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懒得争辩,他换上新的官服,抚平每一丝褶皱后,方不咸不淡道:“萧王爷,我稍后就要入宫。”
闻言,萧元的面色刹那变得十分难看,萧白这是在向他示威。
清宴帝在今晚设宴,一般官员都是等时辰临近才入宫,唯有萧白早早便有内侍来请他入宫,伴圣驾而行。
他一手养大的崽子,到底成了只狼,但那又如何,有抚秋院的那位在,萧元不怕萧白不听话。
萧元想到这一笑,走过去拍了拍萧白的肩,“你能伴圣驾,这是萧王府莫大的荣耀,今晚好好表现,回来可以去抚秋院看看。”
萧白穿衣的动作一顿,挣开肩上的手,又继续若无其事地穿衣。
萧元没有在意,萧白有多在乎抚秋院的人,他比谁都清楚,他准备离开。
“萧王爷,随意出入他人的屋舍,这是否是世家公子该应有的品行?”
萧元停下脚步,他回首。
萧白端立着,面上每一分神情,恰好的端方又疏离的姿态,都像模板里刻出来,他也看不透。明明是他一直希望的样子,他却突生厌烦。
萧元离去后,萧白重新拿出绣帕,仔仔细细地折叠好塞进胸前衣襟。
……
晚宴设在穷洗宫。
穷洗宫,朱红漆巨柱支撑起辉煌的大殿,每根柱子上都盘绕着金龙,殿顶密布着九龙戏珠的图纹,据传是百年前宴朝开过皇帝自最善铸造的熙国请来的顶尖匠人所铸。
晚宴虽一切从简,但设在穷洗宫,足可见清晏帝对晚宴的重视。
萧白伴圣驾到穷洗宫,在左侧第一个位置落座,光光是这个位置就能让许多人眼红。
当朝首辅唐应卢坐于萧白对面,他遥遥朝萧白举杯。
萧白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向上首的清晏帝敬酒。
清晏帝非常给面子,“萧世子是孤之爱臣,当堪大任。”
底下大臣都恭维出声,一番来往,唐应卢面色分毫不变,仿佛被萧白拂了面子的不是他。
这只真正的老狐狸,成王一系败落后,他果断把过错都推到二儿子身上,清晏帝挖了许久都没有挖到把柄,这才留下唐府。
他杀了唐缺,倒成了帮他解决了最后的隐患。萧白饮尽一杯酒,眼底漫上层薄雾。
酒过三巡,清晏帝开始封赏有功之臣。
到萧白的时候,清晏帝真正多了些真切的笑意,与对所有人的都不同,清晏帝道:“萧白,你想要什么呢?”
满座皆惊,清晏帝这句话,无异于萧白要什么他就给什么。近百人的大殿内瞬时安安静静,落针可闻,无数道目光凝聚向萧白。
唐应卢的面色也变了刹那。
萧元目光炯炯,若有所思。还有不远处的英国公,酒杯中的酒洒出来不少。
此时,也有不少人看向他们。
他们一个是萧白的祖父,一个是萧白的未来老丈人。
萧白身为当事人,反是殿中最冷静的人。
“陛下,臣想要什么,都可以吗?”萧白问。
萧白话落,殿内响起轻微的抽气声,他们没想到,萧白会如此狂妄地问出来。
然,清晏帝并没有不满。
清晏帝年近四十,温润含笑,看萧白就像在看一个亲近的后辈,“当然。”
萧白沉声,叩首一礼,唇瓣扯出抹弯的但更像是难过的弧度,“臣想向陛下求一旨退婚书和一旨赐婚书。”
第29章 萧世子
“我想向陛下求一旨退婚书和一旨赐婚书。”
萧白话落,满座哗然。
英国公手里的酒直接泼了出去,面露不可思议。在意识到萧白并非玩笑后,英国公立刻涨红了脸,拍桌怒问:“萧世子,萧王爷!这是何意?!”
上首的清晏帝也短暂地诧异了一下,方沉声道:“英国公,是孤在问萧世子。”
英国公瞬时噤声,怒气收敛些,但看他阴沉的面色便知此事不会善了。
反是萧元,意外过后,多了思索,他没有阻止萧白的意思。
清晏帝看向萧白,“萧白,你确定想要的是这个?”
他气压稍沉,显然并不满意萧白的选择。
然萧白毫不犹豫,“臣确定。”
清晏帝眯了眯眼,就在殿内诸人暗想,清晏帝许不会同意时,清晏帝道:“好,孤答应你。”
萧白眸色微闪,他也没想到清晏帝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下一刻,清晏帝突然道:“但是,孤许旁人的都只有一物,未防有失偏颇,孤也只能许你一物。萧白,退婚书与赐婚书,你要那个?”
“退婚书。”萧白只思虑了片刻就答。
他已经不是幼时刚被萧王府从边境接回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了,以后,没有人能轻易决定他的婚事。
……
宴散之后,众大臣三两离开,萧白被清晏帝身边的内侍公公唤走。
无奈,英国公顺着人流走向萧元,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萧王爷,不知你们这是何意?可是专门来打我英国公府的脸面!”
萧元一笑:“孩子大了,我们也不能强制按着他做什么不是?而且,这是陛下亲下的旨意,英国公你消消气。”
英国公冷笑,陛下的旨意,他敢有气吗。
英国公心里清楚,当初两家会定下婚约,是因为萧王府独子战死沙场,只留下遗腹子萧白,萧王爷年纪又大了,一时萧王府岌岌可危。
而那时的英国公府,皇宠正盛,又迎娶了外邦郡主,就快跻身京中一流世家,唯一差的,是底蕴。所以两家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当即定下婚约。
如今,萧世子风头无二,一人能完全撑起萧王府门面,萧元当然不乐意再和这些年逐渐没落的英国公府结亲。
英国公正待再说两句,好歹要在其他地方讨些便宜。
就听萧元言:“其实,若不是萧白今日提起,我都要不记得婚约一事了。毕竟,英国公府大小姐这些年属实低调。”
一番话成功让英国公说不出话来。他府中逼得嫡出大小姐离京,养在外面一事,怎么说都不体面。
“对了,英国公府大公子呢?今日怎不见他?”
英国公想到什么,更加来气,甩袖离开。
不日,萧世子退婚英国公府的消息就传遍了,不少人家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又有志一同的防范起其他有适龄女子的人家。他们可没忘了,萧世子所求还有一赐婚书。
然而,也有许多当日没有亲身到场的大人并不怎么相信赐婚书的事。
有女子能让如皎皎明月不可欺般的萧世子恋慕,这本身就是让人非常难以置信的事。
直到某一日,有大人从萧王府的随侍口中打探到,萧世子常对着一女子之物露出黯然神伤之色……
似乎,萧世子确有所爱之人。且,那人已经不在了。
……
听风楼上,徐拂了想起近日听到的各种传闻,忍不住推了推身旁的友人。
萧白正撑着额头补眠,被惊醒,不耐地递了个眼神过去。
昨晚抚秋院闹了一夜,萧白一夜未歇,上完早朝后,他不愿回萧王府,就来了此处。
但此刻面对一脸八卦之色的徐拂了,萧白觉得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徐拂了还在推萧白,他不答势不罢休的样子。
“说。”萧白暴躁吐出一字。
“我就想问问,有几分真?”徐拂了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萧白面前。
消息能从萧王府传出来,定然是经过萧白默许的,徐拂了真有几分好奇。
萧白稍顿,桃花眼里的睡意没了,随同熄灭的还有刚刚升腾着的暴躁。
徐拂了八岁就跟着萧白混,熟知他的脾性,装的翩翩公子、遥遥不可及,实际就是脾气坏、懒得和一些人说话,又得端着,长久下来在外人眼里就成了那副模样。
这下连暴躁都没了,可是大事,徐拂了也不敢再当玩笑说。
“不想说就算了。”
萧白抿了口茶,压下各种难言的情绪,声音沙哑,“是真的。”
他心情差极了,没搭理徐拂了的诧异,准备离开。
“走了。”
行至门口,忽听徐拂了嘟囔:“咦?夜挽舟在干什么,他原来还会笑。不对,那让他笑的是哪家小姐,京中小姐不可能有我不认识对呀。”
萧白没放在心上,嘲讽了声:“有时间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不如多看点书,免得徐老先生总和我念叨你。”
“我要不是发现了你的表里不如一,被荼毒多年,我也不用在这洗眼睛。”
萧白轻哼,大步走出去。
跨出门,又是一偏偏佳公子。
……
一辆黑木马车从京外而来,停在一糕饼铺子前。
夜挽舟掀开马车帘,探身问里面的人,声音像怕吓着人般无比温柔,“菀菀,到严记铺子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它家的水晶桂花糕,我去给你买一些。”
“好,谢谢兄长。”马车内传来轻柔的女子嗓音,不放心地叮嘱,“兄长也别忘了给自己买红豆小酥,你喜欢吃的也要买。”
夜挽舟闻言立刻弯唇笑起来,应了声,快步走进糕饼铺子,背影都透着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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