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正的宛三姑娘去哪里了呢?稍一愣神,冷冷的匕首飞出,舒白迅速侧身后退,躲过红鹂的致命一击。
舒白忙掏出了自己的军牌“我是皊州军钱将军的亲卫,奉命前来看望宛姑娘的。”
主屋门板后,青兰已然将面纱带了起来,她细细思索了几分,这钱将军的亲卫,不一定见过姑娘的真容。
平复了心情的青兰,站在门板后,学着宛矜玥的语气“钱将军颇有君子之仪,怎么手下的亲卫会如此不懂礼,擅自就闯入这女子的居所。”
舒白眼见着对方丝毫不认识自己,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钱将军听闻宛姑娘重病,心中忐忑,军营事务繁多脱不了身,特派在下前来打探,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如今听宛姑娘中气十足,身体想必是康健的,在下这便回去复命了。”
青兰是个沉得住气的,红鹂却不是,那有几分莽撞的小丫头,生怕这宛三姑娘身体康健的消息被这不长眼的小兵传得满天飞,她飞快抽出了另一把匕首,抵在了舒白的咽喉处。
舒白并不躲,他低头望了望那尖锐的匕首,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宛三姑娘出事了?你俩应该只是她的贴身丫鬟吧。”
身手敏捷的男子,轻弹出手中石子,打落了匕首,飞快地后撤了数步。“要是你俩信得过我,我倒是能让你这假扮轻松上几分,至少可以不用日日带着面纱。”
舒白御着甚少使用的轻功,飞快的落定在玉棠院的东厢房屋脊上“要是二位姑娘信得过我,便来瑾州城官驿找我,三日后,我便该回军营了。”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青兰从门板后走了出来,她望了望那天上的明月,心下开始思索这莫名出现的男子,究竟有几分可靠。
她再次找出了那封厚厚的信,在灯火下,细细看了起来。军营中和姑娘熟识的人,不过三人,萧轩宇已然身死,钱天和还在军营,这人难道是那未见过的舒白。
青兰当天夜里便去了瑾州官驿,她带着红鹂,袖间藏着那锋利无比的匕首。舒白静坐在那圆桌前,宛若一塑雕像。他的面前平铺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还有几张看起来甚为精致的面具。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你叫我青姑娘即可。”
“想必你是不会告诉我,宛姑娘的真实消息的。但你既然能用一张和她不过三分像的脸,堂而皇之的以她的身份住在颍郡王府,应该算得上她的亲信吧。
我见过真正的宛姑娘,也见过她粗粗修饰面容的模样,但她本就不会真正的易容,半吊子教的徒弟,青姑娘的手艺估计连半吊子都算不上。”
月光顺着大开的窗户倾洒进房中,青兰清清楚楚地望见了对方有几分俏皮的神情。“我家小姐也是你能说的?”颇有几分不服气的红鹂,神色轻蔑地望着那端坐的络腮男子。
青兰紧接着便开了口,不给二人打嘴仗的机会“之前舒公子说,有办法可以让我假扮的不那么累,不知此言有几分可信。”
舒白闻言,拿起了桌上的一副面具,他迅速地在脸上敷了那奶白色的药膏,将那极薄的面具,附在了自己的脸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面前的舒白已然成了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
青兰静静地望着这一切,这男子对舒公子的称呼没有表示异议,应该就是姑娘在信中所提的救人猎户。
“青姑娘这次可否相信?”原本不服气的红鹂,看着这逼真的假脸,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感叹这易容术的绝妙。
青兰则显得淡然许多。“舒公子果真好技艺,就是不知道舒公子想要什么用作交换了。”
“自然是宛姑娘真正的行踪。”
“不可告。”
舒白望着眼前面容笃定的女子“那就青姑娘此后的行动计划好了,我给你宛姑娘的面具,定时给你送这改头换面膏,你每次告诉我你最近的行踪。”
“舒公子知道我的行踪有何用?”
“这就不是青姑娘考虑的事了,青姑娘只需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即可。”
青兰望着面前的男子,犹豫了约莫一刻钟,终是淡淡的说了声好。
舒白闻声开始动起了手,桌上工具琳琅,他却总能精准迅速地找到自己需要的,两刻钟的功夫过去了,一张和宛矜玥九分像的面具,出现在了男子手上。
“面具给你,这药膏是一个月的用量。这面具只能戴六个时辰,时间过长也许会起皮。还有,切记不要戴着面具碰水。”
青兰再次回到颍郡王府,已然到了宵禁时刻,寂静的夜晚,玉棠院灯火通明,青兰仍在临摹着宛矜玥的字。
第52章 喜事
一身红衣的女孩,手上拿着那金光闪闪的长鞭,在花园中,尽情挥舞着。
夏日里的国师府,已然没有什么花绽放,随着长鞭挥起,那靛青色的叶片在空中飞舞。
沈昙今日穿了一身青色衣衫,衬得整个人愈发白净。
他站在凉亭中,望着不远处的女孩。如今人已经找到了,还有五年,她身上的大祭司能力就该显现了。
他心中默算着时间,五年,应该可以将这孩子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君王。
“妹妹在练武?”
宛矜玥望着迎面走来的男子,迅速收起了长鞭。“兄长今日不用处理公务?”
“不用,今日正好可以陪妹妹。”宛矜玥望着面前这个记忆中有几分模糊的男子,他会武?
沈昙接过宛矜玥手上的长鞭,重新挥舞了起来。这鞭子在宛矜玥手中,灵动中带着几分女子的温婉,在沈昙手中,却狠厉异常,仿佛那杀人的利器。
宛矜玥感叹着自家兄长的身手了得,一套鞭法结束,她忙上前去缠着沈昙教她这舞鞭的窍门。
云媱在长鞭中,望着没了父母仇恨的宛丫头,十岁的女孩此刻显得活泼俏皮,面上总带着甜甜的笑。
她有几分动摇,要是宛丫头能这么一直开心下去,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六月初的一日,一张大红色的喜帖送进了国师府,在鞭子里的云媱,自是没能看到那大红色的喜帖上,有着金色的姜字。
这是宛矜玥第一次以国师胞妹的身份出席正宴,颇为兴奋的小姑娘挑了一下午的衣裳,终于选定了一身菱纱制的湖蓝色蝶戏水仙裙衫,准备赴宴穿。
两个身穿交领襦裙的小丫鬟望着自家小姐的兴奋模样,不禁掩面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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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宇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在街上流浪的。
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执行任务,带出来了千余人,却只有他一人独活,他是个幸存的懦夫。
他的大半边脸被火舌侵扰,原本就只算中等的容貌,被蜿蜒扭曲的疤痕替代。
成了边境的乞儿的他,一日日的流浪着。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走过了皊州的山山水水。
去到了那些逝去战友的家乡,去看了他们的爹娘姐妹,遗孀幼子。
他是执行任务的领队,任务失败了,他却没勇气回军营去面对。
也许他本就是那烂泥,在栎阳府当贵公子时还望不出来,一到这军营就原形毕露了。
那桃树下,翩然起舞的桃花仙子,值得更好的良人。
犹豫再三的萧轩宇还是决定回栎阳一趟,他想再远远望一眼姜梓悦。
徒步行走,翻山越岭,萧轩宇在六月廿六这一日,到达了栎阳府。
栎阳府的城门仍是那鲜亮的朱红色,街上人来人往,张灯结彩。
今日,是澄王迎娶侧妃的大日子。
萧轩宇并未留意这热闹的街市。
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这等大场面。
喧天的锣鼓轰鸣,姜梓悦面色煞白的穿着那奢华异常的翠绿嫁衣,青鸾腾飞,栩栩如生。
上好的鲛珠是那鸾鸟的眼睛,柔顺鲜亮的孔雀羽毛是那鸾鸟展飞的翅膀,金丝银线,流光溢彩。
崤东寻常人家的妾室是断不能穿翠绿嫁衣出嫁的,但皇室不同。
皇宫里的一等丫鬟,用得穿得都不比一个四品官员家的姑娘差。
这亲王的侧妃,地位自然也不能比这寻常贵族家的正室夫人差。
萧轩宇站在姜府正门不远处的大桃树下,望着那心心念念的女子,她正用团扇遮着面,俯在了一个面生的后生背上,被背上了花轿。
那是姜梓悦的族兄,为了符合礼制,特邀而来。
夏日的婚宴,设在了澄王府的花园中,男女席之间有两道薄薄的纱帘,两道纱帘之间则铺着长长的红毯。
湖蓝色的宛矜玥今日激动异常,这是她第一次看这嫁娶之事。她不断向红毯尽头张望着,身后两个小丫鬟,则颇为乖顺的站着。
“这便是栎阳府的第一美人?”等待多时的宛矜玥站在女客席中,终于透过那纱帘第一眼便看见了刚进门的新娘。
“正是”搭话的是小丫鬟慕之,她穿着藕荷色的衣衫。
“不知道会长什么模样。”宛矜玥探着头,垫着足,就是看不清新娘的模样。“这碍事的团扇什么时候才能去掉?”
慕心笑了笑,上前宽慰道“该行的礼行完了,自会取下的,而且以后总会有宫宴的,姑娘何愁见不到这姜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