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谈异将画像交还给止境,又将澹台成德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澹台成德点了点头。
孟谈异冷笑一声:“也对,若你不知道怎么会想到来救她,大概巴不得她早点死。”
止境刚要辩解被澹台成德拦下:“你在这儿那么久应该已经找到婴鶊了,就别浪费时间了。”
孟谈异想想也是,拄起拐杖带着他们离开客栈往山里走。
沟壑断崖,行路艰难,孟谈异伤重未愈,一行人走走停停在傍晚时才到峭壁之下。峭壁怪石嶙峋,高耸入云,很难看清它真实的高度。寸草不生的岩石上覆着青苔,一株血红色的植物在肉眼可见的最高点迎风摇摆。
孟谈异道:“那就是血石蒾。”
真真咋舌:“这,长得也太高了吧!”
谁说不是呢,青苔滑手,怪不得孟谈异在这蹲点两个多月毫无进展。
止境看了看四周道:“殿下,晚上这里会升起瘴气,很危险。”
孟谈异拿出随身携带的葫芦倒出几粒药丸分给他们:“吞了,解毒的。”
瘴气渐渐落下,加上天色昏暗,血石蒾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孟谈异道:“算了,你们明早再去取。”
澹台成德道:“婴鶊见着人会不会不出现?”
孟谈异道:“这要看婴鶊的心情了。”
真真丢了一个白眼过去:“姓孟的,照你这么说这破鸟还闹脾气不成?”
孟谈异睨道:“婴鶊极具灵性,你以为它是你吗?”
拿她比鸟?真真气得跳起来要揍他,被澹台成德拦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吵架。
他观察了地形,问孟谈异道:“若我们晚上上去在夜色的掩护下应该会增加胜算吧?”
孟谈异以为他疯了:“你以为你是神仙?这峭壁少说也有白丈高,最近的这棵血石蒾也有十丈左右了,万一一失手就是粉身碎骨。再说这个婴鶊,狡猾又凶猛,你去抢它的口粮,它还能留你性命?”
“还是白天吧,能看得清楚些,也好早做防备。”孟谈异可不想他死,他若死了,谢罗依肯定要伤心的。
孟谈异又叹了口气,谁死都不好,医者仁心嘛。
不过这几个人都没将他的忠告听进去,止境道:“殿下,属下先上去探探路。”
澹台成德点了点头,就见止境甩出窜天钩,如游蛇一般往峭壁上攀。他的身影在浮云中若影若现,孟谈异看得心惊胆战,却见身边的两人颇为笃定。
不一会止境滑了下来,向澹台成德摇了摇头道:“上面太滑了,窜天钩勾不住。”
澹台成德还没说话,真真就狐疑地问道:“岩石的缝隙都勾不住?”
止境道:“下面可以,越到高处越困难。”
真真一把夺过他的窜天钩,看了看钩子道:“这是什么?”
滑不粘手,不像是青苔,闻着还有一丝丝的臭味,孟谈异皱起眉头道:“这好像是动物的粪便。”
真真嫌弃地扭过头,从怀里拿出几颗铁蛋子在手中掂了掂,对澹台成德道:“属下上去看看。”
“小心点。”澹台成德道,“别乱炸。”
真真答应了一声,一扭身子就窜了上去。
孟谈异暗暗叫好,这才是高手啊。
没多久就见许多碎石子从天而降,大家纷纷躲避。又等好一会,就听到一声惨叫,反应奇快的止境急忙扑上去,总算将她接住,真真才留了一条命。
她的手臂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澹台成德忙问:“怎么弄的?”
孟谈异正为她洒上止血药粉,真真疼得冷汗淋漓,咬着牙颤声道:“属下看见了好几只大鸟,越往高处越多,根本抓不到。属下想不如先采血石蒾,可刚要靠近,那几只婴鶊就像知道人的心思,一起俯冲下来啄属下。”
“你们照顾好她,孤上去看看。”澹台成德拿起窜天钩和铁蛋子,腰间挂着一柄锋利的弯刀。
“殿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太危险了。”真真拉住他。
止境也道:“殿下,还是属下去吧。”
澹台成德道:“你们在下面接应。”
他走入黑暗中,甩开窜天钩,正要上去,孟谈异赶来道:“你可不能死。”
澹台成德见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不由笑了:“你放心,孤死不了。”
一个大鹏展翅,澹台成德借着窜天钩一跃而上,找好落脚点后他再次抛出窜天钩。天已全黑,瘴气又重,每一个下钩点和落脚点全凭感觉,不过幸好有止境和真真开过路,往上爬的过程倒也算顺利。
数十个起伏后他听到了纤细的鸟叫声,真真说过那是大鸟,但如此纤细的声音似乎与它们的体型不符。他犹豫片刻后还是扔出了窜天钩,但窜天钩打滑,没有勾住,落了下来。
看来这里是真真来过的最高处了。
真真说过她本来想采血石蒾的,但鸟来袭击她,以至于她没有得手。按照刚开始孟谈异所指的方向,那棵血石蒾应该就在自己的左手边。
澹台成德目不能视物,只能凭感觉朝血石蒾靠近。行到半路他停了下来,扔出两粒铁蛋子炸开右上方的峭壁,果然听到一阵扑棱棱地翅膀纷乱的骚动。
他屏住呼吸,悄悄地移向血石蒾。这里的石壁滑不留手,稍不小心就会摔下去。因为怕惊动婴鶊,不敢用铁蛋子开路,他只好将马刀插入岩缝中用以支撑身体,一点点地挪腾过去。
不一会儿他就闻到了一丝丝钻入鼻尖的血腥味,这血腥味倒是不难闻,还有一股清新的皂味,闻多了竟然上头。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清醒了不少,这该死的血石蒾竟还有致幻作用。
澹台成德抓紧一处凸起的石壁,抽出马刀刚想将血石蒾砍断,就见眼前闪过一道锋利的光,驼铃般的炯炯大眼冒着凶恶的戾气。
他看清了,急忙收手,反身紧贴在岩壁上,那鸟因为用力过猛落空,顺势俯冲到他下方,立刻调转身体又来袭击他。
澹台成德怎么也没想到一只鸟会为了一棵草埋伏偷袭。
婴鶊力气奇大,一击未中,撞得山石纷纷松落,他被砸了好几下,差点跌下去。
幸好它视力也不怎么样,不然以它这疯样澹台成德非被它啄死不可。
澹台成德腾出手甩出一粒铁蛋子,炸得崖壁摇晃,山石落得更厉害了。婴鶊大概不解其意,索性落在血石蒾上方呼呼喘气,澹台成德闻声定位,暗道不好,这个位置自己根本抓不到它。
他割下袍角紧紧咬住,探手去取血石蒾。
婴鶊嗅到动静,对着他的手臂就啄,剧烈的痛深入骨髓,幸亏咬着布头,不然得咬舌自尽。就一瞬间的功夫,澹台成德觉得自己的手臂骨要被这鸟啄断了。
他咬牙折断了血石蒾,婴鶊气到发昏,与他争夺。他迅速地将血石蒾揣入怀中,婴鶊对着他的胸口就咬。
澹台成德当机立断伸手就合住了婴鶊的喙,那疯鸟没反应过来,大概是从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人,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求救。奈何它发不出声音,除了翅膀乱扑腾,双爪乱抓乱挠,根本挣脱不了,扣紧它喙的手如同铁钳。
澹台成德借着马刀一路下滑并给止境发信号。崖壁下早燃起了篝火,止境拿着捕鸟器看准方向兜了过去,将婴鶊一把擒获。
澹台成德长吁一口气,踢了踢快抑郁的婴鶊,笑骂道:“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行凶。”
斗败的婴鶊垂头丧气,突然长啸一声,头顶刹那疾风涌动。
“不好,大部队来了!”澹台成德急忙抓住婴鶊的喙,带着大伙往回跑。
止境背起孟谈异,真真断后,落荒而逃十分狼狈。
伤重
铺天盖地的婴鶊如同疯了一般,真真叫苦不迭:“它们这是要救回同伴吗?”
孟谈异道:“不好说,要不放了那只鸟试试?”
但没有澹台成德同意,大家虽心里都这么想却不敢这么做。
“前面有个山洞,先进去再说。”那是在上山时就看到了,澹台成德记得方向,带着大家钻了进去。
洞口很小,勉强一个瘦子可以爬进去,胖子估计都难更别说婴鶊这种大鸟了。
澹台成德将手中的婴鶊翅膀一夹,提着它滚了进去,接着是孟谈异和止境,最后是真真。
外头的婴鶊暂时进不来,一个个伸直了脑袋张大翅膀往里冲,澹台成德将手中的婴鶊交给止境,自己提着马刀对着最里头那只梗着脖子的大鸟来了一刀,瞬间鲜血四溅,那鸟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只剩浑身抽搐。
他仰卧着抬起一脚就将那具鸟尸踢了出去,外头一下子安静了。
真真后怕道:“它们不会真要报仇了吧?”
澹台成德道:“怕什么,来一只就杀一只来两只就杀一双。”
这时止境叫道:“殿下,这只也安静了。”
他手中的婴鶊本也在拼命挣扎,现在见死了同伴,垂头丧气地拉怂着脑袋。
澹台成德小心地爬出洞口发现所有的婴鶊竟走得一只不剩,只留下那具被分尸的大鸟。被遮蔽的月亮也显出光辉来,山谷又恢复了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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