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快些进去罢,不然新郎官可要怪你了。”
萧予戈点头,跟在引路人身后到达智桥所在的厢房。引路人请他稍候,自己要先去知会新郎官, 萧予戈同意, 停在廊前看院中的木芙蓉。大约一炷香的工夫, 那人去而又返,请萧予戈进屋, 而后带上门, 留萧予戈跟智桥眼对眼。
“大人赏脸,智桥真是受宠若惊。”智桥按住杯底,嘭地一下翻过面, 倒好茶推到萧予戈面前,“但喜宴设在明日,大人会否来得有些早了?”
“若我提出要与你交换,你作何想?”
智桥笑, 举茶抿了一口,“交换什么?秘密么?大人当前最大的秘密已被我获知,还有比这更为劲爆的?”
“本官不想让心爱之人同他人拜堂成亲,这样的理由可是足够?”
“师爷未嫁作他人妇前,我自然可与你公平竞争。且大人真心与否,我一眼便知。”
萧予戈嗅到丝缕危险的气息,捏紧茶杯,挺直脊背问道:“汤传恩是你罢?”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还犯法么?”
“我可以查到当日伤你的人是谁。”
智桥目光稍变,仍旧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大人就不怕被对方盯上么?”
“横竖不过一死,倒不如死得有价值。”
“活着不好么?偏要死。”智桥放下杯子,“大人的身材与我的差不多,应当合身。”
萧予戈眸光一缩,“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何时听过智桥盗过赝品?假的就是假的,仿得再好都及不上真品十分,不,百分之一。”
“所以,”他嘴角挂着邪气的笑,“还请大人备好礼金,以待日后我与师爷的真喜宴。”
萧予戈道:“你就这般自信么?”
“心诚则灵。”
二人约定,在拜堂前依然由智桥出面商讨当日事项,再回屋转达给萧予戈。南夫人来邀晚饭,智桥将人暂时藏进衣柜中,一路说笑而去。算好时间,萧予戈推门而出,身上沾染些许樟脑丸的余味,见后院空无一人,便出去找萧卫去吃饭。令他没有预料的是,将至喜时,智桥都不见踪影。
屋外喜婆催得急,萧予戈放弃等待,换衣出门。那喜婆一见着他,忽然就是一阵刺耳的笑声,笑够后说道:“花轿快到了,请新郎官前往大门。”说着,几名小童簇拥着萧予戈往正门口而去。停在大门外,远远便能听得锣鼓敲打声,路两旁还点起鞭炮,震耳欲聋。边上的百姓围聚到一处,纷纷探头观望,不明情况的还四处询问新娘子与新郎官的身份。
轿子稳稳当当停下,喜婆拍萧予戈肩膀,催他去踢轿门,三下之后,又让他背新娘子出来。肩上人的手虚虚地搭在他脖颈处,似乎是在刻意保持距离。依照习俗,新郎官背着新娘子跨过火盆,踏入喜堂后,方可将人放下,牵红绸准备拜堂。
“一拜天!”两人刚站到指定位置,就听喜婆这般高喊,于是转身鞠躬。
“二拜地!”南楚柳上前协助,扶着姐姐跪下,嗑了个响头。
“三拜高堂!”南夫人正坐在堂上微笑,深受她视线洗礼的萧予戈只觉浑身不自在。
“夫妻交……”拜字还未出口,就听人群中飘来一个‘慢’字。萧予戈有些兴奋地颤动身子,果然来了吗?只见一青衣男子由远而近,冲着堂中人拱手,“这亲成不得。”
南夫人故作惊讶,“何以这般诅咒我儿?来人,将他撵出去。”
“小公子,你可记得‘月影山下,不见不散’?我家主人已寻您良久,请公子与我走一遭。”原来是冲新郎官来的么?萧予戈心想。
见萧予戈没有任何反应,那人伸手就要来抓人,未触及衣角,一只白瘦的手已拦住他的动作。
“方小姐,凡事应当都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夺人所好并非君子所为。”
“是么?那我偏要抢呢?”
男子低声道:“那就请恕在下无力。”他抬起左手,握住新娘子的手,猛地向后一掰。只听咔吧一声,似是骨头错位的响动,白手松松地垂到身边。说这时那时快,男子揽过萧予戈的腰,脚下轻点,就要领人从这儿飞出。
南夫人大喊,“来人!拦住他!”数名家丁抄起木棍围住二人,男子轻笑,直直飞到屋檐上,冲着下面的人喊道:“待小公子向我家主人履行约定之后,自会将人归还。”
新娘子登时掀下盖头,露出精致面容,凤冠挂饰因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乌发红唇相映。萧予戈一时看得有些痴了,南楚杉望见他时,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男子并不给他们过多对视的工夫,纵身一跃,落到身下的棕马背上,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南楚柳上前要为姐姐疗伤,被对方抬手挥开。那些个护卫被南夫人遣去领工钱,顿时堂中只剩南家母女三人。南楚杉用力吸了一口气,身子止不住地发颤,“那是智桥?”
“应当是他假扮的罢?”南楚柳道。
南楚杉尽力压住自己翻涌的心绪,试着用轻快的语调回答:“是智桥就好。京城高官内院他都如入无人之境,如今这月影山应当不在他的话下。”
南夫人点头,上前去搭女儿的肩膀,另一手板正她的腕骨,“先前我瞧见时也是吓了一跳。二胖,你这些小心思可该收收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连智桥这位旁到不能再旁之人都察觉出来了,你觉着其他人还会这般坐视不理么?”
“是女儿不够成熟,令娘亲担心了。”
这马行出长长一段路后,萧予戈才问道:“你怎知我定会前来假扮新郎?”
“是主人在赌罢了。若大人不来,我们便会到环海劫人。”
萧予戈笑,“那些委托的人,是你们派去的?”
“是主人的意思。”
“我尚未获得证据,还不想见你的主人。在前头那棵大树前放我下来罢。”
男子摇头,“主人有要事相商,还请大人切勿爽约。”萧予戈啧了一声,闭眼无话。
假婚礼的委托暂告一段落,南楚杉换好衣服,同母亲和妹妹打道回府。正欲踏上马车时,见不远处有一人鬼祟闪避,当即冲去揪住对方衣领将其拎出。
“萧卫,怎么是你?”她心里咯噔一声,“大人呢?还在县衙里么?”
萧卫眨巴眼睛,瞧着极为无辜,“大,大人?他不是在府里么?师爷没有见着他吗?”
“我们已清点过,宅里再无人影。”
“可是,”萧卫偏头抓自己的脖子,“可是我亲眼见到大人进宅里去了,而且他还说到时要我沿原路带他回环海县。”
“何时的事?”
“方才我们还一起去吃了早饭。”萧卫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呢?
南楚杉松开他的衣领,“大人可是有与你约定碰面的时间?”
“说是结束了就出来。”
“师爷这是在与萧卫说什么悄悄话呢?本官也想听。”听得熟悉声音,南楚杉与萧卫不约而同地松出一口气。萧予戈捧着一袋炸小麻球靠近,满身芝麻香,笑道:“本官见闹剧快要结束,便从后院出去买了点吃食。你们可要来一个?”
南楚杉摇头,“大人快些回去,县衙内还有公文需要您审批。”说完,她转身往母亲所在的马车走去。车轮骨碌碌转动出一小段时间后,萧卫返身去牵马车,对着萧予戈的后脑勺问道:“大人,咱们是直接回县衙么?还是,您想再待些时候?”
“去月影山。”
萧卫皱眉,“大人,您的声音……”
“我的声音?”萧予戈回头,面上吊着一大块脸皮,“你说,我的声音怎么了?”萧卫大骇,险些高呼出声,连忙掐了下自己的手臂,强压莫名升起的恐惧感,问道:“您是谁?”
“我是萧予戈,你一直效忠的大人呀。”对方咬字极重,听上去有些阴森,且说话时,垂下的脸皮轻轻晃动,显得那双眼睛大得有些过分。
萧卫咽了口唾沫,提剑就刺向他的咽喉。虽外罩剑鞘,但杀气颇重,将对方逼退两步。
“你究竟是谁?”声若寒冰。
‘萧予戈’轻哼一声,抬手将脸皮全然撕下丢到地上,“我用的皆是假面具,而你们则比我高明许多。一颦一笑,亦真亦假。”
“大人呢?”
智桥拨开身边障碍,“我说过了,去月影山。”
“大人在那里?”
“我猜的。”
“……”
萧卫放下剑,跳上车辕,“智桥先生,请吧。”
“你就不怕我欺骗你?”智桥站在原地含笑望他。
“怕。所以,我的剑随时会架上你的脖子。”
智桥钻进马车,经过半晌回道:“你既非赏金猎人,又非官差,杀我伤我俱是名不正言不顺。”车子陡然一颠,听得厢内哎哟一声,萧卫毫无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方才碾过一颗石子了。”智桥按着自己被撞疼的头,心道这主人与护卫,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马车驶入环海县,停在百雀巷口,南楚杉以还要处理公务为由与她们道别,出巷口走了几步,就见王九迎面而来,看上去焦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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