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世出的高人多是脾气高傲的,只怕不肯奉召而来。稳妥起见,还是他们亲自去一趟为好。
果然萧父亦道:“宜早来之。仙人超脱物外,非凡尘世俗可以约束。毕竟是咱们求着别人,还是礼敬为好。”
萧父离开后又过了许久,才闻见殿外宦官尖细的通报声。念阮放下手中篾萝起身相迎,见他神色阴沉地进来,笑吟吟地迎上去:“陛下今日是怎么了?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惹得陛下不快?”
她极自然地取下他身上披着的貂裘,回身递给候在一边的折枝。嬴昭这时已踱至篾萝边,矢口不提萧朗在朝堂上要他纳妃一事,随口问起岳丈:“没什么。泰山大人今日来过了?和你说什么了?”见篾萝中正放了个做了一半彩线宫绦平安符,细细端详了阵,又低声问:“给我做的?”
“上头有针呢,陛下小心别扎了手。”念阮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那绣了字的平安符往袖中一藏,借侧脸的功夫把颊上两痕浅浅的红晕掩去了,背对着他整理篾萝,口中轻轻道:
“陛下,妾想去首阳山一趟,您陪我去嘛。”
她嗓音柔柔的,带了点女孩子撒娇的娇俏。嬴昭呵了呵手,自背后拥住她拉过她微凉的手以手替她暖着,“不去,眼下是冬日,天寒地冻的去首阳山做什么?如今朝局初稳,又是新年,朕得在朝中主持朝政,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了再去吧。”
念阮只好撒了个小谎:“父亲此次前往青州游历,有幸请回了世外高人赤松子。妾近日偶感不适,请太医丞来却都查不出什么,是故想请他代为诊治。”
她越说声音越低,脸上的两团赧色却越来越浓。嬴昭却明显误会了,把她脸颊一掐:“怎么个不适法?别是有人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孩子吧?”
“陛下!”
她羞得直跺脚,脸上烧得连耳朵也红透了,心思一转,索性认了,一咬牙回过神柳眉微蹙埋怨地看他:“那你陪不陪我去嘛!”
女孩子生得娇美,点水双瞳含嗔含情,三分羞色七分生动的艳丽。嬴昭眼中笑意微凝一瞬,低下头柔柔在她额上吻了吻:“嗯。”
念阮脸上应声绽开纯美笑颜,拥住他:“谢谢陛下。”
他始终没提纳令姒的事,念阮也就不好再问。次日清晨起来,乘马车辘辘往城北首阳山而去。
首阳山地处北邙,为境内最高峰,融融日光照在山木积雪之上,折射出五色霞光,幻美如仙境。
萧父所建道观筑在山上,正与任城王的黄庭居毗邻而居,因而此次出行皇帝也叫上了任城王。山路崎岖,好在积雪已清扫干净,尚容人通过,车马却是不行的。二人拾阶而上,侍卫结成长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朔风呼啸而过,道旁岩松上结得厚实的冰棱子俱都呼啦啦地往下掉,砸在人脸上又冷又疼。
正月里天气凛寒,尽管来时已做好了准备,但念阮仍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巴掌大的小脸裹在厚厚的雪貂皮毛做的披风兜帽里,鼻尖通红。一阵风吹过,眼睫上也挂着些微冰粒子。
嬴昭皱着眉握住她冻得冰冷的手,语中带了些责备:“你要见的那个医工如何住在山上,为何不直接请他入宫?”
他手掌骨骼修长,正好把她整只手皆包裹在其间,源源不断的热意自手背上传向四肢经络,念阮心头也觉得暖和一点了。仰头与他争辩:“若是一召便肯至,这样的人又怎能说的上是世外高人呢。”
嬴昭无心与她争辩,把她披风拢得更紧一些,沉着脸皱眉斥道:“只怕病没治好,此行倒引出风寒来。”
好在萧父的道观是建在半山腰上,众人沿石阶艰难跋涉了两刻钟后,顺利抵达了清虚观。
他们此行突然,并未提前告知萧父,也是念阮为使此行显得诚心些,故意为之。是而此时道观门还紧闭着,乌檐覆雪,墙头上结着的累累的不知名的野果经雪清洗后却愈发青翠欲滴。墙后,蓬蓬翠竹沐雪而立。
念阮立在门前,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疾跳起来,她回头同任城王对视了眼,深吸一口气按下狂乱的心绪,对朱缨道:“去敲门吧。”
朱缨踏雪上前,手还未触到湿冷的木板,观门却自己打开了,
却是个极其年轻的朗月清风的白衣男子,抱玉握珠,意态清举。他目光先落在同男子执手交握的娇美少女身上,漂亮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玩世不恭的玩味,回头道:“尧卿,哪位是你说的请我医治的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基本没啥爆点了,把事情全部交代完就可以完结了。建议大家养一养,再写个十章的样子应该可以完结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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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这话一出, 念阮同任城王皆不免吃了一惊,这位传说中的世外高人也着实……太年轻了些!
他未曾束发着冠,只用一根形状奇特的树藤别起,柔顺垂于身后, 洒脱中见不羁。五官若冰雕玉瓷, 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 至多二十七八的年纪。
念阮不由回头向任城王投去征询的视线,手上却遭轻捏了捏, 嬴昭薄唇贴在她耳边, 殊为不悦:“你老看任城做什么?”
方才他便注意到了,这一路上,这两人就没少眉来眼往,明显是有事情瞒着他。
“没, 没什么……”念阮支吾应道, 脸上却因撒谎又染上些许薄红。微微卷曲的长睫一眨, 方要抬眸对那男子说些什么,他却睨着她脸上新添的胭脂薄红:“囿于表象,愚不可及, 真是个蠢货。”
“……”
念阮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着面这般辱骂, 先是一怔, 脸上迅速烧了起来。嬴昭勃然大怒:“放肆!”
寒芒在空中如银龙乱洒,朱缨同白简二人瞬时拔出了腰间的剑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闻声赶来的萧父忙道误会,试图劝架。
刀剑加身,那人脸上却半点慌张也没有,懒洋洋的,回头追问:“尧卿,你请我过来时可没说要我诊治的客人是如此尊贵。”
“这是小女, 同家婿。”萧父陪笑着,替他介绍,神色谦和。
赤松子是他所信奉的北天师道中大名鼎鼎的宗师级人物,飘忽如云,杳不可寻,他在青州寻访了好些日子才寻到。又通岐黄,素有“活死人,生白骨”之称。性子却有些怪僻,视权贵金玉于无物,若非他机缘巧合之下破解其留下的一局珍珑,是断然不肯同他出山的。
阖天下皆知长乐王的女儿是皇后,女婿自然也就是皇帝了。但这位神医却似不知道一般,饶有兴致地睇念阮一眼,目光再懒洋洋移到皇帝身上,坦然打量。
这态度实在算不上恭敬,朱缨心里窝着火,请示地看向主人。嬴昭虽不满这人看念阮的轻佻,却也懂不以强权压人的道理,薄唇紧抿:“既是误会,还不快把剑收起来。”
银龙在空中一闪,双剑回鞘,气氛却依旧剑拔弩张。萧父怕再起冲突,忙把人请入观中,命小道童上了茶汤。
观中未设地龙,只燃了炉篝火,窗外细雪又如春雨一般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冻得窗纸上白蒙蒙一片。
男子慢悠悠啜一口热茶,漫不经心地问道:“求医的是哪位?”
但凡世外高人都是有些傲气的,因而念阮也没多见怪,恳切地道:“仙人,劳烦您替我家夫婿看一看吧。”
“不是说是你要看么?”嬴昭不解侧眸。
念阮没应声,莹面风露清愁,星星熠熠的眸子里烟波潋滟如水雾。男子遂命道童上了药箱,口中则说:“别老仙人仙人的叫,把人都叫老了。”
“某名姬恒,姬周八百年的姬,如月之恒的恒。赤松子这个别号,是老头子们传下来的。你呢?”他问念阮。
谁关心他叫什么了。
嬴昭额际青筋微微绷起,闻及后句,双拳紧握,俨然是动怒的前兆。念阮忙按住了他的手:“仙人还是先替我夫君号脉吧,我没什么的。”
姬恒始才慢悠悠地睨了男人一眼,见他面色黑沉,唇角微勾。这么紧张做什么,他不过是看这小娘子生得玉雪美丽,又爱脸红,生了捉弄之心罢了。
“手。”
不待嬴昭反应,念阮迅速撩开他层层叠叠的袍袖把他左腕按在了脉枕上,知他爱洁,又特意替他搭上了方丝帕。
嬴昭面色本不是很好,但被她一口一个“夫君”唤得心中妥帖,强忍着气性平心静气由他把脉。
姬恒隔着丝帕静静把了一阵,号完左手又换右手,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空气凝滞得仿佛静止了一般,炉中火声烈烈清晰可闻。任城王紧张地望着姬恒脸色,待他移开把脉的手指,迫不及待地问:“姬道长,我家公子的病情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幼时被人下过毒吧?体内毒素未清,加之常年累月殚精竭虑毁了根基,好好养着也就罢了。至少也还能活个几年。”
姬恒面无表情地道。
几人的心绪才放平了些,闻见后句,心弦重又凛绷。念阮忙道:“从前都没什么的,只是前几日,我家夫君本好端端的,却无缘无故地开始咯血……养了几日才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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