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她不解地向魏央望去,似是寻求一个答案。
热茶饮尽,魏央放下杯子,从桌上众多文书里抽出另一份文书放在了她面前。
夏饶为她续了一杯茶,然后和宋书无声退下。白问月目光移到桌上,疑惑地拿起另一份文书。
‘罪臣段升,徇私包庇亲信,枉顾王法,滥用职权私刑,其罪难饶。’
‘段听兰’、‘赵谷’、‘孟开’,这几个名字,让白问月很快明白了是发生了何事。
“段大人身陷重案,自顾不暇,朝中能担重任的只剩你的父亲。”
茶香四溢,雾气缭绕,魏央掀盖撇茶,轻呷一口。
“虽然白太守也因后宫受累,可北境有近百万灾民等救,赈灾迫在眉睫,顾不得这些繁琐。”
文书上说,‘丞相之女段听兰因通奸罪被收监,丞相段升以权谋私,颠倒黑白,反指赵谷架词诬控,然后执意将二品奉常押了牢。’
段升在监廷司虽然没烧死贺同章,但他却另择别法,杀死了赵谷。
同日,赵奉常的夫人在府内吊颈而死。
以段升手中握的权利,赵氏夫妇一死,段听兰的案子很快便会不了了之,日后太后若是查到了真相,也不会因为一个赵谷,过多降罪于他。
然而,问题是整个案子里并非是只有赵氏夫妇。这桩通奸罪里的关键人物,孟开,他并非像段升所知道那样,被赵谷杖毙了。
而这朝堂上,也不止是一个赵谷想要扳倒段丞相。
魏央道:“今日早朝,朱稷带着孟开上了大殿,通奸是小,谋害命臣是大,谢欢下旨要收监段升,命贺大人立案详查。”
二品宗正,朱稷,上次皇后宫宴时,白问月曾有幸听到他的夫人私语传闻。
“太后那边怎么说?”
“太后同意了立案详查。”
白问月明白他的话意,应该是驳了收监一说,段升毕竟是一朝太宰,事情尚未查明之前轻易收押,有损相位之威。
况且,便是真的查明了真相,太后也不会放任谢欢去动段升。
仔细看来,她手上这份文书,也是还没盖印。
此事尚还未有任何定数。
魏央又道:“段听兰的案子,先前是在贺大人的手上,段丞相知晓自己的女儿被收押,想也是一刻也坐不住,直接去廷尉院提了案子自己处理,这才一错再错。”
“这案子并无可查的必要,段听兰通奸与否,赵谷夫妇又是死在谁手,众人皆都心知肚明。”
“谢欢之所以立案,是他清楚这一刀斩不死段升,于是退而求其次。”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茶香,魏央轻望着她,喃喃自问:
“那他是想做什么呢?”
第75章 北境赈灾
“他想分权。”
白问月放下手中的文书, 斩钉截铁道:“分段升手中的相权。”
换丞相不切实际,可想办法削弱段升手中的权利,谢欢还是有办法的。
魏央倒也不意外, 淡淡饮茶, 不再做声。
事情终究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段升想保段听兰,何以要杀下手这样徒增复杂, 自以为□□无缝, 实则无火自焚。
因小失大。
罪责反而更重。
若是坐实了他滥用职权谋害命臣的罪名,丢官罢爵他不在乎,难道赔上性命他也无所谓吗?
微微蹙眉,话中隐有不满:“他这是吃定了,太后不会看着他死?”
“我倒不这么觉得。”魏央给出了不同看法,“段升爱女如命, 人尽皆知。”
“一个赵谷,在他眼里着实不算什么。”
不过事到如今, 段升心里究竟是如何想, 已经不再重要了。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
魏央喝完茶, 收起了桌上的文书:“谢欢与太后忙着斗法, 赈灾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我, 魏荣恒今日又突然称病, 之前的估算部署需要全部推倒重来,我今日还未腾出时间来同你说这些事。”
白慕石倒戈谢欢,这是他们夫妻二人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既然魏央亲自定下了他去赈灾,那在兵力调遣方面必须要有改动。
他不比魏荣恒,给他兵权便是给谢欢兵权,事情非同小可,又一时也拖不得,他早些处理完这些,白慕石便能早些出发。
他重新整理好拟完的公函,手头上的紧急总算是告一段落。
白问月先是顺势接过他手中的空杯,递给夏饶,接着又轻步挪动,给他移了些位置。
“无碍,我也并不觉得段升与赵谷的生死,比北境的百万灾民更紧要。”
何况事情也未到覆水难收的那一步。
闻言,魏央手上一顿,四目相对,见白问月波澜无惊的模样,他温声笑了笑,收回视线。
“我还以为你知晓段升出了事,一定会忍不住心急。”
进宫前因段听兰的事她曾想要去见贺同章,后被传召入宫而耽搁,后面更是留宫居行了多日,这其中的因果缘由,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檀香烧了许久,屋内终于又有了淡淡香味。
白问月莞尔轻笑,在宫中待了几日,恍惚间似是又回到了那些尔虞我诈的日子,挣扎束缚,缜密算计。
唯有见到魏央能够梦醒。
她已经不是那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她不需要处处留心,句句斟酌。
魏央同旁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不一样的。
房内沉静了片刻。
她没有顺着他的话再说下去,另道:“我或许知晓,魏大人为何会突发疾病。”
魏央抬眼,有些好奇:
“嗯?”
“仔细说来,这事或许怪我。”
她方才便回想起曾在宫中两次见到魏夫人,忆起她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态度。心中隐约猜到,魏荣恒不愿离京,远赴北境的缘由。
“我若猜的不错,应该和白来仪两次谋害皇后有关。”
“前朝后宫原是本有太后撑腰,皇后有孕,不可能会出现岔子。谁猜想,皇后不仅遭人暗算了两次,甚至险些要一尸两命。”
“本不足以令魏荣恒担忧的一件事,让他不得不再三忧虑,况且这个谋害皇后的妃子,和将军夫人,同为姓白。”
“倘若魏荣恒轻易离京,魏冉或太后再遇变故,只怕远水难解近渴,到时一切皆都为时已晚。谢欢也一定是料到魏荣恒不会轻易答应前往北境,才敢大胆举荐魏荣恒。”
因为他必须得留在西平,守着太后和有孕的皇后。
白问月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平淡:“我这夹在中间的身份,只怕让魏府已经不敢把‘后权’和‘将军府’归为一体了。”
谢欢一直在借白来仪的手和自己的身份,来撬动魏府与将军府之间的关系。
她在宫中为了保住段听竹,将陷害皇后的事嫁祸给白来仪,无疑也是正中他的下怀,让魏荣恒再一次不得不顾虑起来。
“本也不是一体。”
眉头越蹙越深,心底逐渐开始复杂。魏央忽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不以为意道,“镇国将军府,自有镇国将军府的立场。”
“你有没有想过,白慕石赈灾北境,一开始便是谢欢的目的。”
白问月出言提醒:“魏府与丞相府,皆是他的算计。”
实在是太过巧合。
起初谢欢指明魏荣恒赈灾,她还有些捉摸不透。
然而事情一而再三地转折,最后还是定了白慕石,那她的心里便明白了。
谢欢现下做的,正是他前世所做的事情。
“无妨。”
魏央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前去牵她:“不然我忙了一整日,饭也顾不得吃,是因为什么呢?”
屋外的雨时急时缓,扑面而来的檀香气息,接着室内明亮的灯火微微抬首,瞧见了魏央那双黑曜的眼睛。
安然若定,情丝缠绵。
不知从何时起,他眼中的平波早被波澜的温意所取代,已经没了当初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让白问月忽然回想起前世。
她曾问过:
“将军英姿勃发,威慑千军,何以为妾身用情至此。”
魏央也是这样的自若成竹,温水脉脉。
“吾爱于此,自是万千柔情倾尽。”
尽管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她贵为皇妃。
忆起昨日曾有过的种种,心底五味杂陈。
千折百转,再次见到魏央的这幅模样,脸颊依然不自觉覆上一层红晕,她刻意忽略自己的心跳,反握住他的手:
“去吃饭吧。”
——
七月步入尾声,酷热依旧,白慕石带着三百万两白银,踏上了前往北境的赈灾之路。止了北境的水、救助灾情、抚慰民心,是他此行的三个重要任务。
与之前说好派魏荣恒赈灾所不同的是,魏央另调了两千千人随白慕石前往北境沿路护送,救灾救民;而他曾同白问月提起过那两千待命的精兵,已经另做了安排。
除此之外,北境八城驻扎了兵力的事情,他也未曾同白慕石提起过。
这样大的一批军事调遣,未曾惊动过任何人,除却北境八城的几位郡守,这满朝上下恐怕不会再有第十个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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