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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国师 (鲸久)


  定安回过神来,不明所以:“要去哪儿?”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定安自然没有异议。明日就要回宫,
  这是他们独处的最后一天,只要同他在一起,去哪儿都无所谓。
  谢司白没让绿芜和秋韵跟着,他亲自在前驾车,只带了定安一人。
  定安身心俱疲,路途不算平坦,她却是靠着车壁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一段不算长的路途,还断断续续梦到了有关从前的事。等她再醒过来,马车已然停在路旁。
  定安理理头发,伸手打起帘子。
  谢司白见她出来,道:“醒了?”
  定安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不少。她怪不好意思的:“怎么不叫醒我。”
  没有脚凳,谢司白伸手接她下了车。下了一早上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有雨后泥土的清香,定安打量四周,发现他们身处在一片荒地里,四下不见人家,但凭杂草横生,颇见几分凄清之感。
  定安疑惑地看向谢司白:“这是什么地方?”
  谢司白并不解释,只握住她的手:“随我来。”
  好在定安今天这一身衣裳方便行动,也不担心划破了弄脏了。
  好一阵才登上草坡,谢司白先停住,定安低头看路没留神,撞在了他身上。
  她抬头,见谢司白不说话,只好循着他的视线一道看去,待看清是什么后,定安愣住了。
  草坡之下,大大小小的荒冢遍布高低不平的山野,数量可观,蔚为壮观。
  “这是……”
  “义庄。”谢司白眸中隐有情绪浮现,不过片刻即恢复如常,“当年东宫谋逆案,死了不少人,大部□□首异处,尸骨无存,仅在这里留做衣冠冢。”
  定安虽然早就知道当年的惨状不下于今日林家,可亲眼见到这漫山遍野的衣冠冢,还是相当震撼。
  谢司白拨开荒草先跳了下去,他回头把手递给定安,定安扶着他,还没怎么用力,谢司白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在下面看又同上面的感受不一样,置身其中,仿佛被数不清的墓碑吞没。谢司白往前走,定安攥住他的衣袖紧跟其后。她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起初还有些怕,但一一将碑上拓的字看过去,反而渐觉感伤起来。
  每路过一座,便是一个人的人生。当年冤死之人大多见不得光,大名怕被看破,只能以小字代之。他们也曾有血有肉地活在世间,不单单是一方衣冠冢。甚
  至其间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受到株连,如今故人已逝,可即使是被生者凭吊,也不得光明正大。
  穿过半个义庄,谢司白在两道墓碑前停下。他抬手指尖轻拂过碑壁,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定安却能看出他竭力隐忍的悲伤。
  其中一道上面写着平奴。
  “平奴是我阿弟的小名。”谢司白微眯了下眼,淡淡道,“他死的时候还不及总角之年,才刚刚五岁。小时候他爱缠着我同他玩,我那时却总嫌他烦人。”
  谢司白讲到这里,稍稍顿住。
  后来就算想让他烦,也再没了机会。
  这是未说出口的话。
  “他爱吃琥珀糖,牙都没长齐全,我阿娘总不让。”谢司白道,“所以每年来见他们,我总会替他多带一些来。”
  定安顺着看去,心下恻然。
  另一道上则题着瑾瑜二字。那是他的阿姐,定安还记得谢司白曾提起过她,于谁来说都是一段沉重的过往。谢司白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方移开眼,又瞥向旁边的一座。
  定安也注意到了,那是一座独特的坟墓,石椁空着,还未被填上。她看向石碑,上面刻着“阿阙”二字。
  “我小名叫阿阙。”谢司白说着,似是想起从前的事,他唇角微弯,罕见地露出几分笑意。
  定安抬头看他。
  这最后一座,正是留给他自己的。
  “先生……”
  “义庄的墓,多年前就为我留下了。”谢司白道,“这些年间我走得如履薄冰,稍不留神,便有可能成为这碑下魂。”
  前路凶险,他不是不知道,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他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
  定安攥紧了手,不知该讲什么。
  谢司白笑着觑她一眼:“怕什么,人总有一死。”
  定安惶惶不安,她轻轻抱住了谢司白,谢司白反手拥住,垂眸看她:“定安,今日带你来,就是想要在你回宫前告诉你,这里是我唯有的退路。从今以后,怕也是你的退路。”
  定安点头,仰着脸瞧他,笑起来:“你也替我备一座罢。我不怕,万一日后……同你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谢司白被她逗笑了,他掐了掐她的脸:“好,那我身边这个位置,就留给你。”


第105章 、105
  从城外回来, 夜已至深, 谢司白将定安送到院中。
  “明日……”定安才提起这两个字,心头就沉甸甸的, 她抿了下唇, 才接着道,“你会来送我吗?”
  “我会一路送你入宫。”
  定安点点头, 仍是开心不起来。
  谢司白也难得不掩饰,眸中的晦涩情绪一览无余。他盯着她看好一会儿,错开眼:“时候不早, 早些歇着罢。”
  定安却不肯。她攥住他袖子,不愿放他离开。
  谢司白略有些无奈,他抚过她脸颊, 道:“那不若我在外头守着你,你何时睡着了, 我再何时走。”
  定安抬眸瞧他:“当真?”
  谢司白拍拍她的头:“当真。”
  定安这才肯松了手。她一步一回头地跟着绿芜去梳洗。
  将要歇下, 定安支开窗子往外看, 谢司白果然还在外面。月色似水, 清光照在他身上, 映得他皎如玉树。
  定安看得眼眶发涩。
  也是她任性,他这么一个人, 何曾这样过。
  定安唤了绿芜来, 同她小声道:“你去禀先生一句,就说……就说我睡下了。”
  绿芜提着灯盏出了门,定安仍旧从窗沿缝隙瞧去。谢司白听了绿芜的话, 转头朝着窗棂看来。定安心头一动,忙往后一躲。
  不知过了多久,门扉轻启。
  “先生他……走了吗?”
  “走了。”绿芜道,“不过公子留了句话。”
  “他说什么?”
  “他让殿下且安心入宫,总有一日,他会亲自带殿下回来。”
  *
  第二日天一早,定安便起身更衣梳妆,她重又换上许久未穿的宫装,发上簪钗,珠翠盈光,稍作打扮便是明艳不可方物。
  一切打点完,外头还没有动静。
  定安端坐在妆奁前,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言不发。
  终于到了时候,司礼监的掌印公公如约而至,侯着人等在庭阁,恭迎定安。
  “殿下。”绿芜在她耳边轻唤。
  定安垂下长睫,任由绿芜扶着自己起身。出了房门,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不舍,将至月门前,定安回头望了一眼深处的院落,不舍溢满心头。
  宫里来的内侍在前引路,至中堂,掌印并一众宫人躬身见礼。谢司白也在,定安怔
  怔望向他,被旁边的绿芜轻扯了下衣袖,才是回神。
  谢司白亦是许久不见定安这样盛装打扮的模样,他眼中有不易察觉的笑意流转,方敛眸道:“殿下。”
  定安微欠了欠身,尽量语气疏离:“承蒙国师拂照,国师大德,本宫诚然不忘大人救命之恩。”
  谢司白眉宇之间风轻云淡:“自不敢当。”
  言罢谢司白伸手,定安把手递给他,由着扶上了车。她的视线至始至终不敢落在他身上,生怕这一下看过去,就再也收不回。
  择吉时,帝姬车鸾起驾。
  正值盛夏,暑气当头,唯恐路上热着,前后两辆车运着冰釜,马车里也放了冰块消暑。这一番是好大阵仗,近卫军开道,青云轩御前门各居一侧沿路护送,上了官路。定安知道谢司白就跟在马车旁,她几次想要掀开帘幕去看,却只能硬生生忍下。
  他们之间仅隔着一道厢壁,同昨日景况已是天壤地别。
  回宫的一路又漫长又短暂,终于抵达六院仪门,定安下马车换乘肩舆,谢司白已经不在了。
  定安回眸看了眼,怅然若失。
  道旁所经皆是旧时之景,再见到却像是隔了多年。
  肩舆在坤宁宫停住。
  永平帝与邵皇后一早就等着她了。定安屈膝,款款行礼。
  “好孩子,好孩子。”邵皇后像是刚哭过一通,眼睛红红的,见着她,又是情难自禁地用帕子拭泪,执起她手来,“幸好你没事,我还当真以为你在黎州……在黎州……”说着她哽咽一声,讲不下去。
  旁边的德妃适时道:“你母后担心你担心得紧,当日听闻你黎州遇难,哭了好一阵,索性殿下福大命大的,终是无恙。”
  “让母后如此担忧,实属儿臣不孝。”
  好一出母慈子孝的大戏,在场的却只有永平帝一人肯当真。
  “十六妹妹才回宫,舟车劳驾的,当着日头又晒得紧,母后再有什么话,也合盖进去坐下好好说。”正当时,邵皇后身边熙宁开了口。
  定安循声看去。
  自熙宁出嫁,定安就没再见过她,她比尚在闺阁时稍丰腴了些,肤白貌美,珠圆玉润,眯着眼笑起时懒洋洋的,似与从前不同,但又具体说不上来是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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