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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山河 (毕毕大人)


  许康轶心往下沉,也是,兰州的宅子试药所和药童全是为了应对他的疾病准备的,既然他已然痊愈,宅子、东西和人也没用了,可把随身常用的小件分了是什么意思?
  小药童哭了:“公子,您是让我回家吗?我打小跟着您,不想离开您;再说您随身用这些东西怎么能随便分给我们下人呢。”
  花折教导小童的笑声:“你虽然手脚麻利,办事稳妥,可还是没长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东西太多我走得远,带着也不方便,我明日便出发,你别哭了,把客厅里小物件收拾一下。”
  这个小童话一向不多,他抽着鼻子,将烛台点亮,哭着给花折磕了三个头,之后淅淅索索的开始收拾。
  花折擎着烛台进了卧室,刚推开门绕过屏风,就看到了抹黑坐在桌边的许康轶。
  花折一丝尴尬在眼中闪过,旋即扶着桌子笑了:“殿下,您怎么在这?”
  除非急事找他,否则许康轶一年也不到他的房间几次,看他坐在卧室,实属意外。
  许康轶坐在桌子旁叫他,声音依旧如同静水一般:“铭卓,你过来。”
  花折不明就里,以为许康轶哪里不熨帖,他对坐在了书桌前,“是眼睛不舒服找我吗?我给你按一下扎一下针吧。”
  许康轶刚想屏退了外间的小童,瞬间改变主意了,他站了起来,拉着花折就往外走,手扯着花折的袖子到了院子外的亭子里,一伸手,按着花折的肩膀让他坐稳了——这样他好歹能映着月光的自然光线模模糊糊看到点东西。
  近日为了许康轶能到院中转转,院子里已经全点起了银炭,倒也不至于太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许康轶今天晚上看他的眼光不太一样,之前从来是一扫而过,今天却不认识他似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遭。
  ——好像那瞎子眼神能打量出什么来似的。
  许康轶气血已足,纵使看不见目光也清澈了些,他伸右手托住了花折弧度和棱角完美糅合的下巴,映着月色鼻尖几乎碰上了花折的脸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你确实长的不错。”
  花折苦笑,心道这位爷这是病好了,开始拿他消遣:“是,我本佳人,奈何男身;外边还是有些冷,殿下,我们回屋里去吧。”
  许康轶伸拇指摩挲他的下颌薄唇,因为看不清,整个人站了起来弯腰已经贴到了他的身上,花折被看的有些发毛,“殿下,你看什么呢?”
  许康轶:“你今晚做什么去?”
  花折不自觉的有些紧张,以前许康轶居高临下的问他问题,一个答不好什么下场都不好说:“我收拾一下行李,明天随你回太原。”
  许康轶问话没头没尾:“我是个经常闹病闹灾的,几年前第一次发瘟石之症的时候,为什么没死?”
  花折抬眼看着他,眸光流转:“你福大命大,有上天庇佑,当时便命不该绝。”
  许康轶声音和缓:“我虽然猜到七八分,可还是想亲自问问你,你为什么两次进了毓王府?全是为了我吗?”
  花折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许康轶看不清他,伸手指按他的眉骨:“当时你已经跟着余情走了,为什么又回来了?”
  “这个…”花折张口结舌,明知故问,还能因为什么?
  许康轶没给他时间回答,双手贴着他的脸颊,他郁闷极了,花某人还真要狠心不管他了,一字一句问得极慢:“为什么,现在要走?”
  “我…”好像几句话说不清楚,又没给他时间组织好能让他和许康轶全接受的表述,结果憋住了说不出来。


第171章 以你为轴
  许康轶少有的开始闲聊似的:“为什么我总觉的你有点怕我呢?”
  花折心想, 爱生忧怖不算,还曾经要打要杀的,和这些武夫比起来,他还基本算是一块荒料, 能不怕吗?“我…”
  许康轶顺着亭子里的长椅,坐在了他身侧:“随我这么多年, 是不是经常觉得心里委屈?”
  要不然也不会等他痊愈了, 就黯然的要离开了。
  花折确实受了不少委屈,不过大多数时间心中爱,眼前有,还是挺高兴的, “我…还行吧。”
  许康轶伸手捋了捋花折的后颈和脊柱, 越贴越近,把花折几乎按在了亭子墙壁上:“苦了你了, 以后跟着我, 不让你委屈,好吗?”
  花折权当自己听错了, 有点落寞的低下头小声说道:“祖宗,你别寻我开心了,等天一亮,你又什么也不记得了。”
  许康轶也知道自己日前确实过分, 石头的心也捅漏了,他张嘴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话从何说起, 觉得男人的方式可能更直接一些,干脆加了点力探手直接按住花折的后脑,毫无试探的直接吻他。
  花折目瞪口呆,完全反应不过来,等到许康轶一吻终了,说话还完全不在状态:“你口中溃疡和血泡还没好,不能胡来。”
  ——就算是病好了拿他寻开心也要有个度吧?
  看花折这一副黯然神伤、固步自封的样子,许康轶觉得确实有必要和花折好好聊聊,他一只手直接探上了花折雪白的衣襟,开始解他前面的几颗玉扣:“你不是接吻经验不足吗?我今晚教教你。”
  花折吃惊非小,满眼俱是许康轶作怪的爪子,没工夫消化他说了什么,伸手死死按住了许康轶的手,张口结舌:“教我?别,别,不行。”
  许康轶反握住他的手:“平时不是挺愿意挑逗我的吗?怎么一动了真格的,还遮遮掩掩的?”
  “…”花折被握住了手,觉得当即酥麻从指尖传递到头顶,之后脑袋上裂了一条缝,三魂七魄全飞了出去,剩下点神智只能思考点简单问题。
  去年在毓王府,被弄的浑身是伤,纵然好了大半,可依然有点惨不忍睹;前年在北疆的时候,许康轶给他换过药,那时候还是周身的洁白无瑕;如果许康轶问他是怎么弄的,他如何解释?
  许康轶朦胧一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不用遮遮掩掩的,你那一身伤怎么来的我已经知道了。”
  花折觉得时间还是检验谎言的最好良药,他那么多想握在手里的秘密,偏偏全从指缝中露了出去,一点颜面也不留给他。
  他当即微缩着脖子肩膀塌了塌,好像这样能藏进衣服里似的。
  但转念一下,他身上带着伤痕又如何?纵然是因为许康轶而起,可好像也碍不到许康轶什么眼,“伤…”
  花折能被众人侧目,绝不仅仅是因为一副好皮囊,平时卓拔自信飞扬的骨相也功不可没,而今缩脖塌背,一看就是心气受了打击。
  许康轶心下爱怜之意顿生,摩挲着他的脸庞问道:“你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想到去找凌霄医治,而不是来找我呢?”
  那天对花折来说确实是人间地狱,他觉得以前还算过的自在不错,就是从那天开始全走了背字,蠕动着嘴唇嗫喏的说道:“我…心里怕…”
  那时候还对许康轶心怀希翼,受此折辱不想让他知道;也觉得那天属于玩火自焚、咎由自取。
  花折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怎么知道那些天是凌霄照顾我?难道是…”
  许康轶直接点头,言语中透漏着心疼:“我让凌霄打着凌安之的名义连夜在城中四处找你,可惜还是去的有些晚了,应该再早一点的。”
  ——少遭哪一场罪都是好的。
  花折一向以为他在毓王府是死是活许康轶浑不在意,却不想这位还是在乎他的,怪不得那几天许康轶只把他放在身边却没怎么理他,他本以为是许康轶有些气恼,原来是给他留了时间养伤。
  许康轶想说点什么,他咬着薄唇,开始试探性的张口,像是心上已经被栅栏的门锈死了一样,不知道在哪里用力才能正好打开。
  花折觉得今天形势一片大好,开始强迫自己思考。他何等会察言观色,觉得可能许康轶是要说些什么,便不再多打扰,用柔柔的眼神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许康轶捏了捏鼻梁,好像是从茶壶里往出倒饺子一样费劲:“我…知道日前在树林里那些话太伤人,可是…我当时已经时日无多,如果再让你陷的更深,届时我撒手人寰,让你得而复失,不是逼着你得失心疯吗?”
  “…”
  许康轶伸出手抚摸着花折的耳朵,有情出肺腑,不吐不快:
  “我今日才确定自己不用提前去阴曹地府报道了,送走了梅绛雪草草安排了一下杂事就急着来找你,谁知道碰到你…。铭卓,我心里早偷偷对自己说过,不只你是我的花折,我也是你的康轶;但有命在…以后你不离开,我就不离开你。”
  花折当局者迷,其实最会观察人心,他将许康轶前前后后的反应串了串,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只怪当时自己钻了牛角尖。
  他先是无声的笑了,之后笑的越来越灿烂,原本有些空洞的双眼光芒聚集,逐渐汇成璀璨的日冕之光,周身散发着月卷珠帘似的玉人之气。
  看得许康轶呼吸一滞,不打算在这里浪费唇舌,他想做点该做的事。
  想到这里环住花折的肩膀,开始轻轻吻他的脸颊唇角,之后品他的唇瓣齿列。花折唇齿之间一如记忆之中清冽的馨香,轻颤的长长浓密睫毛也刷在他的眼睫上,许康轶觉得如痴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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