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后。
贺同章还是去了西平,并且金榜题名,考中了状元。
这仅源于李叔的一句话。
说起西平,李叔回想了许久,然后同他道:
“西平里的大夫,确实要比廊平好些,若少爷高中,得圣上垂青,太医也得使得动的。”
简言之,林双玉的病,还有好转的可能。
只此一句。
贺同章便动了回京的心。
天和十三年,贺同章加官进爵,携一家老小返京。
天和十六年,他一路平步青云,官升至二品,掌管一朝廷尉。
天和十七年,他因毒杀孙氏十三口,被下了大牢,两次问审,皆是死罪。
他受教林承,为官四载,谨记清正廉洁,忠君为国八字。
可最后却未想到,还是负了尊师的教导。
魏央手中提的烛灯熄灭之后,牢里漆黑一团,连透光的窗子也没一个。
贺同章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叙述昨日的种种。
话至末了,他哽咽了一句,似是有些哀求:
“去救救她吧。”
“别再让她这么苦了。”
白问月黑暗里,无声颔首。
贺同章的话虽避重就轻,但她自始至终都十分清楚这件案子的详细。
只是不知,贺同章外祖的门生,他的妻子,是自己的表亲。
魏央静静地听着,现下已经确定,真正杀了人的是林双玉。
贺同章也如同他的猜想,是为妻顶罪,一心求死。
当年廊平泗水一事,林双玉的遭故必定是与孙家有关,至于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从林双玉远赴廊平,先是下毒灭门,接着又紧追孙关不放来看。
事情非同小可。
隐在黑暗里,白问月的轻声响起:
“贺大人,你既是知晓她有危险,便也能料到,孙关一死,她定会投案自首。”
“终究是难逃一死。”
贺同章无声地沉默。
“便是你真的为她替罪而死,又如何保证她还愿独活,不会追你而去?”
“我该如何做呢?”
贺同章神情落寞,无助到了极点。
“我为人臣子,我师十年言传身教,让我廉政爱民,尽职守则。”
“我为人丈夫,让我的妻子历尽艰辛,受尽风雨,未曾给过她一日的安稳和欢喜。”
“我许她这样多的承诺,却未曾兑现过任何一个。
如今,她杀了人,犯了案,难道要我谨遵师训,将她绳之以法吗?
还是,要我视若无睹,负尽我身为人臣的职责?”
“你是无罪的。”
白问月沉声,再一次笃定道:
“你相信我,她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深牢寒铁,她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清亮警醒。
黑暗中有了新的光亮。
原来是宋书提着另一盏灯,往里走来。
他行色匆匆,弯身施礼:
“将军,夫人。”
魏央微微转身,宋书小声提醒道:“戌时一刻了。”
夜幕降临,此时天色已然大黑,两位主子久待在内,守牢的狱卒不敢轻易进来惊扰。
撑过了一个午头,又熬过了一个傍晚,宋书估摸着时间也该起身回了。
于是便提了灯,按照狱卒指的路,一路走了进来。
未曾想到时间过的这样快,闻言,白问月一怔。
贺同章轻笑出声。
这牢里无灯无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说了这样久,自然无处知晓外面的时辰。
“回吧。”贺同章动了动身子,铁链碰撞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回去吧。”
白问月面色复杂地望着他,心中似是放不下。
贺同章轻叹一声,给了她答案。
“一时半会,我是不会死的。”
至少不会是现在。
了然于胸。
盈盈俯身行礼,拿起地上的画轴与信件,白问月转身而去。
魏央跟在后面,顺势要接她手中的东西,不曾想,白问月微微侧身,躲过了他伸来的手。
还在生气?
她抱着画轴,身形坚决,走得极快。
宋书瞧见这幕,惶恐低头,佯装未见;魏央轻撇了他一眼:
“提着灯不走前面,在等什么?”
宋书也不敢多做反驳,只一路疾步,连忙去追白问月的步子。
时运不济,时运不济。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清风如许,树影婆娑。
守牢的狱卒还恭敬地等在外面,见到魏央与白问月现身,忙跪身行礼。
白问月径直离去;魏央行至出处,忽然停步,他面色凝重,冷峻出声:
“给贺大人换间牢房。”
“不要苛待。”
言罢,不等应声,快步流星走了出去,头转也未转。
几名狱卒跪在地上,面面相觑,猜不透这其中的深意。
“什么意思?”
跪在前排的狱卒起身,斥了一句:“还能什么意思?”
“贺大人不用死了呗!”
尽管满腹狐疑,却无人敢出声质疑。
将军都亲自发话了,还有什么人是救不了的?
踏着月色,车马缓缓回行,宋书默声驱车,不敢多言。
气氛有些僵硬。
以往,都是魏央一上车便闭目养神,白问月静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今日却反了过来。
白问月自上车后,一直双目紧闭,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听贺同章说了那样多,她竟然一句话也不想说。
魏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肤细凝脂,朱唇如丹。
有些忍俊不禁,忽然想要吻上去同她撕咬一番。
问她如何才能消气?
他这样想了,
便也这样做了。
白问月合着双目,将贺同章所说的事情,逐条梳理分析,心中急速地盘算着。
现下她姑且算是安抚住了贺同章,接下来只要等墨书带回林双玉便行了。
至于宫中,太后与谢欢必定已然知晓她与魏央在天牢中待了一天。
魏央的异举,定会引起这两人的猜疑。
一时半会还不能轻举妄动,先让他们埋头琢磨去。
她要不费任何吹灰之力,将贺同章名正言顺地救出来。
心中筹算了一半。
忽有外力轻抬起她的下巴,她微微睁眼还未仔细瞧,
魏央便欺身靠近吻了上来。
淡淡的檀香味袭来,白问月一时愣住。
嗯?
突然之间?
他的吻来势汹汹。
没有投石问路,没有循序渐进,上来便是长驱直入撬开她的嘴吧,去勾她的灵舌。
撕咬,翻扯,再撕咬。
白问月不自觉又闭上眼睛,心中疑惑更甚。
她从未同魏央这样亲近过。
原以为他对待感情,还一如少年青涩,不懂何为欢爱。
却不知,一个猝不及防的吻,竟这样……有经验?
这哪里是在吻她?这个架势分明是要把她吃干抹净。
白问月被他吻的有些眩晕,强撑着意识还在胡思乱想时,魏央的手不知何时环过她的腰身,微微用力,距离拉近了半分。
他动作逐渐轻柔了下来,从掠夺变得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细吻密密麻麻,延伸到耳畔,魏央低沉着嗓子:
“喜欢吗?”
温热从耳边传来,蔓延全身,白问月忽然面红。
宋书坐在外面驾着马车,久久不闻有声,心下猜测,夫人似是在与将军置气?
叩叩。
两声木响,宋书心下明了,
随即拉停了马车,放下马凳。
魏央牵着白问月的手,依次弯身而出。
此刻离将军府还有一段路程,将军却对他道:
“先回吧。”
宋书不经意望了一眼夫人,见她面色比之上车前,好转了不少。心下便有了数。
他微微颔首,放回凳子,架起马车未做过多停留。
一路绝尘而去。
“这是做什么?”
望着宋书远去的车马,白问月疑声。
魏央紧紧牵着她的手,轻声道:“没多少路了,走走吧。”
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懂。
然而,下都下来了;
宋书也早已经在十丈外了。
那就,走走吧。
月色皎洁,分外明亮,天上星星两三点。
两个人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离,摇来摆去,像极了一对不倒翁。
白问月跟在他的身后,瞧着地上的影子,思绪飞出远外。
“我今日,不是想要置林双玉于死地。”魏央忽然出声,打破了寂静。
他再一次解释道:“我只是疑惑。”
白问月出声打断:“疑惑为何有人敢违抗魏大将军的死令?在阎王面前抢生?”
魏央一怔,似是被她说中。
他停下脚步,酝酿了许久。
“如果你想让她活,
她自然可以活。”
她本也不该死,白问月心中这样想到。
“将军,你这样于理行合吗?”她忍不住打趣:“生杀予夺这样的大权,许在我一个女人手里,和太后把持朝政,又有何区别呢?”
“你与她不同。”魏央说的斩钉截铁:“你不会因一己之私,去妄害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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