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的。”花满楼自然知道灵素在担心什么,他笑得很温柔醉人,那灵素曾经仔细看过的温厚掌心抚在灵素脸上,擦掉了不知什么时候掉下的泪,“我们灵素怎么一会不见,就成了哭鼻子的小猫呢?”
灵素扑哧一声又笑了起来,右手覆着那脸上的手背,把细瘦的小脸深深地埋在了花满楼的手掌中,嘴中小声道:“我以为你不见了。”
“傻姑娘。”花满楼笑得宠溺。
“咳咳,花满楼能回来我也很开心。”就算陆小凤的脸皮再厚,这样的场面他也是不好意思看下去的。“不过我们是不是先把这边的事给了结了?”
灵素和花满楼这才反应过来,两人一时忘情,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了。两人连忙分开,通红着脸低着头,走回了上官飞燕旁边。但那紧握的手,却没有松开。
陆小凤也只作不见,垂目对着地上的上官飞燕继续问话。
“叶秀珠本是个老实的姑娘,你又是如何让她替你刺探消息的?”
自从花满楼出现,上官飞燕的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回答起陆小凤的问话也没了刚才的那副稳如泰山的姿态:“那本就是个天生的婊/子。让她做事可是容易的很。”
“她与你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上官飞燕的口气让陆小凤不由得不这么想。“所以她把消息告诉了你爱的男人,他又用飞鸽传书通知你?”
就算是上官飞燕这样的女人,说起与爱人之间的□,口吻也变得格外真诚醉人:“那本就是我们平时传递情信的鸽子。这次倒派上了别的用途。”
“他既然能动用得了青衣楼的人一路对我们施压,想来他应该就是青衣楼的老大了?”灵素握着花满楼的手,问话的时候唇边都带着些许笑意。看得上官飞燕心中一阵发堵:“你就算把我的脸都给溶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他是谁的。”
灵素当然不会真的溶了她的脸,刚刚气急之下的威胁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但她没有必要和上官飞燕解释。所以她只是接着说道:“你对他倒是痴情,却不知道他对你如何。如果知道了你已经落入我们手里,是否会因为担心你泄露他的身份而对你不利呢?”
“你莫不是以为只有你才能得人真心喜欢?”上官飞燕停顿了一会,很快又从怔愣中回转过来。她斜着眼看着灵素,口中依旧是嘲讽,好像刚刚那短暂的犹疑只是错觉。
陆小凤这时终于又开了口:“我却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对你真心喜欢。”他此刻表现的就好像是一个吃了醋的丈夫,“我们之间总该是有几分真心的吧。”
“自然,你该对自己有信心。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上官飞燕眼珠一转,那缠绵的,满含情意的眼神又流转在了陆小凤的身上,“虽然我骗了你,却从没想过真的伤害你。柳余恨必然是杀不了你,你我都知道这点。”
陆小凤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似乎已经被上官飞燕所打动,不忍心再对这个美丽的女人出手。灵素还没说话,就感觉到花满楼轻轻地捏了她的手。她心领神会,默不作声地与花满楼一起,跟在陆小凤身后走了出去。
上官飞燕因为这突然的变化给惊得措手不及,她只想着试试看能不能以这幅无往不利的柔和姿态赢得生机,却没想到陆小凤他们大方地出乎她的意料,他们居然要放她走?她先是大喜,接着就疑惑了起来。可既然有了生机,没有人愿意再去寻死。所以她大声地对灵素道:“我的解药呢?”
灵素没有回头,她一边迈步向门外走去一边口中随口回道:“不用解药,过上一时半刻自然就回复力气。”
上官飞燕倒在地上,听着灵素三人的脚步渐渐走远,隐约还传来了花满楼与陆小凤的对话。
“你不打算问清那幕后之人是谁么?”这是花满楼的声音。
“不必……我已经知晓……他是……”陆小凤的回答因为距离而显得模糊不清,上官飞燕浑身无力,只能心中焦急地倒在地上等着药效过去。
而门外的灵素三人已是回到了那个美丽的花园里。花香很浓,花朵绽放的姿态也很美,可是,花开过总是会败,再艳丽的花朵也是要落的。而这满园的鲜花已是呈了败象。几朵开得早的鲜花此刻更是落入了泥中,被来往的人狠狠地踏得狼狈。但上官旧宅里,再也没有了惜花人来为她们收捡起残骸。
陆小凤走在前面,灵素与花满楼牵着手,落后两步走在后面。与花满楼劫后重逢的喜悦让灵素的声音轻快欢乐,就好像是一只清晨鸣唱的百灵鸟:“你是怎么躲过上官飞燕的?她不是说已经绑下了你么?”
花满楼笑得温柔:“你是大夫,自然知道在别人点你穴道的时候,你若是将真气逼在穴道附近,过一阵子自然能冲开那闭住的穴道。”
灵素心有余悸地庆幸道:“幸亏上官飞燕不知道这门功夫,也不晓得你会这样的功夫。”
花满楼也笑了:“的确。不然此刻我怕是也被药倒在地上了。”
“我也是急了,”灵素有些不好意思。“谁让她拿你来威胁我……我们的。”
“我知道,她确实不好。”花满楼连忙安抚着有些羞恼的灵素,话中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灵素红着脸,别过头,不敢对上花满楼,手中却仍然紧紧地抓着对方:“她倒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如果我是她,也断不会说出爱人的名字的。”
说到这里,灵素倒是想起了已经独自发呆半晌的陆小凤:“你当真知道了那人是谁?”
“不,”陆小凤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摇头应道:“但我知道如果那人听到我已经知晓,他总是会来找我的。”
“你是说他方才就在这里?”灵素问道:“倒也不是不可能。”灵素正想要问问那人大概可能在哪些地方,突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灵素心感不妙,忙转头看向花满楼,只见他脸色一变,显然也是闻到了这股血腥味。两人并未说话,却默契地一同飞身朝着堂屋奔去。只希望死的那个不是此刻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杀的上官飞燕——灵素心中暗暗祈祷。
陆小凤嗅觉比不上她们两人灵敏,但见到他们奔走的方向,已是知晓必定有意外发生。他独自一人,运起轻功,却是比拉着手的灵素与花满楼要快上许多,此刻他已经抢入堂屋,怔在了门口。灵素自他背后探头查看,那倒在地上的上官飞燕此刻再也不能说话了。
她的咽喉已经被人一刀割断,血尚顺着伤口汩汩流下。她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与对死亡的恐惧,与倒在不远处的假金鹏王死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这个曾经奢华舒适的屋子,此刻已经弥漫了血腥的气息。短短半个时辰之内,这里已连续死了三个人。假金鹏王,柳余恨还有上官飞燕。 杀人者,人杀之。这是否也是应了因果?可那杀了上官飞燕的人此刻又在何处呢?
此刻他们知道的信息虽然不多,却也不少。
第一条便是这幕后黑手是个身价丰厚、势力庞大之人,甚至有可能就是那青衣楼主人。否则也断不能替上官飞燕请出这许多高手,布下这重重迷局。其次,这个人必然知道金鹏王朝的旧事。毕竟上官飞燕虽是金鹏旧人,但年岁不大,对五十年前的事必然不可能知之甚详,要布下如此细致的阴谋,单靠上官飞燕必是不可能的。第三,此人在这场阴谋中必可获得巨大利益——只看他对上官飞燕下手的狠绝不容情,就知道他费这许多心力绝不可能是为了爱情。第四,这叶秀珠传递信息,再到上官飞燕得到飞鸽传书,假金鹏王断腿求全,这都不过是短短三日内的事情。那人离太原必然不会太远,甚至很有可能就身处太原内,不然这叶秀珠根本没有办法在那么快的时间内通知到他。
这种种线索合在一处,嫌疑几乎都集中在那事先耗去独孤一鹤内力,致使对方惨死西门吹雪剑下的珠光宝气阁总管、天禽老人继承人霍天青的身上。
如果是他,当然能从阎铁珊处得到金鹏王朝的旧事,阎铁珊一死,珠光宝气阁便落入他的掌中,而这珠光宝气阁,也恰恰就在叶秀珠遇见灵素等人的那处林子的前方不远——如此看来,霍天青几乎就是那背后之人。
灵素心中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理由。其实这符合条件的还有一人,就是那第一富人霍休。可是上官飞燕的态度实在是把霍休身上的嫌疑洗得一干二净,就算灵素,也没有办法想象如上官飞燕这样的绝美少女,会爱上霍休这样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还爱得那么深、那么痴。所以最后,三人都一致认定,这幕后之人,便是霍天青,霍大总管。
而要找霍天青算账,就得先过那天禽门人这一关。灵素此刻就随着陆小凤与花满楼,来到了天禽门。
看着眼前众人,灵素几乎忍不住要□出声。
他们只有三人,其中一个与人动手从不尽全力,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伤人,一个毒功虽佳,却从不下杀手。这样三个人,要对付这眼前十几个一看就是身怀绝技的人,简直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