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还没回来,谢罗依看看四周无人便拿出帕子在水槽中浸湿,贴在脸上,旁边是一个平滑的石椅,背后是一棵大柳树,靠着正好。
谢罗依一坐上去就不想起来,清凉的感觉透到了心里,让燥热一下就平静了下来,不知不觉地打了一个盹。
梦中想要翻个身,突然觉得身下一空,以为自己要摔下万丈深渊,猛地惊醒,发现有人托住了自己的腰。
“陛下。”谢罗依彻底醒了,刚想行礼,脚下虚浮差点摔个狗吃屎。
澹台上寻一把拽住她,防止她摔下去:“在宫外不必行此大礼。”
谢罗依站直了身子,尴尬地道:“是臣妾失礼了。”
臣妾这二字听得着实刺耳,上次见面她还自称为臣女,今日就变成臣妾了。
澹台上寻松开手,思付着她何时改了称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白皙的皮肤透着荧荧的光芒,微翘的鼻尖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前几日额头上的伤被刘海遮住,也不知道好了没。
他许久才道:“进去说吧。”
谢罗依乖乖地跟在他身后,澹台上寻的背影看上去比澹台成德还瘦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了。
禅房内只有他们两人,澹台上寻指着门道:“把门关上。”
谢罗依无奈地去关门,门外天色已昏暗,她这是睡了多久啊,真是令人懊恼。四下扫了一番,小桃估计已被他的侍卫调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知道且不是要坏了她的清誉。只不过与清誉相比,好像保住脑袋更为重要。
谢罗依磨磨蹭蹭地关上了门,缓缓转过身站在门旁。
澹台上寻面无异色:“拿来。”
他指的当然是地图。
谢罗依双手奉上,澹台上寻看得很仔细。
谢罗依在一旁观察他的神情,平静得如同古井无波,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藏书阁里有什么?”澹台上寻的手指在图中最高的建筑上,在一众绿荫环抱下这栋建筑的确很扎眼。
谢罗依已将地图上藏书阁三个字标注得很小,将库房和私牢标注得极为明显,但没想到皇帝还是注意到了。
“藏书阁里自然都是临川王收藏的一些古籍。”她答道,波澜不惊却心虚得不行。
澹台上寻道:“三层楼全是古籍,比文德殿要壮观许多,看来朕的兄弟学识很渊博啊。”
谢罗依嘿嘿地笑着,打着马虎眼道:“臣妾从不见临川王瞧过,估计就是装个门面。”
“嗯。”澹台上寻不置可否,继续看下去,谢罗依发现他的目光移到了库房和私牢,一套说辞早已打好了腹稿。
澹台上寻问什么她就答什么,细致到位地解说,快把临川王府剖得一干二净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抬头已经天黑了。谢罗依暗暗松了口气,总算都介绍完了,她想回家了。
连口水都没有,真是可恶。她咽了口唾沫,起身道:“陛下一定饿了,臣妾去吩咐禅房准备一些茶点过来。”
“你坐下。”澹台上寻眸子都未抬,仍看着这份地图,好像能看出朵花来。
她只好乖乖坐好,澹台上寻的手指又移到藏书阁了:“这里你没进去过。”
“臣妾进去过。”谢罗依斩钉截铁,她敏感地发现澹台上寻怀疑自己了。
澹台上寻放下地图,看着她微微一笑:“那你细细说与朕听。把每一层有些什么都说清楚。”
谢罗依掌心冒汗,但临场不惧,将每一层都细细说了一遍,有什么书,藏什么字画金石,有什么文房四宝,几乎事无巨细,很难挑到错处。幸好事前有准备。
澹台上寻点点头:“你看得很仔细,比库房看得都仔细。这不像那么爱财的你。”
一开始的紧张在漫长的时间下已经不足一提了,谢罗依反而坦然了:“臣妾与陛下一样好奇,临川王不学无术为何要造座藏书阁?臣妾一探之下才知道,他是真的附庸风雅罢了,书架子上都积满了灰。”
澹台上寻不置可否又问了她一些细节,又问:“清越郡主的事查得如何?”
谢罗依神色如常地答道:“临川王并不知晓。”
澹台上寻沉默片刻后,这才道:“天色已晚,下山多有不便,留下休息吧。”
“臣妾还是回去的好,免得临川王起疑。”
“他连逛花楼的时间都不够,还有功夫对你起疑?”
谢罗依故作神秘:“陛下有所不知,临川王有怪癖,对自己的东西看得很牢,府中皆是他的眼线。他这个人喜怒无常,虽不打人,但稍有不顺心就要责骂,臣妾和下人们都很谨慎。”
澹台上寻道:“那朕更舍不得放你回去了。”
谢罗依吓了一跳,急忙跪地求饶:“陛下饶了臣妾吧!”
“在你口中临川王十分不堪,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对他忠诚。”澹台上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中一片清冷。
谢罗依懊恼之极:“臣妾也是为陛下办事身不由己,还望陛下体谅。”
窗外夜色迷离,清风徐徐,澹台上寻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后将窗户关上,门锁死,坐在床榻上,拍了拍旁边:“过来。”
谢罗依吓得魂快飞走了,颤抖着道:“陛下,山寺之中这么做不妥,实在是亵渎佛祖啊!”
澹台上寻冷笑道:“朕并未看到什么佛祖,朕只看到面前有一个妖冶狡诈的女子。”
一夜惊魂
谢罗依真的很想质问他自己哪里妖冶?哪里狡诈了?澹台上寻早不让她侍寝晚不让她侍寝,偏偏挑了这个时候,透露出的意思就是不相信她。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头顶传来的声音更加严酷:“谢罗依,你是要抗旨吗?”
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匍匐在他脚下:“臣妾不敢。”
“既然不敢你还在等什么?是要等着朕帮你宽衣解带吗?”澹台上寻的声音波澜不惊。
谢罗依急中生智,差点没把牙咬碎:“陛下要臣妾的身子臣妾绝不会抗旨,可陛下指派给臣妾的任务是要臣妾嫁给临川王就近监视他。如今临川王从新婚至今都还未碰过臣妾,臣妾仍是处子之身。臣妾一直在努力取得他的信任,可万一哪天被他知道臣妾早已失身与人,临川王府将没有臣妾的容身之处。那陛下的任务……”
她的意思很明白,侍寝是小事,可耽误了皇帝的任务就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臣妾万死难辞其咎!”她重重地磕下头去,心想,如果今天自己保不住清白,回去一定会被澹台成德大卸八块的。
澹台上寻眯着眼沉默了半晌后才道:“他还没碰你?”
“是啊。”谢罗依抬起头,一张无辜的脸上盈着感激的泪水,“当初因为时间紧迫,臣妾不得已使了非常手段致使临川王娶了臣妾,可他总是疑神疑鬼,不时找茬与臣妾吵架。再加上临川王红颜知己众多,也不知他何时会换兴致……所以,还请陛下恕罪,臣妾实在不敢冒险。”
澹台上寻一把握住她的下颚,冰凉的眼眸中突然多了一团火:“你以为你找出这样的借口,朕就能饶了你?”
谢罗依用无比天真的眼神望着他,一脸的无辜:“臣妾对陛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片肝胆忠心日月可鉴。别说陛下要臣妾的身子就是要臣妾的命臣妾也万死不辞!臣妾与陛下自幼相识,感情甚笃,心疼陛下一路走来的不易,日夜盼着为陛下分忧,陛下要是这样怀疑臣妾,抹杀臣妾所做的一切,臣妾真是……”
话还未说完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你是为了自己的母族。”澹台上寻不为所动,淡淡地道。
谢罗依哭得更凄惨了:“臣妾与陛下虽是达成共识,利益互通,但瞧现在这光景,臣妾是半点便宜没赚着,完全就在做赔本的买卖。”
她知道自己在这时候提醒他十分危险,但她觉得自己必须让他知道,她诚意满满,可他却没有半点行动,完全是在单方面地享受她的付出,这也太不公平了。
澹台上寻眯着眼道:“你是在抱怨朕?”
谢罗依急忙摇头:“臣妾哪敢抱怨啊,只是觉得自己冒着送命的风险为陛下办事,陛下反而疑心臣妾,不免有些寒心。”
澹台上寻竟然笑了,勾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这番端详让谢罗依浑身不自在。
“你终于说了句实话。”
谢罗依挂着泪干笑着:“陛下知道的,臣妾从小在陛下面前就只说实话的。”
澹台上寻松开手,往事渐渐浮现,先皇在时自己是个不受待见的王爷,母妃也不受宠,他们母子二人在宫中如同透明人一般。
只有谢罗依,她从未看轻自己,开解他陪伴他,他们算得上青梅竹马,他对她的依恋甚至胜于他的母妃……
澹台上寻惊觉起自己对她的情谊,这份情谊伴着年少时的那些灰暗的岁月兜头兜脸的袭来,未免难堪又痛苦,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他倦怠地挥了挥手。
“你走吧。”
谢罗依叩首谢恩,刚刚与他说起小时候的情谊,他也没给她些许看得见的蝇头小利。既然如此她无话而说,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相似小说推荐
-
美貌是长久之计 (墨九言) 2020.11.14完结3050 28154温舒宜天生招.狼.体.质,各路表哥对她虎视眈眈,她被家族嫌弃,被视为红颜祸水。有一次...
-
夫人,嫁我! (佐伊赛特) 2018.5.19完结71 425被后世称为大泽末年最抢手的寡妇,引得英豪不务正业的红颜祸水,余蔓表示——&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