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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国师 (鲸久)


  言罢,永平帝说起正事:“林咸如何了?”
  “林大人暂被羁押在大理寺,等朝审过后,拟了刑期,再移交刑部。”
  永平帝略一颔首,他屈指轻敲了敲案几,沉默片刻后道:“你去安排一下,朕要见他一
  面。”
  这本是谢司白意料之中的事。
  “这件事做得低调些,就不必让旁人知道了。”永平帝若无其事地又补了一句。
  谢司白即刻命人备车,并让春日先行一步,提前打点好大理寺的往返。他办事效率极高,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便是一切协调妥当。
  马车从西南角小侧门而出,宵禁时分,四下寂静,不多时,即抵大理寺天牢外。
  下马车时,永平帝虚浮身形一晃,没踩实脚蹬,被在旁的谢司白险险扶住。
  “不打紧。”永平帝道,“许是将才宫宴高兴,多吃了几盏酒。”
  谢司白松开手,退至他身后。
  天牢狱卒在前掌灯引路,拾级而下,牢狱森然,甫一进入,便有湿腐气味袭来。
  林咸被关在尽头处,狱卒开了三道锁,方解大门。
  林咸囚禁于此已有两月,数次提审查审耗竭他心力,已然至麻木,听到有人来,他躺在墙角,却是一动不动。
  谢司白扫了眼身后的狱卒,狱卒近前,俯身探手,尚得气息。他摇了林咸两下,后者只是略略掀了掀眼皮,没有动静。
  “把他叫醒。”永平帝沉声下令。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咸才倏地睁眼。仅仅两月有余,他俨然从威风堂堂的兵部尚书兼建威将军沦落至此。阶下囚的日子并不好过,明眼见着他消瘦一圈,落魄不已。
  永平帝心也不是铁打的,这些年林咸虽与他离心离德,到底还是当年的情谊在。他稍错开眼,不忍直视他如今面貌。
  谢司白命人备了座,便是退下,仅留君臣二人于此。
  林咸早等这一天多时,他不妄想能得皇上宽赦,毕竟这样的罪行,最不为帝王所容。
  但永平帝肯来见他,意味着折磨终于到头。
  “……陛下。”林咸哆哆嗦嗦地躬身一拜。
  “虚礼免了罢。”
  林咸却是长跪不起,永平帝见状也不劝他,只道:“朕今日来,是送你最后一程。你是朕潜邸时就跟在身边的人,虽罪无可恕,但该走还是要让你体面些走。”
  林咸心下明了。他当然知道永平帝不会这么好心,所谓“体面”,不过是同他做最后一笔交易。
  饶是如此,林咸还是顺着他的话:“谢陛下大恩。”
  永平帝嗯了一声,觑着他开门见山:“昔年之案,你手里握着的东西,怕是不少。”
  林咸替永平帝做了这么多年的事,要握有把柄,不是件难事。他是将死之人,要说也无用,可永平帝生性多疑,还是不肯放心。
  林咸低着头:“要说有,全藏在画舫之中,画舫焚毁那一日,已是悉数殆尽。”
  永平帝面色阴晴不定,显然不信他。
  林咸紧抿着唇不愿再说。永平帝摸摸手上的扳指,徐徐出声:“林祁那孩子也算朕看着长大的。你虽暂将他送往别处,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朕一心要他的命,不是不可为。”
  林咸咬着牙。
  永平帝抬眼:“但只要你肯言明,朕同你担保,永生永世不再追究他去向。林家留后与否,皆在你一念之间。”
  林咸等的就是他这一句保证,他是孑然一身,再无翻身的余地,留着那些东西没什么用,若能最后换林祁一命,已算物尽其用。
  “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自是信得过。”林咸叩首,“罪臣还留有当年的两份文书,藏匿于城郊宅子暗格之处。”
  闻言,永平帝脸色方是好转:“没了?”
  “没了。”
  “当真?”
  “当真。”
  永平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无异状,才彻底放下心。
  “起来吧,最后一面,不必再顾虚礼。”永平帝道。
  林咸这才起身。
  “你扪心自问,朕这些年可曾有亏欠你,亏欠静妃的地方?”事发这样久,永平帝才有机会问出这一句。
  林咸热泪盈眶,无颜面圣:“是罪臣不知好歹。”
  “当年你为我出生入死,几遭身陷囹圄,自救不得,我从不曾忘。”讲起当年的事,永平帝稍缓和下神色,但须臾,便又一脸的冷意,“可是你!欺上罔下,一手遮天,竟不顾朕如此。想想你这些年所做的事,可有一件是能对得起朕,对得起天下众生?”
  林咸不敢言语。
  永平帝指着他鼻子好一通骂,直至将自己心头这些年积压的怨气发泄完才停下。林咸一夕之间变得好生苍老,佝偻着背,头仿似沉得抬不起来,万钧之力压在他背上,不堪负重。
  永平帝心底自有怜悯,但同时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快感在。他叹了一口气,忽然就索然寡味。他不想再去看他:“如今再提这些也是晚了,若你不曾骗朕,朕答应你的事自是会作数。”
  林咸再拜。
  这一次永平帝没叫他起身:“朕会让人赐你一杯鸩酒,你体体面面地自行了断,毕竟身首异处的场面不好看,就当是这些年你同我最后的情分。”


第107章 、107
  林咸叩首恭送, 永平帝却再没回头看他一眼。
  将剩下的事交托给谢司白后, 永平帝就先离开。长夜的路不好走,谢司白站在原地一路目送马车远去, 方才收回视线。
  春日将一早备下的毒酒端来, 谢司白命人留守天牢外。
  牢狱底端阴风阵阵,悬挂两侧的火把也随风摇曳, 映出诡谲奇异的幽光。林咸倚墙坐在地上,垂着头,枯草一般的乱发遮住眼, 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春日将托盏放下,退在栅门外,身形隐在暗处。
  一时之间仿佛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咸慢慢抬头, 火光映在谢司白身上,忽明忽暗。林咸头一次见他那年, 他才十五六岁, 跟着谢赞入了宫。那时的他还很不成气候, 有着谢赞在旁, 任凭是谁也注意不到还有他这么一个人。一晃七八年过去, 少年的青涩之气尽褪,初见锋芒, 有时想想, 竟像是隔了很久。
  “动手吧。”林咸嘴唇翕动,眼神空洞麻木,已然是接受注定的命运。
  谢司白却未动, 他噙着一抹笑,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狼狈落魄的死囚,眼眸深处是不见底的冷漠:“真想不到,林大人竟也有这一日。”
  闻言林咸眼中才泛起几分波澜,他咬牙切齿:“你是什么东西,我林咸再不济,也曾有过万人之上的光景。区区青云轩,连官制都不入,替他做尽腌臜事,却是走狗都算不上,也胆敢讲这样的话!”
  林咸骂得难听,谢司白却不为所动。他笑了笑,四两拨千斤:“走狗的名号,晚辈自是不敢与前辈相争。”
  林咸攥紧了拳头:“你!”
  谢司白风轻云淡:“我今日,除了送前辈一程,还要清算清算这些年我们之间的旧账。”
  林咸哈哈笑了两声,笑里带着恨意:“我自来没有同你们青云轩过不去,一直都是你同我过不去,我林咸落拓至此,有你青云轩一大半的功劳,竖子当道,你还有脸同我讲?!”
  “不错,前辈至此,多半皆是青云轩所为。”谢司白笑道,“当年你同氐族有所来往,是我托人引荐的。若不然,前辈与氐族打了多年的仗,早是生死之敌,他们的人如何心甘情愿听任前辈差遣
  ?”
  林咸原本指的是谢司白查办他多年罪证一事,却不想他一出口竟是这样一桩惊天秘闻。
  林咸大惊,一口气吊上来:“你……”
  谢司白垂下眸,接着道:“国库也是我故意让人在你面前放出了漏子。我原以为要很费一番功夫才能让前辈上钩,却不想前辈这些年胃口大得很,一见着银子竟是命也不顾了。还有画舫与逼宫一事……”
  谢司白笑着看他:“那应当是茂先生的功劳。”
  徐茂也是他的人!
  一阵头晕目眩,林咸差点当场被气昏过去。他指着谢司白:“你我何冤何愁?如此费尽心思,竟是多年布下的局!”
  “这句话前辈该问自己才是。”谢司白敛了笑,冷冷觑着他,“十二年前我曾同你说过,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必在你身上讨要回我曾失去的东西。”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
  东宫谋逆案,陈白两家人。
  只有一个可能。
  林咸不可置信:“你,你是白家的那个……”
  “前辈好记性。既如此,应当还记着,我阿姐是如何死在你手里,而我又是如何被你送去了教坊司。”谢司白说这话眉头都不皱一下,火光照在他面容,摇曳中晦暗不明,宛若地狱归来的修罗,却浑身不染血迹。
  林咸当然还记得,十二年前是他带兵去抄了陈白二府,白家当属世家首位,他们姐弟是如白相一般风流倜傥的美人胚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未再见过一个能在相貌上比过他们的人。白家的女儿,正当最好的年纪,死在他和手下人身下。至于那个小孩子,他将他带回府中,原想仔细调.教过留在身边,却被陈妃向皇上求情开恩,林咸一气之下,索性将他送往了教坊司中任人折辱。再后来那孩子死讯传来,他还为此感叹一番,觉得可惜,不多久就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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