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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金馔玉不足贵 (沈霁川)


  她家中还有一双儿女,若是这样的罪名传了出去,女儿儿子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天打雷劈?”阿姝哈哈大笑,她转向范大郎所在之地,纤手一指:“天打雷劈?你该想想,要是老天有眼,该劈的是谁?!是这色中恶鬼!等我也一块去了地下,便要看尽他是怎么日复一日受着极刑,趴在我面前永生永世不能解脱,我等着那天!”
  她这话里诅咒,浓浓的恶意,让秀娘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好了!”柳安县丞心下发寒,故作不耐打断了她:“你便好好说说,如何毒杀了范大!”
  阿姝一笑,好似最摄人心魄的凝血之花倏然绽放,启唇慢慢道:“他来威胁我,若我说出此事,便让大顺即刻偿了所有银钱,让他永生永世抬不起头来。可他真是长了个极蠢的脑袋,偏偏还贪尽了小便宜。爱甜是吗我便自家买了饴糖,中桥十二街上药铺的砒。霜最毒,我托人买了过来,制成一份大礼。我故意在他醉酒时走在前头,将饴糖落下…哈哈…真是痛快…我还以为他死不得了…”
  她开始时还昂着头,到后来便慢慢垂了下去,声音渐低渐渐断续,一点殷红落下,在堂前的黑云石地砖上溅起一朵血花。
  “她服了毒!”
  何师爷惊叫,两边忙过来人,将她翻过来。
  只见大口大口的血从她口中溢出,她的目光越过许多跑来的人,渐渐落在不远处,大顺身上。
  大顺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两个衙役正在怔忡处,根本拉不住他,被闪了个趔趄,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顺甩开周围所有人,将阿姝抱起来,无助地抹去她不断涌出的血。
  大滴大滴的泪从他绝望眼中涌出来,他不断抚摸着阿姝头上的伤痕,呜呜做声。
  旁边有人不忍,帮他扯了塞在口中的布,才能听见他近乎哑声的哽咽。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的唇一遍遍动着,出不得声音,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可阿姝听懂了。
  她只是抚了抚大顺的脸,艰难地道出一句:“做你…娘子…我…”。
  从她出生,到离开,这二十四年,终于是撑过去了啊。
  幼年失母,父亲早逝,她眼见晓莺啼,纸鹞飞,杏子熟,生命的倒计时在滴答作响,一个空有美貌的拖油瓶,天生带疾,又不良于行。她安静地等待叔父给她指明一个归路,好过完不知是几年还是几日的余生。
  大顺便是在那个时候走进了院子。
  她朱颜秀骨,他粗容粗貌。她孱弱多病,他家境平常。她喜在书中看山川大河,他只会闷头做活大字不识。
  她像一条藤,攀附在人身上,任大顺如何拼命赚钱,也不能阻挡一场又一场的缠绵病势,将方攒进兜中的尽数掏出,旧债未平,再添新债。
  终于,在范大郎的诱哄下,落在这万劫不复之地。
  这个傻子啊,何苦要为了一个不知能活多久的人,舍去自己这一身性命。
  她尤记得一日半睡半醒之间,大顺给她打扇,悄声唤了她两三遍。她好奇心起,故作不知。
  便听那呆子小心翼翼道:“阿姝,做我娘子,你可真心欢喜?”
  她一时呆住,呼吸故意愈加绵长。
  隔半晌,他才高高兴兴道:“我便知道,我也欢喜。”
  不说话,便没有否认。
  又是一会静默,他又喃喃道了一句:“是我这辈子,顶顶欢喜的事。”
  为什么那时候,她未能答一句:“我也欢喜。”
  大顺没能等到那一句迟来的话。
  手倏然垂下。
  大顺眼里早没了旁人,他死死搂住阿姝,一声声唤。
  谁也未曾料到,这事竟能如此收场,一时都呆在那里。
  何师爷扯了柳安县丞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清清嗓子,惊堂木拍得有气无力:“犯人既已畏罪自裁,范大郎案便可作结。嫌犯安大顺、池小秋,与此案无关,无罪归家。范妻秀娘,着领尸身归家自行安葬”
  终于缓过神的围观众人都摇头唏嘘,看向秀娘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有人摇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流言流语纷纷而来,秀娘低头听着,肩头慢慢打颤,就在她快要起身时,钟应忱明明白白看见她往池小秋处看了一眼。
  怨恨而又失望。
  范大郎的死,若与秀娘无关。那她的那些古怪之处,又该作何解释?
  第二次才搜查到的仿制糕点,被捏碎压起的玉带罗糕,对着何师爷问话时的频频示意,堆满尘土的墙砖之后崭新的时新首饰。
  众多线索串联做一条线,钟应忱脑中一闪。
  他陡然间转身——
  这笔账,该轮到他来讨了!


第43章 诬告反坐
  \“等等!\”
  心神俱疲的柳安县丞本想快些回到后衙歇息, 刚要下堂,却又让钟应忱拦个正着。
  “你还有何事!”
  “大老爷,此案怕是尚有存疑!”
  本来要散去的众人一惊, 都顿住了脚步, 纷纷回转身来。
  嘎吱一声, 柳安县丞只觉头更痛了。
  “不是已经判了安大顺与池小秋无罪了么!人证物证俱在,方才那妇人述说案情之时, 本老爷可没硬逼着她,还有什么疑惑处!你既是读了些书, 该知道按律, 无故扰乱公堂,可是要仗十下的!”
  柳安县丞话语中已经隐隐含着威胁。可惜,钟应忱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更未像他期待中那般闭嘴, 反倒直起身来,愈加庄肃。
  “当日从范大郎房中搜查出的, 不只是安家娘子送出的饴糖, 还有一块同样含了剧毒的糕点。”
  柳安县丞冷笑一声:“怎么,你是不满我未将池小秋再关上几日, 好好彻查一番这糕点来处么!”
  “大老爷洞若观火,已经查得这糕点与池家无关。可与池家无关的糕点,如何就偏印上了池家名号,放入范家, 不过几日后,范大郎便被毒杀!”
  钟应忱冷静如常, 转向在站在柳安县丞旁边的何师爷。
  他看过来的一刹那,一心想要息事宁人的何师爷便有了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 他便听见钟应忱毫不犹豫将他拖下了水。
  “临来之前,何师爷重又查了范家宅院,却发现了几件新鲜玩意,或可帮忙解解这难解之处。”
  柳安县丞沉着脸,也跟着看向何师爷:“三郎,可是如此?”。
  一时间,何师爷冷汗直冒,恨不得立刻便失了踪迹,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确实…查了些新东西。”
  柳安县丞厉喝:“那你怎么不早说!”
  他眼下只想将何师爷也打上一顿!
  当众断了冤案,竟还让人死了,若是传出去,别说升官,他这顶摇摇欲坠的帽子还能不能保得住,都是未知。
  可明明是阿姝自个闯进来,自个认罪,自个服毒的!
  何师爷暗地里叫苦,他们怎能料到,被大顺伤了头卧床不起的阿姝,竟然搅弄出这样一番风云。
  “在范家小儿住的床下,发现了些银钱,和替换了的糕点。”
  原本想要留作后续查案的线索如今也藏不下去,何师爷只得让捕快将寻到的东西拿上来。
  目光触到匣子的一瞬间,秀娘的脸色骤然间煞白,浑无人色。
  “第一次查范大家中时,为何没有发现?”
  何师爷不敢抬头,只能半欠着身,恭恭敬敬道:“第一次查时,里面只有些铜钱,并无他物。”
  柳安县丞此刻心烦意乱,看着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看不明白,便略带厌烦道:“这都是些什么?”
  何师爷开了匣子,鎏金银簪在斜晖在光彩熠熠,银两雪白耀眼,还有两团外形相似,用料不同的糕点,并一根试毒银针。
  “范家家贫,衣尚不可蔽体,如何能买的起如此贵重的首饰?且看这成色,尚是时样,该是最近才得的。这两团糕点,一个便是范大郎在死前两日从云桥买回的池家糕点,因时候久些,已经发了霉,已经验过,食用无虞。而另一块,和范大郎房中发现的一样。”
  柳安县丞脑子终于能转了一回,他惊道:“你是说,有人仿着池小秋的糕点另做了一份,趁范大郎不注意时调换了,这才将他毒杀了?!”
  何师爷忙拍马屁:“大老爷明察秋毫!这其中蹊跷,如今只能作此推断!”
  “可安大顺妻明明白白说,是她做了饴糖将范大郎毒杀,难道一个人还能死两回不成!”
  “到底为何,问问便知。从范大郎死后,到众人发现尸首,已经足足一天时间,这其中,除了当日与范大郎呆在一起的其他之人,谁也不知他死前,到底还有没有发生了其他事情。而能将这些物件放入范家最隐蔽处,且调换得如此轻易,竟让范大郎毫无察觉的人,除了一位,不做他想。”
  众人都将目光对准了她。
  “范大郎之妻,秀娘!”
  伴着一声凄声尖叫,秀娘尖利的声音里满是悲愤:“你们是要冤死我一个寡妇人家么!”
  “大郎是我夫啊!”
  “我一个妇人,还有两个不知事的孩儿,全靠着大郎过活!毒杀了他,我有什么好处!我又能落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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