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虎口的疼痛并未减退,一直持续,好像要控制自己的思想。
米鑫阳锁完门之后奔到医务室。
脑子里是空的,或者,全是糨糊吧。
——自己干吗偏偏要有那个去化学实验室找夏岸说清楚的冲动呢?!
[10]
“怎么回事啊这个,像是烧伤?”校医打量夏岸手上红肿的皮肤。
“不小心滴到浓硫酸了。”夏岸解释,“在实验室,不小心的。”
“这个有点儿严重了,得去医院,打电话通知你家长。”校医的口气很重,“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看明天学校就要开会了,浓硫酸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给你们学生单独使用呢……”
“医生,我陪他去吧……”米鑫阳说。
医生想了会儿,但是怕耽误夏岸的情况,医务室没有治疗被硫酸滴伤的药物,必须去医院。想到如果不及时治疗,皮肤就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校医还是写了出门条让他们去医院,但是必须在今晚赶回来。
米鑫阳出校门拦了一辆的士,还好身上有几百块钱。
他是借读生,成绩并不好,家里很有钱,落云一中的校长是自家的亲戚。父母总是在外忙于工作,落云市的市中心有一套大房子可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住,有保姆来做饭却永远烧不到自己满意的口味,他拥有的永远只有数不清多少张的红色人民币,却连期望的屈指可数的爱也没有。
“去最近的医院!司机你能不能快点!”米鑫阳对着司机叫,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一些什么。
出租车窗外,是迅速飞离的景象,那些灯光溢彩,像是生命里匆匆而逝的流光。
那是生命里的后花园,在身后擦肩而逝的流光;而身边是长明灯,身边是数不尽的荣光。
就好像,夏岸从来都不是很在乎那些荣誉,尽管多得都让别人家的妇女口口声声说出“我家儿子要是有你们家夏岸一半的优秀就好了”“你儿子来给我当儿子吧”之类的话,能够让宋秀梅女士开心得有炫耀的资本,足矣。
夏岸不会忘记父亲是怎样被带走的画面。
一同储存在同一个场景光驱下的声音,是母亲声嘶力竭的呼喊和哭泣,是父亲戴着手铐上了警车回眸的沧桑瞬间,是自己决心要让母亲忘记悲伤的信念。
医院里有很浓的消毒药水味道,很呛人。
医生给夏岸的伤口涂抹了叫不出名字的药,然后包扎好。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们学校也真是的,浓硫酸随便让学生碰。两天后来换药。”医生叮嘱。
因为是创新实验班的学生,所以可以不用学高中三年的所有正常课程,可以动实验室里的所有化学药品,可以在任意时间去图书馆借阅书籍,可以不受任何限制。
医院走廊里橘黄色的等候座椅很空旷,走廊里没有什么人。
“你来找我干什么?”夏岸问,“你们老师允许你出来,嗯?”
米鑫阳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腮处,有一块很突出的骨节。
“你……真的,喜欢,苏慕晴?”夏岸停顿,“理由。嗯?”
“没有理由。我想,你喜欢她也不需要这个所谓的理由吧?”米鑫阳反问,“嘿,是吗?夏岸?”
“劝你还是放弃吧。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小无猜,你对她的喜欢绝对超越不了我对她的爱。”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米鑫阳惊讶,原来夏岸和苏慕晴认识的那段时光,已经无法用刻度尺丈量它的长度。
“嗯,是的。”夏岸说,“总有一天,我会娶她,她会成为我的新娘。这话,我小时候就说过,我对她说过。”
可是,夏岸,冥冥之中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爱的那个她早已经不是苏慕晴,而是洛栀遥了,你却仍然没有发觉?
从手中滑落的那个十六年都没有翻转过的砂漏斗,落地之后,通过青春的微小的缝隙重新渗进我们细微的生命里。
重新流淌另一个十六年。
Chapter 8 砂时计点·流年
Sandglass Remember
我听过那首最美的歌谣。
反复地唱着我的名字,我听得见你在叫我。
我在等你回来。
反复颠倒手中雪白的砂漏斗,听沙砾流淌的潺潺之声。
那个傍晚,我看见西边的落日携着浓厚的云彩关上了沉重的门。
伶仃的花朵在微风中眺望墨蓝色的苍穹。
我在等你回来,你看见我了吗?
[01]
周五回家的时候,走进巷子里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像是和苏慕晴在两小无猜的纯白岁月里,用红色的砖块在石板地上画房子,玩跳房子的游戏;好像还扔过沙包,被苏慕晴从不远处使劲儿扔来的沙包砸在自己的小小胸膛上,却还是在笑。
多么单纯的小时候,淡入淡出在逐渐长大的青春里。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反复经过木槿巷的时候,唯独这一次,回想起他们的小时光。
“唉呀我的宝贝儿子,你的手怎么了?”耳畔是母亲关切的话语。
“不小心被硫酸滴到了,妈,没事的。”夏岸回到家,把书包放下,回到房间里开始写作业。
“啊?!什么!那可是硫酸啊!有没有烧伤皮肤啊!”母亲紧张得把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夏岸走到房间门口,把双手放到母亲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下她:“没事的,我以前上课学过的,我已经用大量清水冲洗了,只是需要去医院换几次药。”
“你吓死我了。”宋秀梅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夏岸说:“老妈,你肯定是以前看电视里那个硫酸泼熊的事件受惊吓了……其实,只是有点儿疼而已。”
“我做饭去,下次要小心,最好别碰什么硫酸了,啊对——什么强酸强碱这种都别碰。”宋秀梅转身进了厨房,在菜板上切着土豆。
你何时曾经想过,踏着湿淋淋的年华的我们,踩着向后运动的时间履带,向前奔跑,究竟有多么困难呢?
是切肤的疼痛啊。
母亲切菜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每响一下,夏岸的心里就难受一下。
那天,米鑫阳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他对苏慕晴的表白,句句都在脑海里浮现。
我们的夏岸是沉默的,但——终有一刻他会走上前,抱住那个发誓长大要把她娶回家的女孩子,轻轻地吻下去,以这样暧昧的举动告诉旁边陌生的男生,苏慕晴是夏岸的。
并没有争吵,没有所谓流源和赵子龙的争吵和报复。
再后来,米鑫阳在自己的身后叫自己的名字。
倏忽。
硫酸就滴在了手上,灼烧起液滴流淌过的皮肤。那么一个中心点的位置,像是用凸透镜在阳光下聚焦,把纸片烧出的炭黑色窟窿般丑陋。
然而,硫酸的强腐蚀性和吸水性,就像是爱。
要怎样才能用一支滴灌装满那个玻璃质的容器呢?
没有刻度标记。
[02]
几乎所有的住校学生都会不习惯周一早晨六点的起床铃声,隔了两天的周末,就像是隔了一个世纪。唯独洛栀遥觉得没有什么不同的,无非就是少睡了个把小时而已。
“喂,苏慕晴,我受不了你!”初薏的脸上是惺忪的睡眼,她坐起来打了一个大哈欠,眼眶里氤氲了雾气。她掀开被子顺着梯子下床之后,对着正从洗漱间出来,手中拿着拧干毛巾的洛栀遥抱怨,“你的梦话,真的不是一般的严重。而且我就奇怪了,你总是反复叫着自己的名字,好诡异的……”
“是啊,苏慕晴,你到底咋了?”同寝室的另一个女孩说,“初薏,对的对的,我也听见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呢……哦……苏慕晴,天呐……”
“这娃儿没救了。”在镜子前梳头的女生说。
“我不知道。”洛栀遥除了说了这四个字,就再也没说什么。
“唉,听说,上周四晚上,实验班的夏岸,手上好像滴到了浓硫酸灼伤了皮肤。某人还叫我不要告诉你。”初薏照了照镜子,看着镜子里肿得很厉害的眼带。
明明是上周四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发觉呢?
“呃……你怎么知道?”洛栀遥问。
“短信呗……姓米的那家伙找我要了手机号码只是为了让我当他监视苏某人的间谍。”初薏对着表情看上去很奇怪的洛栀遥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爬上梯子去叠被子。
看上去很呆的表面下,脑子高速运转的速度绝对惊人,不亚于数学天才做数学题那种时候的状态。
那么,到底在想什么呢,思考什么才能让脑子疯狂地飞速旋转呢?
周一。例会。学生处主任讲话。
几乎没有护花工人修剪过的草坪里疯长出杂草,坑坑洼洼的泥土之上,肆意生长出许多淹没小腿膝盖的野草。排着队的班级,在《运动员进行曲》的升旗仪式入场旋律里,像是大部队一样踏过草坪。会飞的生物被打扰,飞到哪个女孩子洁白的校服短袖上,引得后排的女生“啊,有虫子唉——”的尖叫。
班主任并未到场,女生们三三两两说着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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