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丰年倒是想冲上去,只不过被村民给拼命拉住了。
他怒吼道:“荒谬!简直荒谬!赵大夫,你也是大夫,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吗?!”
赵大夫袖手在一旁,道:“我只是个大夫,不管他们的家事。”
这时候,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传来。
“都给我让开!”
众人吃惊地回过头,就看见胡霁色带着王婶和朱婶,一人手里提着个大麻袋,直接冲了过来。
她冲到尸体面前,猛的举起手中的袋子,刹那间,袋子里的生石灰倾泄而下,将那尸体覆了个遍。
王婶和朱婶也紧随其后,将袋里的生石灰全都倒了下去。
刹那间,那具骨瘦如柴的尸体就被完全掩埋,生石灰甚至堆成了一座小包。
她们的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愣了愣。
胡大堂也完全愣住了,手还掐在胡大财脖子上。
胡大堂刚才是被他掐得几乎断气,此时一得缓和,身体本能地用力推开了他,然后就开始拼命地喘气。
赵大夫最先反应过来,此时就指着胡霁色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胡霁色走过去直接一口啐在了他脸上:“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害死一个人还不够,还想害死我们全村!你个老忘八端!就该挖你的心出来是不是黑的!”
赵大夫哪里被人这样骂过,一时之间就脸红脖子粗。
他见眼前不过是个小姑娘,立刻就抬手要打。
然而就在他抬起手来的那一瞬间,突然惨叫一声,又放下了自己的手腕。
“谁拿石头扔我!”他气急败坏地道!
“你爷爷我!”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只见江月泓带着厉竹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走到胡霁色跟前儿,道:“没事儿吧?”
胡霁色摇摇头。
赵大夫捂着还在不断战栗的手腕,愤怒地道:“你们村的人怎么这样?害死了人不认就罢了,一村子的人还合伙打人?!”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本来要上前的人脚步又顿了顿。
赵大夫怒得踢了胡大堂一脚:“你还想不想给你爹报仇了!”
胡大堂连忙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然后突然冲向胡丰年:“跟你拼了!”
他人刚冲过来,就被厉竹山捉住,狠狠甩去了一边。
胡大堂摔进了那堆生石灰中,蹭得一脸都是,他身边那些人连忙冲过来扶着他。
“大堂!大堂啊!”
胡大堂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他跪在地上,望着眼前这群人:“各位各乡亲父老,咱们几十年的邻居,难道就忍心看着我爹就这么被人害死吗?”
确实,他们都是几十年的邻居,在这里不少人又都是跟胡大堂一起长大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原本都恨他胡闹,此时看他这样,又都有些心软。
胡村长走上前,声音中也有些哽咽,道:“大堂啊,你爹已经走了,你也想开些……”
“咋想开啊,叔,这是我亲爹啊!他病了那么久,我们当祖宗似的伺候着,说没就没了啊!”
胡大财此时也缓和了些,也跪着爬了过来,声音嘶哑地道:“叔,我们一家子原本精心伺候着我爹,一直也算稳妥。可就是那天请了那人来家里看了一遭,只说不用这样伺候。叔您说,这世上哪有怂恿不用伺候病人的大夫?”
“他分明就是记恨我家,所以故意害死我爹!”胡大堂咬牙切齿地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是有前科
胡霁色听了这话就起火,她直接走过去又一口啐在了胡大堂脸上。
“你也知道你们家办事儿不厚道?所以心里有鬼,才会觉得是我们报复你!”
胡大堂恼羞成怒,做了一个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动作,看样子是想揍她。
然而他一眼看到胡霁色身后的江月泓和厉竹山,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今儿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爹就一直停在这儿!回头我们兄弟俩也一起撞死在你家门前!”
胡丰年火气都来了,直接走过去把胡霁色扯到身后,道:“你说吧,你要我们怎么交代?”
胡大堂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血:“我要你承认你是个庸医,这辈子都不再给人看病挣钱!”
赵大夫捋了捋胡须,道:“少挣几个钱是没什么的,劝你还是给子孙后代积德。”
你才不积德!你全家都不积德!
胡大堂就盯着胡丰年:“怎么样,你答应是不答应?”
“大堂,别胡闹!”胡村长看不下去了,“丰年这些年治好了多少人?更别说还有多少都是疑难杂症!你爹不是丰年看的,现在出事了,凭啥丰年就是庸医了?!”
“可是他不让我们伺候我爹!还说越伺候越严重!这世上哪有大夫会这么说话?医术再好,可他心胸狭隘,要害人性命!”
赵大夫补充道:“肺痨本就是重病,古来能活下来百人不过有一。如此艰难之事,亲人自然要尽心尽力地伺候。他们父女俩一来就让这家人不要这样尽心,若不是想害人,又是为何?”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不通医理的人自然要让他给忽悠过去了。
村长皱眉,问胡丰年:“你当真这么说过?”
胡丰年点了点头:“我确实认为不应当。是因为…… ”
赵大夫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既然认了,那就快快答应了吧!难道你还想害人吗!”
胡霁色怒道:“你不要老是打断我父亲的话!从刚才开始,我父亲要辩解,你便把话头抢去!你是心虚不敢听我父亲说下去吗!”
村长皱了一下眉,道:“过堂审犯人也该让犯人说话。”
赵大夫道:“害出人命来了是实!你纵是跟我说出天花来,又有什么用?!能把人家的性命还回来吗?”
说着,他还不怕死地上前了一步,大声对那些村民道:“各位!大家都睁开眼睛看看清楚,人原本生前也是体面人,如今却死得这样窝囊!他的儿孙都是难得一见的大孝子啊!我也是深受感动才不辞辛苦地来治!如今却被一个庸医给害死了!看看这满门伤心欲绝的孝子贤孙,难道不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吗?!”
胡大堂一听,就哭得更大声了:“爹啊!儿子恨不得就替了你去啊!”
刹那间这跪了满地的人又全都呜呜哭了起来。
江月泓气得撸起袖子,怒道:“嘿你个老小儿……”
胡霁色一把拉住他。
“干啥?!让我去揍死他!”江月泓暴燥地道。
此时胡霁色也冷静下来了。
她走到胡大堂面前,道:“你确实想给你爹报仇?”
赵大夫几步赶上前,道:“怎么?你想替你父亲受过?”
此人巧舌如簧,而且压根就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但胡霁色现在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她扭头对厉竹山道:“厉先生!把他的嘴给我捂了!”
“得令!”
厉竹山早就想动手了,此时便兴奋得如同一只豹子那般,立刻冲了上去。
赵大夫还没来得及再吭气,就被他像是捉小鸡崽那般给捉住了,连嘴也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胡大堂兄弟俩面色一变,当即就要暴起。
“放开赵大夫!”
“我问你是不是想报仇!”胡霁色厉声喝止了他。
胡大堂的动作一僵,就这么看着她,眼中满是仇恨,又有些许怀疑。
倒是胡大财,他哽咽道:“你说。”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奋力挣扎的赵大夫,冷冷道:“他横竖不过就是欺负你们一家子不通医理。现在这事儿,我们说了你不信,可也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我们也不服。”
“你有什么不服的,分明就是你们……”胡大堂急道。
胡霁色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我来出钱,从浔阳城中请一位最好的大夫回来。如果你们觉得一位不够,就请两位,三位,都可以。外行看热闹,内行才能看门道。这事儿我们让内行人来掰扯!”
这话说得众人都有了些许犹豫之色。
胡大堂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买通了那几个大夫?”
村长骂道:“你莫不是魔障了!人家是府城的名医,他们家有多少钱去买通!”
这时候,原本围观的村民纷纷也都出来说话了。
“我看霁色丫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人家愿意出这个钱去请,也是很有诚意了。”
“大堂啊,你要是真不想你爹死得不明不白,就该听听别人的话。”
“就是啊,哪有这样的,人不是他看的,现在出事儿了倒要别人担……”
原本以为他能听进去的,孰料他突然失心疯了一样,冲着这群村民吼道:“你们都向着他们!不就是我爹当年做里正的时候得罪了你们吗!好!都向着他们是吧!我现在就抱着我爹跳河!我跟我爹一起死去!”
他想要冲过去扛他爹的尸体,却被胡大财一把抱住。
“老二!你干什么!你要是出息,你就跟我一块儿去死!”
“疯了!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