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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今儿翻牌子了吗 完结+番外 (月半口米)


  皇帝一直以贵妃之制对待讷甘,原来里头还有这样一层。想必皇贵妃家里也明白这一点,才坦然,至少面儿上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算是向她做出了保证吧,皇帝说:“只要额尔赫没二心,你的皇后之位就没人能动,因为再没有比祁家更合适的了。”
  承顺公府有一旗兵马,但这么多年被皇帝削削减减下来,早已没了与皇权叫板的能耐,还能作为皇帝和老臣之间相连接相制衡的纽带,的确没有比承顺公府更合适的皇后娘家了。
  定心丸是吃下去了,心里却不大受用,鼻根儿和心底一般苦苦涩涩的,祁果新“哦”了一声,声儿里发酸,“奴才代奴才全家谢万岁爷。”
  事实就是如此,这样的承诺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在背后撑着,比空口白话的谈情说爱更稳固。皇帝不打算安慰她,她是皇后,得学着承担更多。
  皇帝转而说起了另一宗现实,“冲你来的这几回,朕知道是谁干的。”


第33章
  经皇帝这么一提点, 祁果新想起来了,岑嫔和恒妃娘家都万事倚仗皇贵妃娘家,而歆贵人就住在岑嫔宫里。
  事实是如此的明晰, 只是她脑子向来不活络,没往深里想罢了。
  醍醐灌顶是灌完了,怎么回答倒成了个难题,祁果新无声地张了张嘴,又闭回去了。她吃不准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刚标榜了一圈苏塔喇家的丰功伟绩, 皇帝摆明了不会处置皇贵妃,她要是乍么实来一句扯掉了遮羞布, 岂不是两下里难堪么?
  瞧见她神情里明白就是了, 皇帝也不是逼她非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皇帝背过身去, 淡淡地说:“朕只罚了禁足。”
  祁果新这才发现她遗漏了那么多事儿,难怪早晨上太后那儿唱大戏的时候没瞧见皇贵妃,原来是皇帝手脚快, 罚人禁足了。
  皇帝的话里或许是带了些许愧疚的, 只是态度不那么明显,不仔细听不出来, “只要朕还得依仗苏塔喇家一天,就不会褫夺皇贵妃的封号。苏塔喇氏正在伊西洱库尔剿土寇招流民,也不能在这个褃节上传出处罚的消息。”
  那是,这个道理祁果新也懂,皇帝还指望人家阿玛哥子冲锋卖命呢,结果人家提了刀枪刚预备上阵,就听说皇帝把自家闺女关小黑屋里了,心里能受用嘛。
  苏塔喇家出的若是个普通嫔妃也就罢了, 降个封号,挪进冷宫,那都不妨事。可讷甘是皇贵妃,宫里如何对待她,是一种风向,一种信号。
  后宫这一方富贵天地,看上去繁花锦簇,实际上只不过是前朝的小小投影,与其说是相互牵扯,不如说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罢了。
  皇帝的老本行当得熟稔,不论心里头忐不忐忑的,都不会显露在面上。惭愧倒谈不上,横竖是既定的、绝不会改变的结果,皇帝只能语重心长地跟她讲道理,“朕虽位为天子,处事却不能随心所欲,桎梏与权力一样大,你能明白吗?”
  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当皇帝殚精竭虑煞费苦心,龙椅上坐着并没有那么自由,除非一门心思打定主意当昏君,有着丢了祖宗基业也在所不辞的决心。否则,如果不想因昏庸事迹记入史书,被后代的唾沫星子淹死,皇帝也得处处制肘,程度甚至比旁人更甚。
  祁果新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帝的背影,心里麻麻涨涨的,酸仍旧是酸软的,却不复方才的酸楚难耐了。过去对后位不保的种种担忧,都随着皇帝的一席话随风消散了,她有种悬在半空漂浮了多日,终于落地了的扎实稳当感。
  皇帝可是万人之上的万岁爷呀,他想如何行事,压根儿没必要知会她。虽然没给她商量的余地,但特地向她阐明根由,至少是把她算作自己人看待了。
  心里喜还是喜的,最起码比愁多。祁果新冲皇帝蹲了个身,“道理奴才都明白,您尽管放手去做。”
  说完了局促的部分,皇帝转过身来细细端详她,看惯了皇后阳奉阴违面孔的后遗症,皇帝试图从祁果新神情里发现些表里不一的蛛丝马迹。
  但是什么都没有,祁果新这回对皇帝的理解完全出自真情实感。
  皇帝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好姑娘。”
  那眼神儿,那动作,那语气,活像在夸一匹马,或是一头骡子。
  祁果新忍着没皱眉头,硬生受了。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不妥,拍完巴掌,龙爪悬空顿了一顿,默默收回去了。
  好了,她的饭碗保住了,还得操心操心着火的娘家。求皇帝开后门徇私,祁果新的羞愧难堪溢于言表,“万岁爷,奴才还有一事相求。事关……事关,奴才的三哥子……”
  皇帝登时冷了脸,嫌弃的神情呼之欲出,“朕听说,路卢要寻死?”
  太尴尬了,太丢份儿了!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祁果新脸皮臊得通红,呐呐应了声是,“不过奴才来之前已经把人劝住了,保证不死了。”
  大老爷们儿的,瞎捅娄子,捅完动辄寻死觅活,皇帝很瞧不上这位妻舅,要不是碍于皇后的面子,他才不会管这种破事儿。皇帝往虚空里随意指了指,“昨儿告密的宫女,叫海芋的。”
  祁果新记得,海芋就是闹肚子半途回帐子捉/奸的那个,她平静地问:“也是苏家的人吧?”
  最后一个音儿都没往上提,不是一句问句。
  皇后的哥子蠢,皇贵妃底下人奸,都没干好事,谁也怪不上谁。
  没等来皇帝的回答,祁果新就无奈地叹了口气,“迟些日子,奴才把海芋拨到坤宁宫来。”
  皇贵妃动不得就算了,连宫女子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要是轻饶了过去,今后还如何立威?
  皇后似乎终于摸着开窍的门边儿了,有点当皇后的样子了,皇帝对此感到很满意,有功就得赏,有赏有罚治下是他的风格,“那个叫桃仁的宫女,朕没杀。”
  这倒真是出乎意料了,祁果新满面讶异地一仰头,“万岁爷,您……”
  都是为了皇后,他才纡尊降贵使了这种往常往尘埃里看扁了的心眼子,“换个名字先避避风头,回头让哪家认下来做干闺女,许给路卢也够格了。”
  身为皇帝,竟然为首不尊,带头坏了规矩。回想起往事,不处置皇贵妃、把布耶楚克破格指给多罗贝勒……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有踪可循,唯有这一件事儿,没有任何的政治目的,完完本本的出于私心。
  若要说图谋,不是没有,若是让皇后高兴也勉勉强强能算作是好处的话。
  这能怪谁呢?到底是什么使人盲目,饶是自省如皇帝,也开始看不清自个儿了。
  祁果新大喜过望,这么看来皇帝是不打算追究路卢了,深深的笑容从心窝子里探出头来,“奴才这儿有现成的人选,您觉着额鲁家怎么样?亲闺女布耶楚克要嫁到科尔沁部去了,多一个孝敬人儿在膝下,家里应当是愿意的。”
  话里说得好听,什么孝敬不孝敬的,谁愿意认下一个来路不明的闺女?其实还不是靠恩威并重往下施压。
  皇后在开窍的坦途上策马狂奔,皇帝有种亲眼瞧着徒弟出师的慰藉感,“就这么办,你去操持就是了。”
  帝后破天荒同心了一回,竟然是夫妻俩齐心干坏事儿。祁果新砸吧砸吧嘴儿,究竟是她带坏了皇帝,还是皇帝教坏了她?
  无论什么都好,总比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强。
  沉重的事儿都说开了,能解决的都解决完了,余下的就只有享受美景了。
  心境开阔了,余晖下的景简直可爱到了极致,祁果新和皇帝并排临河立着,袖袍和袖袍时不时擦过,发出唰唰的声响。
  夕阳可真美呀,耀眼光芒无偏无私地洒下,把身边的龙映得脸颊酡红。
  祁果新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转头朝皇帝欢快地笑,“万岁爷,这地儿宽敞,真适合玩抓鱼儿。”
  皇帝顿时如临大敌,一跨步挡在她身前,“怎么的,你还想下河?”
  祁果新笑得愈发欢畅了,“不是,是小孩子玩的捉人把戏,您小时候没玩过吗?”
  当然没有了!皇帝小时候,即便是不算受宠的阿哥,也没人敢上手捉他呀。
  皇帝不想承认他也有没尝试过的玩意儿,硬梗着脖子埋汰她,“你迄小儿就不学好。”
  祁果新觉得狗龙很可怜,哪有京城孩子没玩过抓鱼的,皇帝基本可以算是没有童年了。
  于是祁果新耐心热情地向皇帝介绍她认为有趣的事物,“那奴才教您。”
  她忽略掉心中咚咚猛坠的动静,尽力笑得自然,不经意间拉起皇帝的手,“俩人负责下网,喏,就这么牵成圈儿,一串小孩儿排队从中过,捉鱼的人嘴里还得喊着话:‘一网不捞鱼、二网不捞鱼、三网捞个小尾巴尾巴鱼。’唱完就往当中这么一收……”①
  龙爪在她手中变得僵硬不堪,祁果新闭了眼,使劲拽住了,不管不顾地往中间一抱。
  一团柔软猛地冲进怀里,皇帝被扑面而来的馨香砸愣了。
  但皇帝没能在拥抱的心猿意马中沉浸多一会儿,因为怀里那人很会破坏气氛,她晃着令人讨厌的脑袋啧啧称奇,“不亏是龙心,连心跳都比人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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