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粮行动中英勇就义的靖王萧轩宇赐谥号忠勇,以亲王之礼下葬。
舒白则留在钱天和身边仍为亲卫。
钱天和好不容易从热闹中逃了出来,他拿着两坛酒,坐在那皊州南城墙上,独自饮着。
舒白今日没有穿那重重的盔甲,一身素白衣裳的他,也来到了皊州城墙上。
他望着那本该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孤寂地喝着酒,犹豫再三之后,他还是抬脚走向了钱天和。
他自来熟地拿起了酒坛,一言不发地喝着。
坛中酒已没了一半,舒白斜倚着城墙,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甚为特别,仿佛那缓缓流淌的溪流。
“这战争才刚刚开始。”
钱天和闻言转过了头,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是啊,这战争才刚刚开始。”
一场和夺嫡之争息息相关的边境之战,那栎阳城中的皇子还没能拿到自己想要的,这战争便不会结束。
更何况,这南洺军并未被打到无还手之力。
舒白望着那远方,心中想起了在山间练功的女子,神情专注,心无旁骛。
七年前的影像和宛矜玥的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相遇本是缘,可惜遇到的太晚,人家叫你一声舒大哥,心里喜欢的却是那钱将军。
各怀心思的二人,就这么缓缓喝着那坛中酒,静坐到了天明。
第43章 回都
三月,青兰知晓自家小姐平安无事后,便向苑家辞了行。
她处理了江州酒肆的部分杂事,便去往了玥州城。
在玥州,她又开了一家酒肆,顺带等着自家小姐一道回栎阳。
快马加鞭,甚少休息的宛矜玥在四月初六携青兰到达了栎阳府。
她抬头望了望这晴朗的天空,阴霾过去,阳光才能给万物带来生机。
夜半,宛矜玥一身夜行衣,出了宛府,直奔西城破庙而去。
沈开济手里拿着近来整理的情报,正坐在破庙的犄角旮旯里等待着。
“连公子,近来可好。”沈开济一身破烂衣衫,行为举止皆透着粗俗,旁人已很难将眼前的男子和昔日的贵公子联想到一起。
沈开济闻声抬头,却未起身,他仍靠着墙,坐在稻草堆上。
这宛姑娘,好像长高了几分,身上还多了几分杀气。
沈开济本就对栎阳的大小官员了如指掌,上次没能认出宛矜玥,实在是因为宛家回都时日尚短,再加上沈开济忙于家事,一直没空看下面人呈上来的画像。
直到宛矜玥离京,沈开济才得了空,初看画像,那种熟悉感使他奇怪,多方查探下,沈开济终于知晓了,这苑公子就是这颍郡王家的三姑娘。
沈开济随手拍了拍自己的裤腿,拿着一叠整理好的文书,递给了宛矜玥。
“你要的东西,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吧,我还有姐姐和侄子,没兴趣陪你干这以命做注的营生。”
“这段时间帮你盯着澄王,就当是还你上次相帮的情分。”
宛矜玥看着离去的男子,并未出言挽留。
她将文书收好,御起轻功直奔宛府而去。
风影步?刚从澄王府出来的尘落看着远行的黑影,迅速御起轻功紧跟上了宛矜玥。
这一次的尘落,刻意收敛了呼吸声,也不上屋脊,就在大路上远远地跟着。
这人进了宛府。
尘落看着那高高的院墙,心下又有几分后悔,当时怎么不多试探几次这宛家三姑娘。
此后几日,尘落一直派了苍鸰监视宛府。
丹若院中,烛火通明,宛矜玥打开了文书,细细地研究了起来。
宛矜玥第一次撞见澄王掳掠民间女子,是今年的正月十五。
而后几次,根据沈开济的调查,分别是在正月廿九、二月十五、二月廿九、三月十四、三月廿八。
今年的正月是小月,只有二十九天,二月三月均是大月,有三十天。
正月廿九离二月廿九相隔了二十九日,二月廿九离三月廿八也是二十九日。
每两次间隔均是二十九天,中间间隔则分别是十五十四。
那下一次,便应该是四月十三。
自从知晓了真相,宛矜玥便有几分坐不住了。
她不愿意慢慢积蓄力量,靠扶持其他皇子夺嫡来复仇了。
要是自己是那被掳走的女子,也许有机会将其一击毙命。
宛矜玥大胆地思考着。
还有七日,宛矜玥着手准备起了后续行动。
云媱能和其心意相通,她听着宛丫头的打算,开始一通纠结。
简单粗暴的复仇方式若是能一举成功,也不见得不能全身而退。
但一旦失败,就算能掩饰身份,不牵连家人,自己也会难逃一死的。
云媱不希望宛丫头去送死,又说不出那劝慰的无用之言。
她太清楚,那种迫切的想要一个人去死的心情。
宛矜玥再次快速翻看着沈开济整理好的情报。
二月十五日,曾有一银发黑袍男子出入澄王府。
栎阳府,银发黑袍之人,恐怕是只有那新晋国师了。
这两人也有钱权交易?这澄王还真是对那宝座势在必得。
从江州游玩回都的小妹,更喜欢舞枪弄剑了。
这是宛子阳对久不归家的小妹的第一印象。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宛矜玥便开始苦练短剑。
这短剑无名无款,款式常见,是宛矜玥一早便吩咐青兰找人打造的。
她原本是想用来防身的,现如今看来,也可以拿来杀人。
云媱被宛矜玥放在了丹若院中的石榴树上,在那里,她能清楚地看清宛矜玥的动作。
“左臂没伸直,右臂力量不对,是用大臂带动小臂。”
“对,这次对了”
“……”
宛矜玥所练剑法乃是飞絮剑,这飞絮剑,讲究的是一个准字。
柳絮纷飞,却能一击必中,这实在不是什么速成之功,上一世的云媱曾苦练了整整四年。
在这短短七天的时间,以宛矜玥的天分,可能连门都入不了。
可云媱不会别的,她上一世就学了风影步、飞絮剑和四面刀。
四面刀对于所学之人要求不高,可对使用的兵器却有严格要求。
修习四面刀的人,一定要使那薄如蝉翼的匕首。
云媱曾用于自尽的蝉衣,正符合要求。
可一时半刻,以宛矜玥的财力,是买不到这样的神兵利器的。
-
四月初九的清晨,阳光明媚。
姜梓悦望着手上的书信,手控制不住地在抖。
萧轩宇死了,死于边境,尸骨无存。
明明几个月前,他们还一起上街呢。
还一起讨论着,今年什么时候请媒婆将两人的婚事定下来合适呢。
明明上个月,自己还收到了他亲笔写的信呢。
他怎么就……
姜梓悦坐在梳妆台前,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己。
那头上的桃花钗是两人一起逛集市所买。
这身上的春装,是萧轩宇挑的料子,就连这衣服样式也是两人一起定下的。
她默默地将头上的饰品悉数取下,又将身上的桃红衣衫脱了,叠好。
只着里衣的姜梓悦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房中,她在望,在望着那皊州方向。
她曾经心心念念的轩宇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
澄王是在早朝之时,听到的消息。
他面上一派悲痛之相,心里却有几分高兴,。
他看上那桃花美人不是一年两年了,现如今这小子死了,想将那姜姑娘娶入府中,便容易多了。
突闻噩耗的宛矜玥是十分想去见一见姜梓悦的,可四日后,自己便要夜探澄王府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多和别人接触为妙。
第44章 吊唁
下了早朝,宛子阳摘下了身上色彩艳丽的佩饰,换了一身素衣,前往了靖王府吊唁。
旧丧未过,又有新丧,那萧王氏,双眼通红,面带泪痕,看得来人无不惋惜。
幸好,这靖王府还有二儿子萧轩祁。
萧轩祁一身素衣,面色煞白的站在灵堂前,极薄的唇透着阵阵青紫。
这萧轩祁年纪尚小却一派重病之相,身高倒是与同龄人相当,就是瘦得像张纸,好似那风一刮,人便会随风跑了。
他和他壮得像牛一般的兄长,截然不同。
上了三炷香,行过拜礼,宛子阳便走了。
这后头的热闹,他并未瞧见。
澄王亲自来吊唁了,还颇为有礼的穿了素衣。
面容上的悲戚,仿佛这死的不是他一个寻常堂弟,而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姜梓悦是跟着父亲姜斯年一同到的。
这澄王在里面吊唁,寻常官员自是只能暂且回避。
姜斯年望了望自己双眼通红的女儿,不禁叹了几口气。
原本多么合适的两个孩子啊,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呢。
姜斯年感叹这飞走的上好姻缘,却打心底里不愿自己的女儿前来吊唁。
两人虽未定过亲,但同进同出了那么久,旁人难免闲言碎语,家世高的人家已然不再会考虑自己的女儿做正室。
要是再在吊唁时出了些幺蛾子,这女儿长得再美,也别想能嫁个门当户对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