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至陶渊典所在小院,南楚枫心觉有异,脚步也逐渐放慢下来。
“啊!”陶渊典房中忽起一声惨叫。
南楚枫赶忙推门而入,只见陶渊典腹上扎着把匕首,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他快步上前点了对方身上几个大穴,“先别说话,我会救你。”
“萧……”陶渊典的手缓慢抬起,南楚枫见状一把握住,安抚道:“不用担心,我现在去请大夫来。”
陶渊典点头,缓缓闭上眼,手也滑落在身侧。南楚枫心里一惊,抬手准备探他的脉象,手腕突然被一阵大力钳住,且强行按压在匕首上不可动弹,因动作过大,袖口也沾上点血迹。
“呵呵。”陶渊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再度合眼歪头昏厥。
什么意思?
“杀人了!”
呼喊顿时令南楚枫回过神,他抬眼望向门口,听曹秉章喝止先前发声的官员,又见他跨入门内,冷声道:“永武,这是怎么回事?”
“我见到刺客往这个小院里跑来,而后陶渊典就受伤了。”
离曹秉章稍近的护卫瞥一眼镇定的‘萧予戈’,说道:“回大人,属下们一直在院内巡逻,并未发现异常。而且,如果不是萧大人动的手,那为什么他的手一直握着匕首不放?难不成是打算把它拔/出/来么?”
“永武,你先松手。知鉴,去请大夫来。”
“是。”
南楚枫施了巧劲,勉强把手抽回,几名护卫依照吩咐小心把人抬到床上,用随身的伤药暂时进行止血。
“永武,且同我出来一趟。”
行至树下,曹秉章开了口,“他说有证据想要单独提交。”
“你认为是我想杀人灭口?”南楚枫嗤笑,“本就清白,何必另添污浊?”
“可你现在还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曹秉章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头,“来人,送萧大人回房。”临了又补充一句,“好生照看。”
南楚枫甩袖冷哼,跟随护卫离开。
南楚杉对着被热水浇碎的茶杯出神,半晌后重新换了个新的,刚沏上一半头也不抬地说道:“出来罢,都看到你的影子了。”
“姑娘真是神眼。”朱雀从半启的窗子跳进,冲她弯身问好。
“大半夜的,你打算在屋顶睡觉么?”说着,她又挑了个干净茶杯,倒好茶招朱雀过去。
朱雀三步做两步跑过去并腿坐好,端起杯子嘬了一口,“这茶已没什么味,正好喝了好去睡。”
“谁派你来的?”
“不能说。”
“为什么而来?”
“不能说。”
“那你有什么能说的么?”
朱雀咧嘴笑,“姑娘只要知道,我们是来保护您的,这就足够了。”
“我不需要保护。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还有,京城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玄武正在调查,明早可知。”
南楚杉点头。
朱雀喝完茶,重新翻窗上屋顶躺着,南楚杉收拾好茶杯,熄烛合衣睡下。
翌日天阴。
南楚柳悄然更衣洗漱完毕,拉着略有倦意的萧卫跟在兄长身后骑马前往月影山。束马于山脚大树时,天已亮了许多,二人更为谨慎,刻意拉出长长距离跟随。而被跟随的南楚枫毫无察觉般上了山,钻进山腰险峰处的一个大山洞里,南楚柳和萧卫面面相觑,决意留下一人在外看守,以备不测。
南楚枫在一扇石门前停下脚步,笑道:“你就不怕前方是个陷阱么?”
“不怕。”
“为何?”
“因为我相信大哥的朋友。”
“你们南家人都这般有趣么?”言罢,他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南楚柳认出那是父亲先前托付给姐姐的东西,未及发问,就见男子把玉佩摁进门上的凹槽,闷重声过,石门缓缓上升,抖落一大片尘埃。
“如果相信我,那就进来。”
南楚柳身子先于脑子,疾步踏了进去。就在她进去两步,石门陡然垂下。
“慢着……”
“不必担心,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玉佩还在外面,那是我爹的东西。”南楚柳皱眉。
男子笑着继续上前,在地上走出极为诡异的步伐,似舞非舞,似醉非醉。
“小楚柳,万一有刀子飞出来,马上躲开,不必管我。”他话里带着严峻的命令意味,南楚柳原想回嘴,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奇怪的动作小半刻后才渐有止意,在完全停止的刹那,忽然从墙内/射/来数支短箭。
“躲开!”
南楚柳双脚好似被浆糊粘住,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眼见一支羽箭就要朝面门飞来,尽全力抬袖遮挡。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未出现,她放下一点袖子查看,便见南楚枫双手满握箭矢,地上也有不少羽箭散落。
“你,你受伤了?”南楚柳惊讶地看着他的脸,只见划痕,不见流血,“你真的不是我哥。”
男子丢弃手中箭矢,伸手往脸上一撕,面具之下呈现着的,是一张年轻而冷峻的脸。
“宣王?”
南楚柳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的时候偷偷摸鱼,终于赶上啦!
☆、似是而非
“怎么?很惊讶?”祁靖宣笑了一声,丢掉手中的羽箭, 转而走到洞穴中央。南楚柳这才发现, 先前他跳动的地方不知何时升起一个圆台, 而圆台上面正平整地放着一个木盒。
祁靖宣双手捧走盒子,那圆盘霎时缓慢下降,最终掩入地下。
“这是柳先生亲自研究的机关。”他说。
南楚柳狐疑,“你怎么知道启动它的办法?”
“依照永乐圈出的七字,那是青阳调的序言。”
“所以你就跳了整首青阳调?”
“不错。”
南楚柳嘴角略微抽动, 亏得自己是跟着曾经与萧家关系密切的宣王进来,若是换成自己的大哥,兴许他们两人真的会对着那首七言绝句抱头痛哭。
“走罢,萧卫应当在外头等得有些急了。”祁靖宣将剩余的半块玉佩按在门上, 很快又收了回来, 等二人出来, 石门落下时,又把开门用的玉佩取下交给南楚柳。
“这是你们南家保存的那块, 现在物归原主。”
南楚柳收好玉佩, 跟在他身后,踌躇半晌才道:“王爷是跟着商队进来的么?抑或者是混在程先生的小厮里?”
“我在这儿住了许久。”
“嗯?”
“不然,你觉着依照永乐那脾气, 会轻易告诉你们他是谨怀先生的儿子?说起来,我住着的小屋里可还挂着他提的诗。”
“你!你是杨琦杨秀才?”
祁靖宣抿笑,“环海百姓大度,不嫌弃本王粗劣的画技。等这些杂事过去, 本王想亲自同他们道谢。”
“那燕秀才……”
“是本王的幕僚。”他点了点下巴,“同样算是你们的故人。因着谨怀先生一案,为求保命,他父亲让他转随母姓。”
“他的本姓是什么?”
“柳。”
说话间,前方已是一片亮堂,祁靖宣望见对面相谈甚欢的两人,登时住嘴。萧卫四下张望,问起南楚枫的去向,南楚柳抓抓耳朵,“他就是先前的‘大哥’,当朝的宣王。”
“草民萧卫拜……”
“不用拜。”祁靖宣的脸色不甚自然,随手将盒子塞到南楚柳怀里,“里面的东西应当能够救永乐一命,你们自行处置。本王还有事要办,先行告辞。”
“王爷要往哪里去?”程慕鸾上前两步,抬手拦住他的去路,“失踪多月,现在还想逃跑么?”
“我自会同你解释。”
萧卫动动身子,想要上去劝架,被南楚柳摁住肩膀,她用力将他翻了个身,面朝下山的方向,“这是宣王府的家事,外人不要管。”
“可,可也是我们家的家事啊。”萧卫认真回答。
“小战,先护送楚柳下山,剩余的话,我自会前去县衙找你谈完。”
萧卫用力点头,这才乖乖同南楚柳下去。
“外人走了,现在王爷可以坦白了罢?”程慕鸾抱胸冷道。
祁靖宣眉头紧皱,叹出一口长气。
南楚柳在县衙门口/交了缰绳,嘱王九多喂点草料后,径自往书房走去,萧卫默不作声跟随。路过衙役所所在的小院时,她陡然开口,“你方才说遂宣先生的事亦是你的家事,这话是什么意思?”
“外祖父老来得子,依算命先生所言,为幺子取名‘慕鸾’,以求天地庇佑。”
南楚柳闻言,险些摔了手中的木盒,“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们?”
“这是娘亲的遗愿,她希望我能远离朝堂,做个快活的人。”
“对不起。”
“路是我自己选的,与你们无关。”
话虽如此,南楚柳还是无法抑制心底不断升腾的愧疚感。静默半晌,她陡然抬头,笑道:“晚上我来做饭罢?正好作为对王爷和遂宣先生的谢礼。”
“好。”
萧予戈悠悠转醒,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眼前的模糊之景。屋内燃着清香,身上锦被亦飘来好闻的气味,他环顾四周,有些惊讶。
这里是内宫?
他正试着回忆昏倒前发生的事,一名宫婢捧着脸盆入内,与他对上眼时,慌忙放下脸盆快步出门。不多时,衣着精贵的女子在她的引领下进屋,直直走到萧予戈床边,柔声问道:“公子可觉有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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