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后众人见到首领拿出了那红球,面色大变,一时间众人叽里咕噜、言辞神态极为激动,大约是在劝说女子不要冲动。可这女子显然是个惯常发令之人,对众人的劝解不置一词,手下已是将那红球猛地往地上一砸,一阵红中带褐的雾气便在灵素与那女子之间腾然而起,将双方都给拢了进去。
竟然是夹杂了剧毒药草的瘴气,灵素急忙对花满楼低声嘱咐:“闭气,舌中含那犀角丸。”接着便将自己预先准备好的丸药含在舌下,另一手轻扬起一片白雾,逼得那红雾稍退,不得近她与花满楼的身边。直过了半柱香时间,那红白雾气才渐渐散去,重新露出雾中众人。
只见两人之间空地上的青草花木已经是全部枯萎,上面还带着黑气,显然是被方才的毒雾影响。那黑苗女子面色也略有些发青,似乎也是吸入了少许毒气。那女子看到灵素与花满楼依然好好站在原地,一时又惊又怒,愣在了原地。她身后的同伴此刻对灵素已是生了忌惮,纷纷开口劝说女子。女子一时惊怒,之后又有些颓然。
过了半晌,她才用自己半文不白的汉语对灵素道:“英雄,好本事。”面色虽然仍是不快,但却不见怨恨不甘。“红巧最佩服英雄。刚刚,得罪。英雄不对我们出手,是好人。你们可愿意与我走,我到寨子里和你们饮酒致歉!”
这名为红巧的女子倒是个心地磊落的姑娘。她看出了灵素于用毒上的手段,知晓灵素之前只为破局,不愿伤人,方才一直不肯出手,同时也是佩服灵素这份用毒解毒的造诣,一时起了结交之心。苗人从来直接爽快,既然欣赏灵素,便出口结识,邀灵素与花满楼到寨子中一聚。
灵素与花满楼都是善于识人之人,对红巧所言是否真心也自有判断,恰巧他们也为这桃花瘴中尸首之事疑惑,有红巧这本地之人在,实在是送上门的解惑之人。对于红巧的邀请,两人便欣然应允。
随着红巧向他们寨子走,一路红巧抛了那初见时稳重狠辣的模样,言语间透出了几分中原女子少见的开朗烂漫:“你用毒的功夫可真好,他的功夫也好,带着你还能退得那么快。”红巧边走边随手将路旁的药草采下,放入随身腰囊:“我还以为你们,也是来偷毒的呢。中原人最不讲道理,来偷东西还打人。你们好,你们不是那样。”
花满楼搭在灵素手旁的手轻触了下对方,两人心领神会。这偷毒之人,只怕就是灵素他们要找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
☆、苗寨中红巧赠蛊
寨子并不远。据红巧所说,他们寨子本就是为了护住这一片桃花瘴所设,故而翻过一座小山坡,灵素已远远看见一座以竹楼为主的小型村寨。进了寨中,那红巧同乡似乎都对灵素有些好奇,只红巧威望甚重,并无人上前搭讪。
灵素、花满楼随着红巧一行人,在村寨中直直行走,经过了寨□用圣泉与禁地,方来到了一座格外大而精致的竹楼前。竹楼有两层,周遭种着些灵素不曾见过的药草,花红草绿映着飒飒竹屋,看起来也有几分赏心悦目。红巧话中满是自豪:“这就是我家啦。我老乖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好了饭。素妹子,花公子,你们来,我请你们喝我自己酿的蛇酒。喝一杯,能暖好几天呢。”
苗寨中以女子为尊。同样的,也多是女子外出打拼养家,男子则在家中读书习字。这样的风俗,让苗家女子有着不同与中原女子的洒脱热烈,她们的喜好往往直白得让人吃惊。灵素还没答话,这红巧已是伸出了手,准备拉着灵素往里走。
红巧并没有拉到灵素。她的手指刚刚触到了灵素的衣袖,就仿佛被火烫到一般一声痛呼,迅速将手收了回去。众人一看,只见红巧碰到灵素衣服的手上已经满是燎泡,就好像真的被火烧过一般。
红巧倒吸了口气,也顾不上自己受伤的手,看着灵素身上的白色布衣,眼中有些惊奇:“这就是中原的毒物?竟然还有会咬人的衣服?”
这一路走来,灵素已知这苗家姑娘心直口快的性格,听了这惊叹不由笑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毒物,只是些赤蝎粉罢了。不过一些小手段。红姐姐,这药粉你拿水化开,敷在这燎泡上,过上一夜就好了。只是今天晚上,你这伤手怕是要受些苦痛了。”虽是红巧手脚太快,但灵素累得她受伤,心下还是略有些歉意,便从怀中拿了清凉驱毒的药粉,递了过去。
红巧此刻对灵素两人已是敬佩万分,听了灵素的话,忙双手接过药瓶,又开心了起来:“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当初只身一人去那深山中采毒,伤得可比这重多了。来来,快进来。”
几人边说边走,此时已是站在了竹楼之内。屋子里人不多,只有一名老妇与一位颇带了几分白净书生气的年轻男子。灵素与花满楼不晓得如何称呼,便一笑算作打了招呼。
那男子却是个温和性子,先开了口自我介绍:“红巧是我媳妇,我就是她说的老乖。刚刚那金来打了招呼,我知道今天有客人,特意多备了几样菜。客人不嫌弃才好。”
这男子虽然与红巧是夫妻,但言谈举止比之红巧却有礼的多,倒不像这苗寨中人。灵素与花满楼知道这是红巧家中之事,虽有疑惑,也不开口,只笑着接受主人家的好意:“承蒙款待,我们不胜感激。”
“你们这些中原人就是喜欢文绉绉地客套,快来吃吧,待会菜都凉了。”红巧又想伸手拉灵素,猛地想起了先前教训,这才有些不甘愿地收了手。口中却是丝毫不介怀,只催促着灵素与花满楼上桌。
桌上多是些山林野味,也有自家做的面点果子,虽比不上花家大厨做的精致可口,但胜在食材新鲜,风味独特,灵素与花满楼吃得也开心。一时间桌上众人推杯换盏,交情也深了起来。白发如新,倾盖如故,朋友这种存在本就十分奇妙。
灵素看红巧的面庞已浮上了一抹红,便推了推花满楼,略有些羞涩道:“你可以说话了。”这一路行来,花满楼始终恪守与灵素的约法三章,只笑不语。他这样的听话,让定下规矩的灵素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苗地风景秀丽,美食也爽口,我和灵素今次来确实是不虚此行。”花满楼对灵素安抚一笑,开口夸起了苗地的风土人情。
红巧与红巧的丈夫那错此刻已是有些微醉。新交的朋友夸赞自家的风物,红巧喜得面上红色都更深了起来:“花公子一路不说话,我还奇怪呢。你果然有眼光,挑姑娘也有眼光。”边说边瞟了瞟灵素,咯咯地笑了起来。女子对这男女八卦之事,常常有着旁人不能理解的敏锐与执着。这件事就连花满楼都颇为惊奇。
灵素的脸微微发红,花满楼却依旧笑得很温和:“花某也觉得自己很有福气。贤伉俪夫妻情深,让人格外羡慕。只是红首领要护着这桃花瘴,怕是让兄弟在家中多有担忧吧?”
“可不是,平日里还好。遇上了那中原来偷药的强人,你不知道这有多让人担心。”红巧的丈夫那错其实是个与他温文外表截然相反的直爽性子,花满楼这话却是戳到了他的心里。“就前两个月,还差点被断了胳臂。”说着说着,忍不住瞪了红巧一眼。
红巧也是无奈:“这是我们寨子自古就有的使命,就算是危险也没法子啊?”
“来偷毒的人很厉害?”花满楼似乎是不信:“你们的使毒手段我之前也见了,除非遇上的是灵素这样善毒之人,否则只怕少有人能让你们吃亏。”
红巧终于找到了可听自己诉苦之人,微醺的神智也有些恢复,就连口中对这花满楼也换了称呼:“花兄弟你可不知道,两月前来的那人出剑可是快极了,我都来不及点那胭脂香,他就差点把我的手给剁了。你说这么快的剑,那么多的人,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偏这个傻汉子,还以为是我的本事不到家,非念叨着让我不许去巡山。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这倒是很冤枉。”花满楼笑着点了点头,又和花巧、那错聊起了这山中野味野菌的时节变化,一副对这苗家菜品极感兴趣的模样。
这一场晚宴就在这宾主尽欢的气氛下结束。到了夜中,红巧与那错吃了醒酒药丸,又小睡了一会,方才回过神来。
此刻已是夜深,山里的夜格外地静。朦胧的月挂在枝上,撒下无数清光,风吹树梢的声音,呼吸声,脚步声,几乎都可以听得清楚。
灵素正打算脱衣就寝,就听到红巧轻扣了下房门,口气中带了些偷偷摸摸的神秘:“素妹子,是我,红姐姐。快点开门。”
夜已深,红巧偷偷来访又是为了什么?灵素心下疑惑,也只得将衣服穿好,开门迎那主人家进了房门。
“红姐姐这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灵素伸手为红巧倒了杯茶。
红巧却看着灵素半晌,只笑不语。灵素也不恼,自顾自地喝了口茶,神静气闲的模样看得红巧都有些装不下去。红巧只得含着怨气得瞪了灵素一眼,把攥在手中的小瓷瓶递了过去:“今天你给了姐姐那伤药,姐姐也不白拿你的东西。喏,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