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道:“陈家的确是太过分了,皇长兄不应这样放纵他们。”
往日里,他不是没有提醒过皇长兄,注意管束着些陈家,那一遭子人没有明白事理的,偏皇长兄还纵容他们。
今时今日,怪不得谁,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在长孙少沂看来,这陈家就是害群之马,就不应当手下留情。
“四弟,我不想再提这些,有些累了,”长孙少穹疲倦的摇了摇手,眼下略微青黑,说:“我先回去了。”
见此,睿王也无奈,陈家终究是皇长兄辖下的,只得拱手拜别道:“皇长兄慢走。”
他在后面看着皇长兄的肩背,一直挺的笔直,那一身王爷的服饰,本不应该如此的,他应当在多年后的某一日,荣登大宝。
皇长兄不应被辜负的,他会是仁君,长孙少沂一直都晓得,哪怕是被他划破了额头,没有恼怒和怨恨,还是宽厚又温和的对待他。
皇长兄此遭失意,他忽而有点愤慨,又有不甘,皇长兄明明一切都做的很好,唯独是陈家这个绊脚石,害得皇长兄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渐渐握紧了拳头,微抿着唇角,暗自咬紧了牙,身边的小太监上前劝道:“睿王殿下,这里风大。”
“我知道了,咱们走吧。”?轻?吻?最?萌?羽 ?恋?整?理?
他忽而一阵泄气,他知道这里面,不仅仅是因为三皇兄与二皇兄的缘故,真正促使父皇下定了决心的,仍然是皇长兄对待陈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宽容。
他突然驻足一摆手,抬起下颌,随即沉声说:“等等,先不回王府,我们去见见刘晋春。”
“是,殿下。”侍从略惊讶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心里暗暗琢磨了一下。
刘晋春是曾经东宫的人,难道,自家殿下是要插手了吗,旋即低头应下。
与满腹不甘的长孙少沂一般,先行离开的长孙少穹满心阴晦。
他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最后站在太湖石边,实在是走不下去了,身后的侍从也默不出声的跟着。
满池白荷,水雾氤氲,小径湿润,太湖石上覆满了青苔,他仿佛回到了幼年,母妃牵着他,小心翼翼的走,给他拢紧了斗篷。
他日夜苦读,天赋比不得老四他们,马上功夫也不如老二老三。
他幼年的处境算不得好,尤其是朝楚出生的那一年。
所有人都不好过,他的外祖父还不是三品怀化将军,母妃那时也只是一个良娣,他们母子小心翼翼的生存着。
皇长子又有什么用,对于这样的他来说,那只是一个空壳身份。
他付出了许多,他善待每一个人,他赢得了好名声,他竭力做着自己能做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见他一脸愁绪,身边的侍从跟上来,小心地问道:“殿下,去,去见王妃吗?”
“不用了。”
长孙少穹的神情很漠然,心如死灰,再难复燃。
这是他此生最糟糕又难过的一天,他却不想再去见,自己那善解人意的妻子,只因今日的所有境地,都是她一手导致的。
他努力搭建了多年的东西,被她一手瓦解,功亏一篑。
也许不该埋怨陈云容的,是他总是想着,要对妻子好。
觉得一个小小的陈家,在自己的把控下,翻不出什么风浪,以至于太过纵容,终究却败在了这上面,什么所谓家齐,他太累了。
但即便这般想,他也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见陈云容了,他无法原谅,但也不能责怪。
因为他是个男人,是皇帝的儿子,他只能怪自己。
至于太子东宫,他也很快就会离开。
天也晚了,夜幕四合,长孙少穹却寻不到归处了,他一直想要一个温暖的家,也在竭尽全力的维护着,此时此刻,都被摧毁了。
前朝废了长孙少穹的储君之位,陈云容在麟趾宫的内殿,乍得消息,也是一阵惊惶,坐立不安。
她左等右等,也不见殿下回来,直到华灯初上,才忍不住派了人去请。
然而等回来的人,也只是说:“回王妃娘娘,殿下说谁都不见。”
“是谁都不见吗,连本宫也是,殿下亲口说的吗?”陈云容不甘心地追问道。
“是,殿下说完,就让小的回来了。”
“娘娘不要心急,也许只是殿下心情不好。”
怎么可能做得到心如止水,陈云容无奈的抱着女儿,让人准备抵御春寒的白罩衣,她失去了太子妃的位置,虽然伤心,但此刻更应该去安慰她的夫君。
陈云容依稀知道了,是齐王回来了,陈家的事情,还没有人跟她说,她还不知道内情。
“来人,本宫去寻殿下。”
长孙少穹住的院子,寻常她是不可以随便进出的。
“见过王妃。”陈云容仍然还是王妃,她得庆幸陛下宽容,未曾削去长孙少穹的亲王之位,否则,她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宫人犹豫了一下,看见她抱着怀里的孩子,唇角泛白,低头道:“奴婢为王妃通传一声。”
宫人通禀道:“殿下,王妃求见。”
“不见。”
陈云容从没有受过长孙少穹的冷遇,更何况,是把她和他最心爱的女儿,都拒之门外这种事情了。
陈云容浑浑噩噩的抱着孩子,一步步走了回去,瑞香花的味道,让她头昏脑胀。
第63章 储君
时年六月初八, 大吉,宜祭祀、祈福,入宅、安香、嫁娶等,忌馀事勿取。
风烟俱净, 长孙少湛被册封为王储, 入主东宫, 麟趾宫。
朝楚公主为大祭司,奉储君冠, 她微沉了沉气, 瓷白的面容神情肃穆。
长孙少湛进入神殿,他不再如最初失去母后时,一般冷漠和锋锐,也适当的遮掩了, 从喀清回来后的萧杀之气, 取而代之的, 而是一种冷静自持,肃穆而矜贵。
江改忽然喉头涌上哽意。
真正的是有了王者之相,历经了悲伤和跌宕, 殿下并非本性残忍, 而是懂得何为取舍。
“朕在你的加冠礼时, 予你一柄横刀,现如今,你成为了太子,朕即送你一把剑。”刘袭躬身将一柄金剑奉于长孙少湛面前。
剑与刀意义是完全不同的,神武光明,王者风范。
麟趾宫为东宫,历来为储君居所, 长孙少湛入主麟趾宫,王储之身,德才兼备,文修武德。
长孙少湛旋身坐在了上座,黑红交错金色花纹的冕服,垂下的发柔顺乌黑,白皙冷硬的面容,衬得宛如同画中人,寥寥几笔勾勒出冷峻明晰的五官。
他负手背对着他们,广袖垂落,缓缓旋身回首,清冷道:“孤,是王储。”
殿下更加孤独了,江改抿紧了唇角,他眼睁睁的看着殿下,一步步的走到今日,见过殿下的轻狂,自负,狼狈,沉淀,至今的荣耀。
长孙少湛被册封为储君后,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推行他的铁血政策,手腕冷硬,不近人情,对所有反对他的人,都被赶尽杀绝,毫不留情,甚至是世族子弟。
他要清除一些的世族,重新将皇城一切搅乱。
这个王朝必须要经历一次大的更迭,没有人愿意来撕破这太平盛世的丝帛,那就由他来做破开幻景的利刃。
皇帝的身体日渐衰弱,长孙少湛手中的屠刀,却越来越高。
终于在某日,朝楚公主接到了曲皇后母族的信件,长孙少湛竟然连他们的母族也不想放过。
她去东宫见了三皇兄。
“少幽,你来了。”他走进了麟趾宫,腰背挺直,长眉轩然,皇族的所有礼仪,他都是一丝不苟,矜贵有礼。
但他有很冷酷的一面,阴暗的,朝楚公主压下了所有涌动的心绪,她神情悒怏,横刀泛出寒光,照出他冷漠的神情。
“皇兄。”朝楚公主神色澹然,唯有身上一袭长裙很是熟悉。
长孙少湛待她一如旧时,宛若从前的亲密,嗓音和煦地赞美道:“你穿这颜色总是很好看,母后很擅长让你更漂亮。”
朝楚公主闻言颔首,低眉答道:“多谢皇兄赞誉。”
提及逝去的曲皇后,二人之间气氛难以言喻的,变得悲伤起来。
朝楚公主打破了平静:“皇兄,我们或许可以谈一谈。”
她看着皇兄,从他眼中,看到了对夺嫡之争,漠然的自己。
长孙少湛看着她,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温柔的兄长。
他们是彼此的镜子。
他在皇妹最孤寂的时候,离开了她,如今,裹挟着血雨杀伐而归,对他们的痛楚不为所动。
“是的,皇妹,孤也认为与你该谈一谈,这么久没有见面,我们是该谈一谈。”长孙少湛唯有面对她时,才会露出温柔但生涩的笑,神态平和轻缓,朝楚公主的衣袍,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但同皇兄总是一样的。
“从前,我受过的伤害,你都会难过。”他从没有得意的笑容,只是那样的淡笑,自嘲,甚至是冷冷的一笑而已。
朝楚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顺着他的话:“那是因为太不幸了,可是皇兄,你带来了更多的不幸。”
“你会为别人的不幸而难过,唯独孤呢,孤的不幸又是谁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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