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在教中多年,与诡护法父子两代交情甚佳,两年前二长老安然逃脱,本座还曾怀疑过其中诡护法有念着过往情分出过力,如今……倒是没有想到,诡护法比本座还想让他死。”
诡似乎料到常棣会提到这个,冷哼了一声义正言辞:“于属下而言,血衣教的未来自然远胜于这点私情。”
“诡护法高义!”
“是啊是啊,血衣教为先……”
围在诡身边的几人低声赞叹起来,屋内一时间稍显有些嘈杂。
而底下站着的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有那么几个竟也露出了几分赞同之色。
常棣仍旧轻笑着看着下面这些人的反应,并不插口打断。
而这议论“赞叹”之声,在这气氛之中也很快低了下去,终于渐渐地还是安静了下来。
“二长老的生死,诡护法看来不是想管,而已已经管了吧?”
“呵。”话既已说到这里,诡也不再多遮掩什么,干脆利落地点头承认:“不错,既然教主不作为,属下为血衣教着想,只得越俎代庖了。”
“原来诡护法也知道,是‘越俎代庖’。”
诡又被噎了一下,却也很快再次扬起头,脸上露出带着更深得色的笑:“今日教主一出城,属下的人就已经去教主落脚的院子……想必此刻已经得手了。”
常棣听了这些仍旧没有动弹,也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既没有紧张也没有愤怒,只平淡地问了一句:“上京城如今正严查江湖人,诡护法的动静也不能多大,想来去的人手不多。如此一来,就算诡护法在本座那里有内应,又如何这么自信能够得手呢?”
听常棣问到这儿,诡脸上的得意更重:“属下自然是多有准备的……就算教主特地把鸩那个丫头留在那儿……也是无用的。”
“鸩护法?”
“鸩护法不是……”
听到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诡眯起了眼睛,看向常棣身边站着的,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今日与往常不同特地披上了一件黑色披风的女子:“是吧?蜃?”
毒药
诡颇带着点儿恶意地对着常棣身边站着的女子问道:“是吧?蜃?”
“蜃护法?不是鸩护法么?”
“难道……蜃护法最擅易容……”
“在这儿的事蜃护法不是鸩护法?”
“教主带易容成鸩护法的蜃护法来……难道……”
尽管屋内的其他人低声议论纷纷,顶着所有人或恶意或怀疑的视线的常棣没有什么反应,而他身边站着的披着黑披风的女子也一直微低垂着头并不去看屋内的任何一人,即便此时被诡指认是蜃也没有动弹,更没有出声。
她的这番表现看在诡眼中,就是承认的意思了。
“教主果然是‘看重’二长老,自己出城了要留最相信的毒丫头守着,为混淆视线还特地让蜃易容了跟出来。也是,换了是我也是留鸩看着,比留除了易容术外,武功不成毒术不会的废物更放心些。”
话至此时,诡也不仅已经不再自称“属下”,话语之中也渐渐放肆起来。
常棣表情不变,连一手撑着木椅扶手靠坐的姿势都没有变化:“看来诡护法在本座院子里的内应很是得力。”
“要感谢教主,那么信得过蜃那个废物。”诡丝毫不掩饰对与自己同为四大护法之一的蜃的不满和鄙视:“除了那么点儿糊弄人的小手段外就只懂得邀买人心,可偏偏惯会做好人又没那个能耐管,自己身边跟着的人都掌握不住……我至今都觉得你让这么个废物做护法……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常棣轻轻点了点头:“是蜃的那个小徒弟。”
“那废物向来不知道什么叫谨慎什么叫仔细,随随便便把身边的事,尤其是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那点儿能耐的东西也都交给别人……想被人看透也太容易了,这么大的空子我若不用上一用,实在说不过去啊!”诡颇为得意地说着:“蜃让那小子管自己的所有易容制作的工具材料,学过那么几分的小子从材料用量和工具使用里推断出蜃都做过多少东西做的大概什么样的东西……可容易得很。”
常棣微微一笑:“是么?”
“这两日蜃做了三个□□,从那小子推断的发色上算……”诡盯着常棣坐着的木椅旁边仍旧微微低垂着眼不说不动的人越说越得意:“一个做给鸩,扮成二长老的模样以防有人对那个大概已经被你们用过刑不便行动的二长老不利。再一个做给受伤的二长老,好假扮成吃了下过迷药被迷昏的蜃,既用这个身份保护了二长老,又免得被人发现蜃不在。最后一个……做给蜃自己,扮成鸩今日跟你一起出来好掩人耳目。”
常棣放下撑在木椅扶手上的右手,微微坐直了一点儿人,半边银色面具下露出的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紧张情绪来:“倒是仔细。”
“也是你们太小看我了。”诡脸上的笑越发带上恶意:“如何?教主……可认输?”
常棣没有回答诡的这个问题,却是开口轻声问道:“既染诡护法以为本座让鸩留守,为为何如此自信能够得手?”
“的确,鸩那个毒丫头的身手算不上数一数二,但用毒解毒实在厉害,更不用说她自己就是个毒人。我这儿的人打得过她也大概防不住她的毒,不过……”
“不过?”
“哈哈!”说到这儿诡更得意了:“教主不会忘了吧?血衣教内论用毒第一,还轮不到那个丫头。”
“难道……”常棣尚未说话,诡身后站着的几人中有人反应过来下意识开口:“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鸩护法的师父……”
“可是……太上长老不是早就退隐在后山不问教中事务了?怎么……”
“没听说……诡护法跟太上长老有什么……”
“不错!”诡扬着头道:“正是太上长老。鸩那丫头的毒术全是太上长老教的,还称不上尽得真传,旁的毒奈何不了她,但她师父太上长老新制成的她还没来得及见识过的新毒药,就算是她,也招架不住吧?”
常棣半边面具下的嘴唇抿了一下。
诡越说越得意,气焰渐渐升起,虽然仍旧不是很敢直视常棣的眼睛,却也一直关注着常棣的动静,此时也发现了他的这点儿变化。
心中更是得意。
“对不住了教主。”诡已经将腰背彻底挺直:“今日怕是你不只保不住二长老,连你最信任的那位鸩护法也保不住了。”
常棣气息微微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几分:“诡护法做了这么多,还与本座说了这么多,想让本座今日保不住的,怕不只有这两个人吧?”
“不愧是教主啊,已经察觉了还这么稳得住。不过……你也就这一会儿了。”诡低低笑了几声,转头又看了一圈自己身后站着的几人:“教主常棣无能,已不配再居教主之位。今日我特地请了诸位前来,正是好做个见证!至于今日不在这的其他同僚,晚些时候由我和诸位一同告知就是。”
“这……”
“诡护法,你……”
“常棣这教主之位本就所得不正。”一直跟在诡身边的一人见其他人露出不赞同的模样站出来道:“如今诡护法有能者居之,有何不妥?”
“不错!比起常棣这个小人,诡护法多年来对血衣教尽心尽力,知人善用,定能将血衣教继续发扬光大!”
“不错!诡护法才是更为广大教众考量的教主人选!”
……
场面重新安静下来之后,常棣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诡:“拖延了这么久,诡护法准备的手段呢?”
“唉……可惜啊可惜,从太上长老那儿弄来的新毒实在是不多,虽然你武功高强不好对付,但这毒果然还是更合适给那个棘手的毒丫头用。毕竟……那丫头不在你身边的话,想要对付你就用不着浪费太上长老那儿弄来的极品了。”
“你下了毒。”
常棣这话出口后,屋内的其他人心头一惊,连忙开始查探自己的情况。
“啊!”第一个运转内力试探的堂主惨叫一声瘫倒在地,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渗出冷汗。
其他几人见状,脸色也都变得极为难看。
“不错!”诡干脆地承认之后,又在其他人又惊又怒地看过来的时候开口安抚:“诸位不必担心,我今日所为只是想为血衣教除去不称职的‘前’教主常棣罢了,并不想伤及其他同僚。在场诸位只要愿意与我一道,随后我自然奉上解药。”
其中一人开口问道:“没……没有解药……会如何?”
“啊……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该筋脉断裂内息错乱而亡了。”诡因此时胜券在握的心情,终于敢对上上座的常棣无悲无喜的目光:“在这之前,诸位还是不要动武得好,体内血流得越快这毒发作得也越快……哦,内力也是一样,一旦动用,便如这位堂主一般,全身剧痛。”
“诡护法,你……”
“诸位的事稍后再论不迟。”诡的谋划越是接近尾声心中反而越是急迫,已经迫不及待想见最后的结果,此时摆了摆手没再理会身后的几人,而是紧紧盯着慢慢从木椅上站起身的常棣:“常棣,如何?可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