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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姬她撩完就怂 (晏闲)


  拦下致命一枪之人,正是岑茵所嫁的穆湘昀,穆澈见之如故,笑言:“昀兄救我一命,当酌觥相酬。”
  “哪里,带茵儿出来散心,遥闻鼓声雄壮,看来是错过好戏了。”
  穆家四子并立款言,谈笑无尘,望之积翠列松。反观祢珩被晾在那里,受千人指点,只觉苍天厚土无可容身……
  急忙赶来的华若瑾变了颜色,紧着打量侯爷问:“清侯没伤在哪里吧,母亲发了话,大家快快做罢,千万别伤了和气才好。”
  又去拉祢珩,悄声道:“你昏了头不成,刚刚那是干什么,谋害卓清侯吗!”
  “良朝哥哥。”容华郡主一时也赶过来,脸色苍白,看了兄长一眼,蹙眉福身:“容华替哥哥道歉,良……侯爷请莫怪罪。——哥哥,咱们回家吧……”
  祢珩铁青面皮,从面前几人脸上依次看过,甩开祢灵霜的手,扭头离去。
  望着那道背影,又低头看看刺破的衣襟,穆澈眼风虚散。
  虚惊过后,十一张罗着要去喝酒,穆澈也欲与湘昀兄倾谈畅饮,请他稍待,自去校场后的净室换身衣裳。
  快到门口时,从后面跟来的人冷声问:“方才那一枪,也在你计算之中吗?”
  穆澈诧异回头,仔细审视这人面色,“你生气了?”
  穆温不似十一露形,心里的悸怒却一点不少,见他还是这么浑不在意的,气得加重声调:“哥知不知道,若刚才世兄赶不及,那一枪——”
  穆澈一改之前意气,几分心虚地掩唇咳嗽,“……外头那么些人呢,好阿温,给我留点面子成不成?”
  一语哄得穆二公子气笑出来,没有半点法子。穆澈朝他挤挤眼,推门进去,猛的却被一人搂住。
  幽甜的香气萦绕鼻端,穆澈不见可知是谁,意外她怎么来的。
  双双无言一许,男子摸头低叹:“一身的土,不嫌脏啊?”
  “吓死我了。”吉祥鼻音侬重,撒娇要哭的声调。
  “乖,不怕。”
  ……
  一日尘器过后,荣兰校场扬名。
  继禅古斗茗、同檀夕展、在宥观灯后,荣兰演武一跃成了韶京第四大盛事。
  当日在场各色人等,消息想瞒也瞒不住,关于浔彰府小伯爷如何挑战卓清侯,又如何落败,如何恼羞成怒,种种说法编得比戏本子还要离奇。
  祢夫人过后才晓得这桩事,细究原委,只因儿子先为难了侯府上的司茶姑娘,气得骂道:“好端端的,你去欺负她做什么!你可知那姑娘是谁?”
  祢珩本已没脸在韶京呆下去,见母亲一心偏袒外人,心更灰冷,转日收拾包袱,去离州任上寻他父亲。因无颜面对大皇子,只留信一封,未去面辞。
  没过几日,关于祢小伯爷负气离京的故事又纷扬扬传出,梨园里甚至编成了唱曲儿。
  东府南宫氏听到风声,把儿子叫来数落了一通。往常这小魔王建个武场,玩闹也就玩闹了,可如今惹出这般大动静,她再不管,来日非闹上天宫不可!
  “娘……”小魔王没了气焰,委屈得像个霜打蔫茄子:“良兄做下的事,也算在我头上呀?”
  “你少蒙我,侯爷什么人品我不清楚?若非你带坏了他,如何就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我?带坏他?娘啊娘啊……十一莫名无辜,百口莫辩。
  倒是穆伯昭下朝回来,看见幼子罚在廊下举尺,说了句公道话:“你呀,妇人见识,真以为祢家小子离京,是年轻人意气之争?”
  南宫夫人不懂了:“不然呢?”
  不然啊。穆伯昭老成地摇头。
  ——若非事先算计,哪来的四战全胜、观者如云、逼走京乡?仅仅是年轻人间的争驰吗,太天真了。祢孟白何许人,那是大皇子手下第一心腹,同在大皇子麾下效力的,还有他那不肖子。
  大皇子眼下失势,这两人必怀不甘,一朝谋出密事,倘或不慎,就是累及家门之祸。尽管……那不成器的逆子已被逐出门庭。
  小九……
  老尚台闭了闭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叹一声:“良朝那孩子,心事深重如此啊。”


第96章 访寰问道???如何如何,不算辱你门庭吧?……
  天地清宁的九月,东氜山古峰苍岚,浮云出黛。因近重阳,南峰的白云寺游客众多,香火随之旺盛。
  侧峰一条多不为人知的小径,一个小小的身影蜿转而上,秀士袍衬着一张喜气的娇颜,两颊的婴儿肥因连日登山,变得不那么明显。
  抬头望一眼余下的路途,满目青山灵气。
  男儿装扮的登山客身边跟着一个红袍少女,脚下换上了和主子相同的厚底轻靴,仍是三步一抱怨,“我的腿酸了,咱们歇会儿再走吧。”
  登山客头也不回:“只你会抱屈,一会儿功夫酸了三次,比昨日还不如。”
  红袍少女兰气轻喘:“明个打死我也不来了,还是换琏瑚吧——可恨那妮子,先前诉苦姑娘出门不带她,一听说见天的爬山,立刻不声不响扮乖讨巧了!”
  “呸呸。”登山客轻嗔一声,却无威势,“今日必能见着,不然明天我也不来了。”
  “姑娘昨儿就这么说……”
  两人且说且行,听得前后四个扈从想笑不敢笑。
  此行正是吉祥带人前去天清观,拜访落禅老人的尊师。这个道观不见经传,虽与白云寺仅一峰之隔,状遇却大大不同,不但少为人知,而且路径偏寂,非是青石整砌的宽阶,沿途皆为古木长蔓夹绕的泥苔路。
  竹舆不得入,唯有靠脚力。
  那道观的守门童子又说观中并无一个茶师,是以一连几日,连山门也没进去。
  荣兰校场的事过,穆澈第二天便浑身酸疼,前几日歇过乏,陪她同来,今朝吉祥无论如何不许他再陪,怕又是一场无用功。
  “咱们坊主也有大本事,就没这些端腔拿调的事,凭他在不在,为什么门都不让进?”没两步,袍儿又嘟着嘴抱怨。
  吉祥心笑,坊主对外未必有耐烦,只是自家瞧不出罢了。
  额覆薄汗,她的心情尚且不错,见识过落禅居士,她已做足三顾的准备,左右无事,就当登高赏景也好——尽管,这一带参松遮天,时有飞虫细蠓,也赏不着什么好景致……
  “呀。”袍儿瞥见草丛里游出一条本色细蛇,唬得向吉祥身边挨。
  袁邵闻声出匕,那条手指粗细的小蛇通身翠绿晶莹,根本没搭理他,悠哉游哉地没入了深山。
  袁邵失笑道:“姑娘不必怕,这蛇没有毒。”
  吉祥拉住袍儿的手,接着方才的闲话:“从前都没问过,你是怎么进茶坊的?”
  袍儿心有余悸地逡巡左右树林,生怕从哪里再钻出一条蛇来,含混道:“不大记得了……好像记事起就在那儿了,问过坊主,哼,说我是捡来的。”
  吉祥谑笑:“坊主可不像那么好心的人。”
  袍儿吐吐舌,“谁说不是呢。”
  两个姑娘一边背地里嚼老板的舌根,一边向山顶去。日过横柯,几截歪阶横在尽头处,触目一方草色萋萋的圆台,终是到了。
  一块黑匾毫不出挑地悬在山门,其下两扇同色乌黑漆木门,左右半个太极,聊作门环。
  袁邻上前打门,开门的依旧是那小道童,今日没等吉祥说话,道童小脸一颔,侧身让步道:“客人请进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几个扈从下意识望天: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院宇不算大,青烟宝鼎与供奉的三清尊相却齐全,松柏侧道,聊引倾山绿意。
  吉祥正犹豫要不要拜候掌教,道童一径引人过后院,“欲访之人在后山,请随我来。”
  袁邻喜出望外,他受公子殷殷嘱咐,生怕姑娘累着屈着,又不能用蛮,如今可算能省些折腾了,忙道:“多谢小道友。”
  吉祥只带了袁家兄弟与袍儿,将另六人留在院内。
  绕过后舍,见数行斑竹如篱,足尽篬筤翠幕,眼前颜色倏然变化,两棵参古的乌桕欹缠相生,两傍繁枝结绕如拱,金叶灿灿,满地飞红。
  如画景幻中,两个中年男子树下支枰,一着水田道袍,一着鹑鹤缁衣,随意拣几颗松塔在石台,无条无框胡乱对弈。
  吉祥仿佛一个误闯武陵境的渔人,已看得傻了,袍儿大睁着眼,试探唤一声:“坊、坊主?”
  叶落襟怀,箕踞的颜不疑眼锋未曾一侧,“才摸到这儿来,笨得可以了。”
  对面那人笑:“你这狐狸故意等在这里,只怕我不肯见你小徒弟,如今说嘴?”而后冲怔忡的吉祥稔稔一眼,语作平常:“嘴硬心软的毛病可要不得,是不是?”
  吉祥大为惊诧,难不成……这一位便是落禅老人的师父?
  落禅居士霜眉皓首,怎么他的恩师竟青丝如墨,与坊主年纪参差?
  是了,俗语有“摇篮的爷爷,拄拐的孙儿”,蜀东流为茶道古宗,比起年岁资历,说不得更重悟性。想到这里,吉祥忙敛衽施礼:
  “小女子见过前辈,因从落禅老先生之意,特来拜问前辈,山路迷折,多有延宕,请前辈见谅。”
  颜不疑本要数落,听到这番问候方松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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