一听,却听到了个让人惊讶的噩耗。福荣祥在两月前竟然无端端起了一场大火,店中连老板带伙计三十几号人无一幸免,全是丧生于这大火之中。
灵素面色一冷,只怕这盗宝伤人的黑手先下手为强,来不及除了那林中尸首的衣服,就除了这做衣服的人。如此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却是比那霍休与金九龄还让人不齿。
此事线索已断,花满楼与灵素也只得另想他法。如是一群用剑的高手曾入苗采毒,想必沿路不该一点痕迹不留。灵素与花满楼口中不说,但心下却不约而同,想到了从此着手,再行追查。
花三钱见花满楼与灵素面色不虞,又说起了京城近日的盛事,希望能让小主人转移下注意力。
“那西门吹雪与海外叶孤城在九月十五之战,如今在江湖上可算是掀起了大风浪。”花三钱边说边比划,“如今京城里赶来看戏的江湖人几乎比京城本地人都多。他们还开了盘口,不少人都押下了全副身家,只求借此一夜升天。昨天那盘口已是二比一赌那叶孤城胜了。”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皆是不世出的顶级剑客,剑还未比,为何这盘口定下的胜率已如此悬殊?”花满楼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开口问道。
花三钱自然是将所知全数倒出:“消息是从老实和尚口中传出,说那叶孤城在张家口的时候遇上了唐门的唐天仪,两人交上了手。那叶孤城中了唐门毒砂,故而这胜率才一夜之间涨到如此。据说消息传来当天,京城就有至少三十人死于非命,就连那西城王府的护院,号称是铁掌翻天的铁无名也被人发现死在了巷子里,就因为他用八千两银子买了西门吹雪胜。”
人性之恶,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灵素叹气:“如果债主死了,这债自然也就不用再还。西门庄主与叶城主这一战尚未开始,这京城已是腥风血雨满天。”
就算灵素与花满楼再有济世救人之心,这也不是他们能管的事。除了叹息,两人实在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可不是,就连城南、城北的两位龙头老大也开了豪赌之局,想要借着这个赌局,一举吞下京城所有地盘。”花三钱却没有灵素与花满楼的那份悲天悯人的心思,他说得兴起,几乎要停不下来:“那城北的杜老大赌的是叶孤城胜,他不但压下了自己所有地盘,还另加了六十万两银子。此番叶孤城受伤的消息一出,只怕他也要坐立不安了。”
“杜老大?可是京城城北的杜桐轩?”花家耳目遍布天下,花满楼对京城的势力分布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那个喜欢人家称呼他为‘杜学士’的杜桐轩?与他对赌的岂非就是那自称‘李将军’的李燕北?”
“公子猜测没错,正是他们两。”花三钱颔首,口中又解释道:“据传来的消息,那李燕北至今已经躲过了这杜老大三次偷袭、两次下毒。只怕之后,还要有无数陷阱等着取他的性命。”
“这全部京城地盘的诱惑,的确是让人不顾一切。”灵素对这种名利之争厌烦极了,但这个江湖从来不会因为你的厌烦而有丝毫改变。该夺的不会罢手,该争的不会退让,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或被欲望或被现实,逼得不得不一步一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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