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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姬她撩完就怂 (晏闲)


  穆澈心里不是滋味,“已经磕过了。老祖宗放心,我没放在心上。”
  “你这孩子向来心事重,嘴里这么说……”穆老夫人歇了一气,絮絮道:“你心里必定想我老婆子过于溺爱小准儿了,是不是?其实是我想瞧瞧,能让你认准的姑娘什么样品格,也教教、她理家治务的道理……那姑娘很好,将来必然也要理中馈、封诰命的,难不成、难不成你把她护在身后一辈子吗?咳、咳咳……”
  “老祖宗快歇歇神。”穆澈忙扶着祖母后背,“您的良苦用心,澈儿代吉祥谢您。”
  “澈儿。”老人说话都吃力了,仍是拉着他的手不松,“穆家这一辈,东西两府一一看去,数你前途不可限……老婆子就这一个心肝儿,是好是歹,托你多照应了。”
  穆澈受不得见老人如此哀声交代,心中又恨十一行事无羁,又怜他人在死牢,此时不知受何苦楚,忍泪掷声:“祖母放心,我视十一,如亲弟。”
  就在屋里说话时,南宫氏泪痕满面,哭哑地乞求丈夫:“侯爷,求您看在我这么些年尽心操持一府上下的份儿上,救救咱们孩儿,他才十八岁!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争,只求他一条命,流徒也好充军也罢,只要能让他活着……您进宫去,求求皇上好不好?”
  “你懂得什么?”穆伯昭面色泫然,嗓音发抖:“你儿子的命是命,那圣上儿子的命呢,十个穆庭准抵得了么!”
  东俊侯的指尖扣进肉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进宫。
  他的长子以官职性命相求,他的老母以积世功勋相要,他如若再以尚台令的身份进宫,那他穆家便不是求,而是逼。
  到那时,非但十一的命保不住,整个东俊府都可能受到牵连。
  “那孽子,端看他的造化吧。”
  ……
  东俊府一团乱麻之时,卓清府茶室内风光安静。
  身着百褶茶裙的女子凝心定气,一遍遍演着茶,宛若不被世事牵绊。
  琏瑚看不下去道:“姑娘歇歇儿吧,正经您手腕的肿还没消呢。”
  经她一说,吉祥也觉右腕酸麻,由琏瑚解开腕子上的绷带,果然红肿起一片。
  琏瑚心疼地拿热巾敷熨,口中道:“要是大公子看见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哎,也不知那府的事怎么样,原本好好的,如何就打死了人呢?”
  吉祥眼眸轻转,盯着茶案不作声。琏瑚问:“姑娘你说,十一公子不会有事吧?”
  吉祥气息沉静:“这件事的转机,不在别人。”
  琏瑚奇怪:“那在于谁?”
  吉祥的指尖下意识动了动,没有回答。正巧穆雪焉过来看她,吉祥连忙起身:“东府有消息了?”
  雪焉轻叹着摇摇头,“叔父他们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你练茶累坏了自己,所以过来瞧瞧。”
  说话间她将簪星端的一盅参汤接过,“这是我娘吩咐小厨房熬的,你快趁热喝了吧。茗战日程虽紧,自己的身体紧要。”
  “多谢大夫人关怀。”吉祥不好意思,“方才三夫人也送了燕窝粥过来,越发看得我娇嫩,我越发承不起了。”
  雪焉抬手将她一缕发丝掖回鬓角,爱怜地注视女孩子瘦出尖颔的脸蛋,“你有何承不得,现下中原南北的脸面,全在你一人身上。”
  目光转到吉祥红肿的手腕上,雪焉眉心微蹙:“可想好第二场要比什么?”
  吉祥摇头,雪焉道:“依我的主意,竟不如盲品辨茶。一来,你的味觉最为灵敏,又对中原茶种熟识,可占得个先利;二者你手腕在第一场伤耗过重,如今这般不利于行茶的发挥。”
  吉祥低头想了一会儿,轻道:“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乱,第二场如何比还没考虑好,只是辨茶品恐怕不成……我现在,不能喝太多茶……”
  雪焉一时没懂这个话,正拟询问,洺萱来报说侯爷和大公子回来了。两个女子对视一眼,忙要到前面去,却又听说穆澈径回东院换衣,欲入皇宫求情。
  “在这个关节入宫?”
  雪焉眉头紧锁,难掩忧虑。见她如此神情,吉祥一颗心渐渐沉坠,手掌下意识覆在小腹上。
  东院里,退在一旁的洛诵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见穆菁衣一脸沉色挡在门边,“莫要关心则乱,这个时候你世伯都不敢进宫,你去求情?你凭什么,凭圣上对你的恩宠能抵消骨肉性命?”
  “爹,孩儿不能眼睁睁看着。”穆澈理妥纹竹袖,银冠玉鞶束住一身风骨。
  经过门边时,他瘦劲的手腕被一把扣住。
  两张俊朗相若的脸对面相峙,穆菁衣轻轻眯了下眼睛:“如今我的话不管用了是吧?”
  “爹。”穆澈目光恳切,声音示弱地低了一度:“若是子温遇到这种事,我会做同样的选择。”
  穆菁衣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脸上闪过一瞬犹豫之色,“其实……”
  老侯爷默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背身松开手。
  风云色变,夜渐渐沉,一道刺眼的闪电划亮宫城垣瓦,接着一声闷雷滚响。
  小巽官提着一盏明黄宫灯向勤政殿外照去,看见那两个黑影仍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头疼地缩住脚步,回身禀告陶公公。
  陶公公轻叹一声,蹑步无声入殿,垂首向批折子的圣上道:“陛下,夜深了……”
  朱笔在奏章上方顿了顿,圣上问:“还跪着吗?”
  陶公公小心道:“是,打亭午起卓清小侯爷同穆大人就跪在丹墀下,水米未进,眼看着又要下雨……”
  雍王爷薨殁如此撼事,无论为人君为人父,圣上的反应都太过平静。陶公公跟了当今半辈子,也不能完全揣摩透圣上的心思,有心为东俊府求情,实不敢测探雷池。
  果然才说半句,圣上眼光瞟至,陶公公立马赏了自己一巴掌,“是奴才多嘴了。”
  圣上凝目看了这老奴才一阵,收回森翳的目光,丢笔道:“告诉那两个不成器的,京都辅尉不想做便别做,卓清侯也不是非他莫属,再碍朕的眼,通通滚去陪他们那好弟弟!”
  陶公公心惊胆颤,往常穆小侯爷多少荣宠加身,今日圣上连他一道骂了,心头怒火可想而知,连忙出去传谕不提。
  却说闷雷轰轰,一场夏雨终于倾盆而下。天牢内阴仄闭塞,是眼见不着耳听不着外界风雨。颜不疑在此间,依旧锦裀热茶,一以贯之地随遇安适,又不知从哪里搞到本闲书,就着烛灯津津有味地翻读。
  一条甬道相隔的另一间牢房,惟盏灯如豆。
  昏暗的烛影映在犯囚失色嗫嚅的唇角,若仔细分辨,会认出他反复念着一句话:“我没有杀人,我只是踢了他一脚……”
  出口处的铁栅门霎尔作响,穆庭准激灵起身,不防被手脚上锁的铁链坠弯了腰。随着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年通红的眼尾弥漫水汽。
  “啧,这么个小地方,委屈十一爷了。少见十一爷如此了不得,哥儿几个给您道喜来了。”
  来者不是想象中人,穆庭准的神情瞬间冷硬。
  少年意气争朝夕,穆庭准这些年没少结交朋友,也没少得罪同侪,一朝顿挫,马上有人来落井下石。槛栏外三个锦绣公子面色得得,为首便是乙太尉的内侄朱迁。
  穆庭准齿锋紧扣,侧颊如石。
  “哟,看十一爷的样子,不会以为来的是穆家人吧?”朱迁向左右挑眉嘻笑,“往常只知十一爷打马斗酒的本事,今日才知道你还够胆杀人,犯了弥天大罪还这样天真,这时候穆家动辄得咎,也就我们几个‘好兄弟’顾念旧情,来安慰安慰你啦。”
  “个个酒囊饭袋,也配来奚落我!”穆庭准冷言,甩手铁链砸在铁槛,一刹火花迸溅:“告诉你,我没杀人!”
  这困兽之威唬得三人齐退一步,朱迁反应过来对方如今受缚,再闹也翻不起多大浪花,悠悠迈前一步,笑道:“哦,你没杀人,那雍——”
  他不敢对王公不敬,眯了眯细窄的眼睛,转口道:“那你只能到阎王殿喊冤了。十一爷、小世子,你从前不是很威风吗,不是一向看不起我姑丈家吗,现在如何,杀害皇亲,我看谁还救得了你!”
  穆庭准□□,掀起垂在面前的发缕,一双眼红似滴血。他越生气,朱迁越是开心,也不枉冒雨来踩他一腿,侃侃笑谈:
  “可惜呀,哥几个没看着你大哥你老子、还有卓清侯跪在皇宫外苦求的模样。啧啧,我听说京都辅尉敦直耿硬,卓清侯爷光风霁月,都是宁折无弯的主儿,这就不得不佩服咱们十一爷的面子了。”
  穆庭准失色:“你说什么……”
  “十一爷还不知道呐?”朱迁来了劲,使折扇拍拍同伴:“来来来,你们给他讲讲……”
  正得意时,朱迁突觉喉上一紧,从铁槛空隙甩出的锁链在空中兜划一圈,绞上他的脖子。穆庭准紧贴牢门将人绞紧,一字一吐,浊音如兽:“不如你给我讲讲!”
  “放手!救命!杀人啦!”朱迁猝不及防大声嚎叫,另两人压根不及反应穆庭准怎么出的手,胡乱上前解救,换来穆庭准双手拉扯更紧,直听见血肉的挤压与骨头错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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