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令沉吟道:“听闻现下正得宠的贾昭仪,便是荣国府二老爷贾政的长女,也是玉儿嫡亲的表姊妹。金陵薛家倒也是大户人家,薛家姑娘同贾昭仪是两姨表姊妹。”
杜蕙冷笑一声,“怪着一桩婚事被拆成了俩,倒是省得争夺了。江北平南王府,江南我们花家,竟全叫一户人家占了去!天下的好事竟都占全了。”
花如令叹了口气,“你莫要在六童跟前念道此事,还是回去罢。圣上自有圣上的道理。我听闻那薛家姑娘生得大方端和,皇商配皇商,倒也不打紧。”
“眼下,可怎么去同林家交代?就是六小子。”林云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他那个性子,心里头已然有了玉儿,只怕不会喜欢这个薛姑娘。”
“喜欢不喜欢也由不得他,我总觉得圣上此两番下旨,别有心意。”花如令皱紧了眉,捋着胡子,思忖道。“林家,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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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杜蕙对流芳唤道:“你去叫花溯过来。”
“是。”
不一会儿,花溯便到了杜蕙同花如令跟前。“老爷,夫人。”
花如令沉声道:“皇上罚了六童,原话你可知?”
花溯道:“我那里有资格跟着六爷进宫。只我也向给六爷杖责的小太监打听过,说是因为六爷为了一个女子,不惜与皇亲国戚争夺,有损怀远将军之名。皇上便让六爷自己反省,不过皇上对六爷求的事,应允了一半,虽不同意六爷娶林大人的女儿,可也还是帮了六爷,在平南王府求赐婚前,便给指了贾府姑娘。听说那姑娘,是个庶出嫡养的,做个侧妃也不是不可。”
花如令问道:“那你可知皇上为何不让六童娶林家女儿?”
花溯道:“这个……小的就不知了。小的哪里敢揣摩圣心?只皇上的意思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一个女子乱了心志。自古红颜多祸水,想来是怕六爷为了林姑娘,日后再生出什么旁的事。”
花如令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花溯下去后,花如令对杜蕙道:“六童与皇上素来交好,定会对皇上说与平南王世子要娶玉儿一事。皇上不可能不忌惮平南王府拉拢林如海。现下,抹了平南王的面子,若是还许六童娶玉儿,无异于挑起平南王的气焰。只是眼下,我们已然答应了要去林家提亲,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心里正愁着,忽然,花府大管家花平急急匆匆从外头赶了进来,“老爷,夫人!”
“这么急,什么事?”
花平气喘吁吁,一脸急切,“宫里头来人了。”
花如令亦惊诧道:“宫里头的人?”
花平道:“是皇上跟前的大太监王公公。”
杜蕙心里头一咯噔,对花如令道:“莫不是为了六童的事情?”
待夫妇二人出去,只见一个笑如米勒的宦官已然坐在厅堂之中。见了花如令,面上似恭敬得很,忙对花如令道:“花老爷、花夫人。”人却并未急着起身,只缓缓地放下杯盏,待花如令夫妇走近了,才站起身子,半是倨傲地道:“皇上唤我来瞧瞧花公子。”
花如令知道,这王公公现下是宫里头皇上眼前的红人,虽说对宦官一向不大欢喜,倒也面上客气,对王公公道:“皇上圣恩,犬子缺少管教,让皇上费心了。并无大碍。”
那王公公听罢,便取出圣旨,花如令夫妇忙跪了下去。一道圣旨宣完,花如令同杜蕙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方才还忧心着到底应当怎么去同林家交代这桩不能提亲的婚事,为六童赐婚的旨意便到了;忧的是,这回赐婚的,竟是平南王的义女——姝仪郡主。
送走了王公公,杜蕙长叹道:“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波又起。先是不叫娶了玉儿,现下又指婚给六童。偏偏还是冤家路窄,指了平南王的义女。”
花如令心下打起了鼓:皇上将平南王的义女指婚给六童,只怕是为了以此牵制住平南王府。平南王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世子是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兄弟,乃当年宁妃所出,先帝惦念平南王无子,便将自己的一个儿子过继给了平南王。姝仪郡主原也不是平南王的亲生女儿,这郡主原是太后封的,倒是很得太后的欢心。如此一来,同平南王府成了姻亲。
平南王的这个女儿,原还听说似是想议亲给太平王府,若是平南王同最富的太平王结成一道,皇上恐怕就有两个威胁了。这个节骨眼上,将郡主指婚给六童,到底是信任还是试探?
无论怎么说,去林家回了先前提亲之事,是必得的了。
杜蕙打发了花平,一道去了林家。
本是提亲之日,林云只道花家是来议亲的,听罢杜蕙的话,不由犯了难,“皇上怎会突然想起要赐婚?如此一来,玉儿可不就是被两度议亲,两度都未成,若是传出去,以后玉儿还如何嫁人?”
杜蕙道:“你我两家世交,说是议亲,实也只是你我姐妹俩私底下交个心,今儿方是议亲之日。想把六童说与玉儿的事,旁人也是不知的;只是平南王府那头,皇上下的旨意也无法子。”
林云道:“我倒不是为着平南王府那头,那样的王府,玉儿不嫁进去方是好。只本我同玉儿的爹也都寻思着,若能将玉儿说与六童,也是不错的一桩婚事。玉儿的爹爹得玉儿晚,如今年事已高,毕竟也得寻个人照顾玉儿。不想,皇上竟然指婚给了郡主。”
姐妹二人皆叹惋,唏嘘一阵。
那花盈晗一进了林家,便直往黛玉那里,同黛玉说起了话儿。不由说到自己六哥的婚事,黛玉半惊半喜。原本忧心的两件事,现下竟无一件婚事有所成。
花盈晗叹道:“原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小六嫂,这下可好,又是不知娶进来的是谁了。”
黛玉笑道:“即便我不是你的小六嫂,可也还是你的林姐姐,你若得了空闲,着了花姨母的应允,便来林家寻我好了。”
花盈晗嗔道:“这会子可以,等哪一日你嫁了人,有了林姐夫,我便无人可诉了。”
黛玉瞧着花盈晗,只觉有趣,”哪里来什么林姐夫?又是你杜撰的。你这丫头,就爱嘴上打趣我。”
话音刚落,便见叶青拿着一幅卷轴走了进来,对黛玉道:“林姑娘,叶五着我过来,给姑娘送一幅画像。”
黛玉恍然大悟,不由接过画卷展开。
花盈晗侧首看着,不由惊叹道:“哪里会有这么个美人儿!”只见画像上,一个梅花下舞剑的女子,秉绝世之容姿,仙气不染红尘。花盈晗皱了皱眉头,“只是冷了一些。”
黛玉惊喜道:“这位可就是叶五哥哥的师父。”
叶青道:“是了。叶五叫我给姑娘送这画的时候,对我道,他的师父收留他的时候,年纪尚轻,他亦是凭当年回忆而作。我虽常来中原,只到底资历也浅,对中原的一些前辈相知甚少,就更不必说这位前辈了。不过想要白云城打听一个人,倒不是很难。”
花盈晗道:“我听我七哥说起过,想要打听人,便找陆小凤。”
“为何要找陆小凤?”
花盈晗认真道:“七哥说,世上没有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办不成的事。”
叶青点了点头,“四条眉毛陆小凤,我在江湖上倒是常听得大名。如若这样,不若我叫叶五哥哥再照着画一幅,交由八小姐,请七公子代为转交给陆公子,兴许陆公子还认得。”
黛玉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是有道理,于是便应允了。叶青收起那画像,转身正欲离去,忽闻黛玉在身后唤她,道:“表兄可在?”
叶青想了想道:“城主每日练剑,这会子,恐是在闲云苑,便是那玉簪园之中。”
闲云苑,黛玉心下笑了笑,他倒真有心做个闲云孤鹤了。
同花盈晗说了好一会子话,杜蕙走后,便一同跟着走了。黛玉寻着小径,是日风和日丽,闲云在天,没了那一丛丛如雪的玉簪花海,那孤鹤一眼便可见到。
“你倒有心躲在这里,做个飘逸仙人。”那叶孤城本正仰望着流云独去,闻得绿林后一人,竟是黛玉。
黛玉轻笑道:“我听闻表兄为外人称作‘剑仙’,世人皆将李白称作诗仙,杜甫称作诗圣。一个仙一个圣,倒是全然不同了。仙人便比圣人多了一分闲情逸致,心中了然,那杜甫是个忧国忧民的,李白却是个‘酒里的神仙’。你这倒也借了几分仙气。”
叶孤城淡淡笑笑,“闻你唤我表兄,可是有事相告。”
黛玉不由一怔,心下笑道:他竟又拿这个打趣她。一月未见,竟都忘了这个。便装作惆怅,叹了口气,“相告倒无,左不过是相离别之话罢了。今儿花家来人了,我便要嫁给怀远将军。做妹妹的,来同兄长道个别,怎也不可?”
叶孤城没有说话,只望着天边散去的白云,静默良久。黛玉叹道:“我若要走,还能记着同你说一句别的话,你竟是半句话都没有要对我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