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找了满街,都没找到。
正要放弃,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小兔。
姜娆太过着急,都没思考,为何那只小兔子会出现在她视线的正前方,忙伸手去抓,那兔子却被人举高,离着她越来越远。
姜娆的视线追着越来越高的兔子,脑袋仰了起来,而后便看到了容渟。
他站在她身后,手臂越过她的脑袋,抓着那只小兔子,放在她眼前。
姜娆仰头看天的姿势,看着容渟。
他们二人之间距离极近,近到姜娆觉得她只要往后一倚,就能倚到他的怀里。
容渟也在垂眸看着姜娆。
姜娆看容渟这张脸,也看了好多年了,这会儿他身后灯火幢幢,映得一张脸不像凡间该有的颜色,姜娆呆了一瞬,被在空气中乱蹬脚的兔子的动作扰动心神,回过神来,招着手说,“这是我的兔子。”
容渟将兔子扔给她,“你有走丢的先例,若没人看着,怕你走丢。”
姜娆被他说得恼羞成怒,眼睛瞪得比怀里的兔子还圆,“那回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不是我自己走丢的。”
街上人多,她被人一撞,容渟忽的伸手,揽紧她肩头,“跟紧我。”
他往姜娆脸上挂了个面具。
戴着面具,即使这样接触,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姜娆怀里揣着兔子,心跳如擂,脸红得不像话。
等容渟将她带到河边,摘下她的面具,他挑了挑眉,“脸怎么这么红?”
姜娆似是而非地说道:“兔子……总是在我怀里蹬腿。”
容渟将兔子抱到自己怀里。
兔子没了,姜娆的心跳声依然很快。
她问他,“你怎么出宫来了?”
容渟站在河边,河风吹着他的鬓发,“听到了些流言,特意过来问清。”
“令尊……是否想让你与我解除婚约?”
姜娆摇了摇头。
容渟却淡淡笑了,“兴许他只是未曾朝你提起。”
“我虽然不想与你接触婚约,常事事惟愿你好,若你真想这么做,定无怨言。”
姜娆继续摇头,她拧眉,“你从何处听来的这事?”
“背后妄议他人,似乎不好……”
姜娆看着容渟。
容渟露出了一副姜娆逼着他说,他是迫不得已才说的表情,语气却很利落,“我四哥。”
“他还说,他想娶你。”
姜娆如起寒刺,“四皇子明明早有妾室。”
容渟仿佛无意一般,顺着她的话继续提起,“四哥虽抱负远大,手段却常常被人诟病,再加上他在男女关系上,不够郑重,故而……”
姜娆太信任他的话,心想着他可能不会说自己哥哥说得太狠,帮他下了结语,“并非良人。”
她揉着怀里的小兔,“你放心好了,亲事不会退,我更不会与你四哥扯上关系。”
想到容渟说的,姜娆仍是一个寒颤,“下回若是见到他,我得早早躲得远远的。”
“你这般迷糊,兴许人到眼前来了,你都发现不了。”
姜娆正欲反驳,想起方才容渟举着兔子给她时,她就没能立刻发现后面站着的人是他,一下哽了起来,说道:“那我可以让丫鬟看着啊。”
她嘟囔道:“今日回去,我就让明芍把话传下去,见到四皇子,一定要躲着走。”
容渟想要的便是这个答案。
这时兔子又从姜娆怀里跳了出去,一蹦就是四五尺远,蹦到了遥远的河岸上,姜娆忙追着兔子,提着裙摆往河岸那边跑。
容渟跟着转身,脸上的神情温与无辜,带着淡淡笑意,追着姜娆的脚步,往岸上走去。
他如今越来越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会成为那样的人。
她只能是他的。
第180章 前世(刀、虐、He) 男主视角为主 前世(刀、虐、He) 男主视角为主
元德二十五年, 昭武帝于宫中暴毙,三皇子容澹继位。
然,数人皆知, 容澹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真正大权在握的, 是那个双腿残疾的九皇子容渟。
容澹的皇位不过坐了短短几年,几年后, 改律法,行新政, 朝中再无人敢拿着容渟受伤的双腿说事。江山易主, 到了容渟手里。
登基前夕, 容渟回府。
回府后, 迎上来的人里, 却没有他想见的那个。
几年前, 容澹继位三个月后, 趁容渟平定涂州战乱,将京中曾经他为敌的数家尽数流放。
宁安伯府姜家是其中一支。
六月,容渟从涂州回来, 正赶上姜家一支被流放边境。
他一眼认出了姜娆。
当初他在邺城养伤,被他家人当成了给马下药的凶手, 起过争执。
后来听说他找到了真凶,又在找他。
容渟忽然生出几分兴味,指了指姜娆,对身旁随从说道:“将他的卖身契买回来。”
这么多年, 随从还是第一回 见容渟对女人生出兴趣, 等看到姜娆,又有几分明白了。
宁安伯府四房的姑娘,在金陵可是出了名的貌美。
随从过去, 办妥了容渟交代的事。
姜娆成了容渟的贴身奴婢,每回容渟回来,他定要早早迎出来。
今日却不在。
容渟视线中划过不悦,冷声问,“姜娆呢?”
一随从低着头,上前答道:“姜姑娘病了。”
容渟脸上不悦更甚,“将他带过来。”
随从离开,找到姜娆时,提醒他道:“待会儿你到了主子跟前,可得柔顺一些,主子看上去,生气得厉害。”
姜娆点了点头,急匆匆过去。
他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到容渟身旁,替他解下大氅的系扣,手指紧绷,呼吸声都不敢出。
下巴忽然被人扣住。
容渟捏着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盯着他这张脸看。
脸色苍白,唇色也淡去了几分。
他咬着唇,又妖又邪地低笑了起来,“我不过几日不在,你便病成了这幅样子?”
姜娆不敢说话。
不管他说什么,得到的都是讥讽。
他捏着姜娆细细的脖颈,指尖的动作看上去温柔又多情,“还是听说你那位裴表哥被贬官,心里心疼了?”
姜娆仍然不敢答话。
府里的人都叫他九爷,他知道他位高权重,猜过他是曾经只手遮天的九殿下,可府里的人都告诉他不是。
但如今,他都要登基了,怎么会不是?
容渟见他始终默不作声,笑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将你买回来的人是我,你家出事的时候,你那个裴表哥为了他的前程,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从小户走出来的书生,眼里只有他的前程,你还在替他伤心?”
他松开了捏着姜娆脖颈的手,指腹底下,仍然残留滚烫的余温,他摩挲着指尖,问道:“想看大夫?”
姜娆摇了摇头。
他知道裴松语是受他连累。
他想见父母,想得要命,听裴松语找人递信给他,说将他父母安顿在了青山镇,他好想去。
可是还是被眼前的男人捉了回来。
还连累了表兄。
当初姜家出事,裴松语不敢出手反助,姜娆心里有怨,可他也知道,裴松语救不了。
容渟见他病得脸色苍白,还逞强一样在朝他摇头,半个字都不说,他心底浮起来一阵压不住的焦躁,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找什么大夫,裴松语被贬去的地方寸草不生,恐怕他很快就没了命。”
“你对他如此担心,不如就陪着他共赴黄泉算了。”
男人的嗓音很是低沉好听,语气却十足的阴阳怪气。
姜娆只是听着,也不反驳。
容渟手压在轮椅臂托上,手背青筋浮起,整个人的气质阴鸷得难以靠近,他咬着牙,冷笑着离开。
姜娆病得厉害,回了屋,很快躺了下去,缩成一团。
隔壁的丫鬟青竹敲了敲他屋子的门,喊他年年,“大夫来了。”
“不是没喊大夫吗?”
青竹道:“九爷吩咐的,哪敢猜他心里在想什么。”
来的是京城里唯一的一位女游医,他给姜娆诊完脉,开药方时,偷偷塞给了姜娆一张纸。
是一封信。
姜娆偷偷展开,心头骇然,忙趁别人看见前,将纸撕碎,烧毁。
容渟生性好杀伐,边疆常有战事,他登基不过半年,离京,至北疆征战。
姜娆趁他离开这段日子,吃了那回女游医给他的药。
女游医是裴松语安排过来的人,他给姜娆带来的,是假死药。
还有一个消息。
裴松语根本没被贬官到荒郊野岭,只是官职调动,不再是之前的肥差,可是手里实权依旧不少。
姜娆想不通为何容渟会骗他,他记挂着自己爹娘,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吞了那药,想着自己就能离开这了,悲伤却冲淡了喜悦,眼泪掉了一串。
那年的雪落得比往年早,容渟这一战也胜得比之前快上许多。
他在营中就已知晓了他那个小丫鬟没了,战术比往前几次冒进许多,尸伏遍野,血流成河。
回京头件事,就是挖了姜娆的坟。
看着里面白骨腐肉,容渟三千青丝尽成雪,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