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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今儿翻牌子了吗 完结+番外 (月半口米)


  顶盘子的太监慌得像只没头苍蝇,嘴上“奴才该死”告罪不跌,跪着扶了帽子要去捡盘子。
  一片混乱中,祁果新眼疾手快,瞅准那块红的,猫腰背着人塞进了袖笼里。
  屋里的太监全呼啦啦跪了下去,一窝蜂趴着找来找去,坏菜了,有一枚红头签子找不着啦!
  祁果新做贼心虚,没敢抬头看皇帝脸上此刻到底是震惊还是愤怒,缩着脖子退到门边,随口扯了个幌子,“万岁爷,奴才去值房瞧瞧茶好了没。”话音还没落,脚踩小碎步就溜了。
  活这么大,就没干过这么大的坏事,祁果新心砰砰直跳,脑子一片空白,气儿都喘不匀了,怀里仿佛抱了个几千斤的青铜大鼎,脚步匆匆往外去,跨在门上鬼鬼祟祟地低头看一眼。
  红头签子上,端端正正“礼亲王”三个大字赫然入眼。
  仿佛五雷击顶,冷汗瞬间顺着脊骨大滴大滴往下淌。
  膳牌不单是临幸那一宗,内外奏事处也得往皇帝跟前递牌子,绿头签子是大臣的,头上涂红的则是亲王、贝勒进的膳牌。
  敢情她刚才是把奏事处进的膳牌掀了!
  心像跌进了冰窟窿里,拔凉拔凉的,祁果新把那块烫手山药捏在手心里,出了门绕到值房门口,朝苏德顺直招手,蚊蚋声叫了两声苏德顺没反应,憋了劲儿喊了一声,“苏老爷!”
  苏德顺唬了一跳,回头瞧见是她更是惊吓,匆忙插秧拜下去,老脸儿全塌了下去,哎哟了一声糊了自己一耳光子,“皇后主子,您这么叫奴才,奴才得一下折了八十年寿命。”
  苏德顺是从南三所跟来的老太监,三十好几了,还能有八十年寿命?想得还挺美。祁果新啊一声,没跟他纠缠这个问题,“苏老爷,我问您,奏事处的膳牌是只有早膳时候进啊?”
  苏德顺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按理是早上叫起儿,万一碰上有要紧事了,那就不分时辰了。”
  登时乌云罩顶,祁果新不记得是怎么结束这段对话的,木愣愣地走出工字殿,苦着脸对守在养心殿外头候着的薛富荣说:“薛富荣,我可怎么办哪?我刚才当着万岁爷的面儿,把礼亲王的红头签子给偷了。”
  青天白日的,薛富荣突然被惊雷劈得眼前一花,“您说您怎么了?”
  祁果新避了人,朝着薛富荣颤颤巍巍地把手伸了出来,手里抓着一个约寸长的红头木签子。
  薛富荣好不容易站住了,稳了稳离了壳的心神,捏着心尖儿问:“您被人瞧见了没?”
  祁果新回想片刻,摇摇头,“应该没有。”
  薛富荣松了一口大气,“那就成啦,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签牌儿奴才替您料理就是了。奴才以家里舅老爷的脑瓜仁儿向您打包票,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包准连木头灰都给您扬尽喽。”
  祁果新站在原地良久没动静,最后耐不住薛富荣一叠声催促,缓缓摇头,“不成,屋子里就那么几个人,万岁爷铁定知道是我干的了,我得回去承认错误去。”
  薛富荣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就一转身走得没影儿了。
  榜嘎得了皇帝的吩咐,就在抱厦底下堵着等皇后回来,见人绕回来了,立刻往里通传道:“禀万岁爷,皇后主子又回来啦。”
  又回来了,多么奇怪的通传方式,祁果新这会儿也没心思琢磨这个,听见里头好像是唔了一声,低着头走进去,朝着南炕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万岁爷,奴才向您认错来了。”
  刚才分明就是她多事才扰得一团乱,心虚脚下抹油溜号了,还敢回来认错,皇帝负手背过身去不稀得看她,“你怎么了?”
  祁果新跪在地上说得情真意切,“奴才万死!方才奴才出去了,走着走着觉着不对劲,一回头,哎呀!您猜怎么着?”
  认个错还跟说书似的带转折的,皇帝险些一口气接不上来,拧眉坐下捻起笔,没好性儿的冒了一句,“爱说不说。”
  祁果新本想以这种方式缓和缓和皇帝的情绪,但好像没成功,只好接着往下说:“咕隆咚!掉出来一块奏事处呈敬的膳牌,奴才愚钝,不知怎么的就裹着绣花栏干给带出去了……”
  皇帝蹙眉转过身来,冷冷地打断她,“皇后,你这是拿朕当三岁小孩料理?”
  “奴才不敢,万岁爷英明神武,天下第一。”祁果新知道这个理由说不响嘴,可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合理的解释,这会子不能多说话了,多说多错,蔫蔫儿的把红头签掏出来,双手捧着呈到皇帝跟前,“奴才有罪,求万岁爷责罚。”
  没缘没故的,谁会平白去做这种框外的事儿?皇帝才不信她没掉腰子,对着祁果新吹胡子直照眼儿,“皇后,你偷礼亲王的牌子做什么?”
  祁果新冷汗直流,一口咬死了不能承认,复拜下去,“奴才是真心不知情,是……是这签子想跟着奴才,鬼使神差的就……”
  皇帝冷嗤一笑,“照你说的,还得找萨满太太来给这块签子祛祛邪?”
  祁果新一怔,极为认同地用力点点头,“这倒也不是不能够。”
  看来她是打算装傻充愣装到底了,皇帝脸色发冷,重重地放下笔,墨汁从笔尖“啪嗒”一声滴下去,在明黄绸布上迅速晕染了一片黑圈。
  虽然当了一程子皇后,整天奴才奴才的自称着,心里还是没敢拿自己当正经主子,眼见皇帝好像真恼了,骨子里对皇权的天然畏惧重新冒了尖儿,祁果新心里直发哆嗦,“奴才叫人来换……”
  “不必了!”皇帝扬声一斥。
  祁果新煞白着脸,两腿发软,再也撑不住身子,往一侧瘫了下去。
  皇帝横眉打量她,对她从头发丝儿到花盆底都觉着不称意,“皇后,你这是什么姿势?”
  祁果新立马扶着栽绒毯重新跪好了,开始溜须拍马,“回万岁爷的话,天子一怒威震八方,奴才是为天子威仪所感,震趴下了。”
  皇帝如鲠在喉,迟迟说不出话来。自打登基以来,一直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太后都不曾对他说过一句反话,时候久了,再碰上一个敢和他针锋相对又打不得骂不得的对手,皇帝还真是没辙起来。憋了半晌,皇帝望着窗屉子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声叹服,“脸皮之厚,朕自愧弗如。”
  祁果新在皇帝背后,没听真周,往前挺了挺了身子,“万岁爷,您说什么哪?”
  皇帝懒得搭理她,再照这么子说下去,他头风就快要犯了。
  次间里正一坐一跪僵持不下,苏德顺在外头隔着槅门轻敲了敲,通传说敬事房的七河来呈膳牌了。
  正经的绿头牌终于来了。
  七河听说早前奏事处敬膳牌闹得极难看,只是还没赶得及问清楚缘由就往养心殿来了,心里正犯嘀咕,照例顶着大银盘进了东次间,膝盖往前刚没蹭几步,余光瞄见一旁还跪着个人,瞧瞧打量一眼,祁果新正歪着脑袋看着他若有所思。
  妈啊,敬绿头牌遇上皇后督阵,还能有比这更艰难的时刻吗!皇后再大度也是个女人,谁会打心眼儿里愿意看着丈夫翻别人牌子的?皇后该不会从此记恨上他吧?
  七河吓得直颤,跪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身子骨往下更塌了,恨不得缩成一个芝麻眼儿。
  以往每回都叫去,童蛋子儿皇帝决定今天得当着皇后的面硬气一回,让她好好知道知道有多少女人在伸脖子盼着他垂眼,皇帝犹豫了一下,往皇贵妃的牌子伸出了手。
  祁果新心头一乱,嘹开嗓子凄厉叫了一声“万岁爷!”
  那叫声跟小鬼抹了脖子一样,皇帝手一抖,“皇后,你鬼叫什么!”
  祁果新心慌不已,随口掰扯道:“太后说昨儿不该让您夜里冒雨回养心殿。”
  她只轻描淡写提了这么一句,但想必太后是给她脸色看了的,皇帝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微微颔首道:“是朕不孝,叫太后担忧了,明日请安朕自会跟太后请罪。”
  为了侧过身和她说话,皇帝的手挪了位置,正悬悬浮在恒妃的牌子上。
  祁果新眼神儿直抽抽,瞧着早晨的光景,恒妃和皇贵妃是一条裤子出气儿的,她也绝不能让恒妃得逞。
  “万岁爷!”祁果新又是一声阿鼻叫唤。
  皇帝眉头突突直跳,“你又怎么了?”
  祁果新委实想不到说什么了,想起来时,只好跟拉家常似的说道:“福晋今儿进宫来看奴才了。”
  提起丈母娘,甭管出于真情还是假意,皇帝女婿总得做样儿问候一声,“福晋近来身子可好?”
  祁果新的态度是开天辟地的温顺,嘴角挂了盈盈的笑,“多谢万岁爷垂询,家里都好。”
  娇养了十来年的丫头送进了宫,自此是天家人,和娘家的情分就算是淡了,爹妈心里头定然不能好受。皇帝难能体恤了一回,“跟福晋说,都是自家人,平日里想进来就递牌子,不必拘着。”
  出嫁的姑娘是泼出去的水,皇帝这个承诺即便放在外面公府人家也算是额外开恩了,祁果新郑重拜下身去谢恩,“奴才代阿玛福晋叩谢万岁爷恩典。”
  帝后彼此都好声好气说话真是不容易,皇帝问:“福晋进宫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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