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矜玥一步步地往上攀着那险山,一路攀行,一路大喊。
雪晴则紧跟她的身后,叫喊着,寻找着。
云媱听到了宛丫头的声音,她站在赤兰山巅,遥望着对面的安月山,密林掩盖住了宛矜玥的身影。
黑猫灵活疾驰下山,往安月山的方向奔去。
一直寻无踪迹的宛矜玥多少有些沮丧,如今这安月山已然寻遍了,要是赤兰山再无踪迹,她便不知该去何处寻找云媱了。
喵呜~
是猫叫声,从山下传来的猫叫声。
“阿凉~”
喵呜~
真的有猫叫声,不是幻听。
宛矜玥连忙跑下了山,果然瞧见了那熟悉的身影,还有那罕见的阴阳眼。
“阿凉。”宛矜玥一把把云媱抱在了怀里,又是蹭又是摸。
吃了饭填饱了肚子的符广一直被燕无缠着问东问西,二人就这么一直待到了太阳西偏,这搬营帐的事就这么被暂且搁置了。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材料用于制造篝火了,物资紧张的情况下,连夜搬营很不现实。
“多谢符兄解惑,我自小生活在山野间,对这世外之事一概不知,要不是今日符兄和我说了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这民间还有这么多讲究,军营中得注意之事如此之多。”
“燕老弟不必客气。”
“符兄早点休息,小弟要回住所收拾一番了,明日还要和大家一块搬营呢。”
“回见。”
“回见。”
那不过五步宽五步长的小营账中,燕无用七个石块粗粗摆了个守门阵,他将营帐中的席子枕头收至一旁。
竹制的狼毫笔轻蘸着那已然发黑的血,两刻钟的功夫过去了,那复杂的血阵终于成了。
十二根红烛整齐排列,燕无抬脚跨进了阵中,烛火燃起,盘坐好的男子开始念起了起阵语。
待到天将明之时,面色一直不佳的男子变得神采奕奕。
轻掐指决,这皊州城的众人皆忘记了那救民于水火的燕先生,但他们的记忆中都多了一个神通广大的上神大人。
关于上古神的记载在哪里呢?
舒白在那石室中望着面前的茫茫书海,他的心中竟生出了几分绝望。
这么多书,要是一本一本翻,自己也许能翻到死吧。
到底在哪一本书中呢?
舒白垂着头回想着,师父当时给自己讲这些故事是为了哄生病的自己,他反复回想了许多遍,也仅仅想起了那书的封面是那老旧泛黄的样子罢了。
泛黄的书,也约莫有一半。
舒白狠了狠心,开始在这书架前,翻看了起来。
苍茯在奚山待了很多时日,瞧见的第一个活人便是舒白,他眼瞧着这人进了木屋,左等右等却不见人出来。
夜半时分,苍茯翻窗进了木屋,空荡荡的地方并无活人痕迹。
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这木屋定有玄机。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机关。
第126章 弑君
天完全亮了,恢复了神力的他利用神识定位到了雪晴的所在处,也就是宛矜玥和云媱的所在地——梦溪城外赤兰山。
可燕无却没有直奔宛矜玥的所在地去,他一路北行,往栎阳府方向去了。
在神力的加持下,他不过花了半日功夫便到了栎阳府。
“殿下,今夜便是动手的日子了。”
那小内侍跪坐在冯承源的腿前,殷勤的给他捶着腿。
“要动手了?”冯承源斜倚在榻上,一旁的小方桌上陈列着不少时令水果,皆用那冰镇着,在这炎炎夏日吃起来甚是可口。
“殿下的登基华服都制好了,自是应当动手了。”
“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冯承源面上并无几分喜色,倒是多了几分忧愁。
提线木偶,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冯承源是贪恋富贵,可他也惜命。
随着这计划的一步步实行,他知晓自己早已没有了回头的可能,今夜,国师的人便会动手使景明帝悄无声息的死去。
自己很快便会是这崤东的皇帝了?
冯承源的心中升起了几分莫名的不安,太顺了,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从他偷潜回都、软禁诸王、再到清换官员……这整个过程实在是太顺利了。
国师府。
“五皇子最近如何?”沈昙手持一碧玉荷叶杯细细端详着。
“回主子,他还是老样子,白日里不好好吃饭,看起来总是闷闷不乐,还总是念叨着他想见敬妃娘娘。”
“这栎阳府的大小官员有没有谁靠近过他的府邸。”那精致的荷叶杯被轻轻放下。
“并无,这栎阳府近日很少有官员相互走动。”
“知道了,宫中可有异动?”
“一切如常,今夜雪婵便会动手。”
“下去歇着吧。”那葡萄佳酿倒入了碧色的杯中,一饮而尽。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小冬子跪坐在景明帝的床前,她手中拿着那素锦手帕,正给景明帝擦拭着手脸。
她的师父乐和则整日跟着摄政王殿下忙前忙后,虽尽心尽力,可依旧成不了心腹。
空荡荡的宫殿,当了皇帝又如何?一旦虎落平阳,又有几个人会对他真心呢?
给景明帝反复擦拭了数遍的雪婵有些累,她将锦帕随意扔在了铜盆中,转跪为盘坐。
背靠床沿的她,默默从怀中掏出了银铃。
那细小的银铃手串已有几分发黑,它到处都显现着岁月的痕迹。
这手串已传了几百年了,每一代雪云族长都用它保护着雪云族的子民。
自己真是个不够称职的族长,雪婵想起了自己和沈昙的初见,素衣白发,绯红色的瞳……真是个妖孽。
脸长得好看,嘴也会谈判,自己都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图什么,就这么答应了男子的条件。
掌灯宫女踏入了宫殿,入夜了,可以动手了。
熠熠烛火中,雪婵收回了发散的心神,口中喃喃细语,手间轻摇银铃……原本安睡的景明帝突然开始急促呼吸了起来。
燕无在宫殿的主梁上静静瞧着,好似还不到自己出场的时候。
急促地呼吸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床榻上的男子便彻底没了气。
“你在做什么?”是那少年的清朗之声。
本该紧闭的殿门被打开,本该在府中软禁的五皇子萧策好端端的站在了屋内。
和他一道的,还有二十余位老臣,十余位宫妃,皆瞧见了雪婵还未来得及收起的银铃。
雪婵被拿下,萧策大步向前探了探景明帝的呼吸脉搏,随即便大哭了起来。
他俯跪在地,口中大喊这父皇,活脱脱的孝子贤孙模样。
住在宫中的冯承源应声而来。
“二哥,你为何要杀父皇,父皇从小最宠你了。”萧策上前一把扯住了冯承源的衣袖。
“五弟这是说的什么话?”一直惴惴不安的冯承源今夜早早便上了床,却一直没能睡着。
“这个小内侍难道不是二哥的人?二哥处心积虑安插这样一个人在宫中多年,难道不是为了今日?”
“策儿莫不是关傻了?红口白牙的便敢将这事随意诬陷给你二哥。”继后李氏将将踏入殿门,便瞧见了这般场景。
几乎所有的宫妃都比她这个正宫皇后早知道这事,那敬妃所出的孽种还正当着朝中重臣说着这些大逆不道之言。
“母后,今夜之事真的是二哥所为。”萧策满脸是泪,他一面哭着一面扑向了冯承源“既然母后不信儿臣所言,儿臣便证明给母后看。”
他一把扑倒了冯承源,张手便欲揭了冯承源面上的假皮,眼看就要成功了,那国师大人却赶到了。
不过轻轻一掌,萧策便离身飞起跌落到了一旁。
“简直是胡闹,身为皇子做事竟如此不体面。”沈昙一把扶起冯承源,将其塞到了身后“五皇子殿下要是觉得今夜之事有蹊跷大可找整个太医的太医过来查看,做事要讲证据。”
萧策没想到这国师能来的那么快,国师来了,当众揭下面具一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有证据。”
房梁上看够了热闹,燕无一跃而下。
他站在众人的中间,掏出了一方铜镜。“小人是这游方术士,懂些粗鄙之法,我可用这铜镜复原刚刚发生的一切。”
说话间,雪婵刚刚的一言一行便已呈现在了铜镜之上。
“而且,这位公子可不是你们的摄政王殿下。”
指尖轻弹,冯承源脸上的面皮脱落,一个五官和萧稷有五分像的陌生男子站在了众人眼前。
那面皮轻轻飞舞在众人眼前,殿中几十人皆看清了那面具。
沈昙则宛若被施了定身咒语,自燕无掏出铜镜的那一刻,他便已动弹不得。
这是一个实力可怕的对手,沈昙活了六十余年,第一次见到有如此神通的“术士”,好似真神现世。
“这……这怎么可能。”继后李氏连连后退,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如果一直以来,这二皇子就不存在,那自己的唯一依仗也就没了。
“五皇子殿下贤明有方,当为新皇。”屈智渊找准时机,俯跪在地,高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