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不必……”
“谢大人说的对啊。”见温子酌丝毫不为所动,连陌也顾不得往日里的种种规矩,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道:“御北将军殉国,楚将军临危受命,不远千里前去稳住北边军心,控制北边的局势,现在还没回来,要是让她知道,我们放你去了西边,楚将军如何还能安心领兵作战?”心知轻易劝不动,连陌索性直接搬出了楚月兮,试图打消温子酌请命去西边的想法,说完还不忘朝着谢婧宸挤了挤眼睛。
后者迅速领会其中深意,在连陌话音刚落之时便接上了,没给温子酌半句插话的机会,她说:“我也许不懂你们心中的那些家国大义,但是我知道月兮的父亲战死于沙场,兄长亦是战死于沙场。若是温大人此去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月兮怎么办?”
楚家原本也不是人丁兴旺的那种大家族,到了楚月兮这一辈,家中更是只有兄妹两人,现如今,也只剩她和尚在府中的夫人了。
谢婧宸所言不无道理,连陌所说也并非完全处于私心。现在的九夜看着是一副四海清平的模样,了解其中情况的才知七殿下口中的“社稷堪忧”究竟是什么意思。
长盛帝执政多年,一心揽权,早已经把原本可以睥睨诸国的九夜掏成了一个易碎的空壳,以至于到了如今这般境况之下,朝中那么多人,竟找不出可以披甲上阵,收复西境的人。
当然了,这些都还不是最要紧的。
几人心中都清楚,最可怕的是长盛帝现在的所作所为。如今社稷将倾,一国之君却虔心修仙,一副不问凡尘俗世的样子,京城众人如何能不上行下效,以为四境皆安,惶恐了一阵子之后,便开始日日花天酒地,过的潇洒恣意。
朝中众人对于西境情况多少都心中有数,不敢前去,便以定西军是楚家一手训练出来的为由,联名上书,请旨让楚月兮重回定西军。
连陌让那群人气的七窍生烟,若非温子酌拦着,恨不能一挥手将他们全部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倒也有个别几个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一咬牙,目光坚毅的就要请旨上阵。这自然不是坏事,奈何请旨之人不是年迈老者,就是文弱书生。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平日里之乎者也倒是没什么问题,真说要让他们领兵上战场,不如说带着将士去敌营送人头更加贴切一些。
长盛帝一开始还在早朝上露个面,近些日子更是连面都不露了,算是直接给连陌放了权。被迫接手这破败江山的七殿下表示:父皇您也不怕遭天谴。
自打长盛帝关了殿门不出来之后,宫中就开始传言,长盛帝有传位的打算。连陌在心里骂了句爹,最后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去和温子酌议事。
放眼朝中,除了已经在边境的几人,只有连陌最适合去西边补缺。
只不过这个提议刚刚出来,就被温子酌毫不留情地否决掉了,他说:“七殿下领兵的本事臣自然不怀疑,只是现在,七殿下如何离得了这京城?”倘若真的让他去了,莫非还要把这朝政大全交给整日修仙的长盛帝?更何况,连翊被罚,连深戍边,在京城的皇子只剩下连陌一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去。
就在连陌焦头烂额之际,温子酌递上了他的折子。
字数不多,上面写着:臣温子酌自请接掌西境,在此立下军令状,不成不归。
连陌打开折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匆匆扫了一眼过后只觉得是眼花,忙揉了揉眼睛,凑近烛台重新看了一遍。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这个字迹他也熟悉,连起来看了几遍之后,脸都白了,第一时间就幻想出了楚月兮提剑朝他走来的画面。
他二话不说拒绝了温子酌的请旨,开始在九夜地方官员中寻找合适的人。谁知随后几天,每日都能看见温子酌请命的奏折,大有一副不允不罢休的架势,于是,忍无可忍的连陌找到了谢婧宸,二人秘密商议了许久,然后一起出现在了温子酌的府邸中。
他和谢婧宸商量着,劝不住就把楚月兮搬出来,只可惜效果好像并不好。
“有劳七殿下和谢大人挂心了,二位好意我都明白。”温子酌给焦躁的两人倒了杯茶,说:“楚将军心中有我,同样也有九夜的千万黎民百姓。”
“当初我说过,她在外征战,我会为她守好京城。定西军的将士现在拼死守边境,有朝一日防线被破,沧澜就会一路打到京城来,到那时,我又如何兑现承诺?”说到这,温子酌停了一小会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暗,而后又收敛了心思,笑道:“二位放心。楚将军的性子你们是了解的,即便真的有什么,她也不会怪罪任何人。”
温子酌这话并非是为了哄他们安心,而是对那丫头知之甚深。
他没见过儿时上房揭瓦的楚家大小姐,但是很早就听过大敌压境,从父亲手中接过定西军的楚月兮。彼时他尚且年少,除了感叹少年英雄之外,还有些不能理解至亲离去却能冷静如斯的心境。经历过后来的种种,他才终于明白,像楚月兮这样将门出身的姑娘,一开始就注定了与寻常人家女儿不同的命运。
征战沙场,本就是在生死的边缘讨生活,楚天和了解自己的君主,当年必然是已经预见了朝中情况,怕自己死后戍边无人,才把儿子女儿通通当做将帅之才去培养——哪怕他知道,此举会引起长盛帝的猜疑。
他何尝不想安安稳稳呆在京城之中,等着那姑娘凯旋归来,然后他三书六礼将那姑娘娶回家来,二人过幸福美满的的日子。
只是,没有国,何来家呢?
楚家四人,从军三人,战死两人。温子酌抬头向北边看了一眼,若是边关将士搭上去那么多条性命,最终却落得个国破家亡的结果,只怕故去的人泉下有知也不能甘心。
温子酌虽是个文官,但是有幸读过兵书,对于排兵布阵也懂一些,最主要的是,定西军认识他。当下情况,他去了即便不能扭转战局,至少可稳住军心。
“七殿下,还请您准许微臣之请。”见二人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温子酌一撩衣摆,跪在了连陌面前。
“哎哎,太傅你这是做什么?!”连陌还在搜肠刮肚的想着要如何说服温子酌,转眼间就看见他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整个人都惊了一下,慌忙伸手就要把人拉起来,拉了两下却发现拉不动。
连陌:“.…..”险些忘了他的武功有多高。
“罢了罢了,你去就是了。”温子酌为人素来和善,平日里作为太傅教导学生都是春风化雨,连陌从未见过他这般固执,心知劝不住了,只得叹了口气。
“谢殿下。”得了连陌的首肯,温子酌这才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走到书案旁翻了翻,转念间又想起了宫中的传言,说:“七殿下,皇上若是传位于你,还请殿下千万要拒绝。”
连陌摆摆手,道:“这是自然,皇位这东西给谁都轮不到我,太傅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答应的。”
温子酌闻言找东西的手顿了顿,摇摇头说:“殿下误会了。”
“温太傅你也不用安慰我……”
“殿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见连陌越说越离谱,温子酌叹了口气,截住了他的话,说:“皇上这些年一直都想把权力收回自己手中,为何现在态度大变,殿下心中想必比谁都清楚。”
连陌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他自然明白,自家老爹那是想着趁现在看起来形势还好把皇位传出去,日后就算九夜亡了,至少也不是亡在了他的手上。再过几百年,后人翻看史书,亡国之君的那一笔,史官自然也不是记在他长盛帝的头上。
“殿下看看这个。”温子酌从一桌子的纸中翻出了一封信递给连陌,说:“这是我前几日收到的,周边几国计划着趁传位引起民心动荡之时,一举拿下九夜。”
第70章
温子酌是趁着夜色出京的, 整个京城除了连陌没人知道,就连谢婧宸也只是在早朝上看不见他之后,才猜到一二。
满朝文武此时犹如惊弓之鸟,连着几天没看见温子酌,已经开始慌了, 不过一日, 满城流言。有人说太傅提前得知了沧澜攻城的消息, 已经收拾好跑路了;有人说见大势不妙,太傅躲在家中求个安稳;更有甚者, 居然信誓旦旦地说太傅已经遇刺。
走在街上的谢婧宸顺便听了一耳朵,面上缓缓浮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脚步一顿, 转身进了茶楼。
小二十分热情的把谢婧宸引上了二楼雅座,然后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还请客官稍后, 我们的说书人正在后面换衣服,马上就上台了。”
京城茶楼有不少,为了吸引客人, 各显神通,说书的话本子自然也都是捡着最新的来。这也是谢婧宸为什么选择来这里听后续的原因, 她余光瞥见小二放光的双眼,为了套话方便, 心想还是配合一下吧,便故作好奇,问道:“敢问小二哥, 今日讲什么话本子?”
“嘿嘿,不瞒您说,咱们茶楼的话本子那都是最新的,比别家要快几个时辰呢!”小二对于谢婧宸的发问表示非常满意,得意道:“咱们茶楼今天讲的,是当朝太傅如何在府中遇害,沧澜小人为何频频得手的本子,客官您就瞧好吧!”说完,心满意足地去了下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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