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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的艰辛路[科举] (卷六一)


  此番杜享联合程充立泄题给新科进士,刑部尚书怎么可能会放过踩死杜享的机会,一口气列出了杜享这些年来背着敬元帝做出的一系列恶臭之事,比如什么鱼肉百姓,抢夺民女,放纵妻儿在京城放印子钱等等。
  总之,杜享在刑部尚书嘴里,身上无半点翰林院院士的高贵品格,活像个无恶不赦的贪官、恶官。
  官场诡谲,真正干净的人没几个,御书房坐着的几人都心知肚明,在朝为官,银子可以贪一些,美人也可以享受几个,但什么事都要有度!
  有些东西是刺,是毒花,见到了都要避开,然而,杜享却猪油蒙了心,这回只身往毒花丛里钻,当然会受一身的伤。
  “朝考泄题,论罪当斩。”
  徐尧律不疾不徐道:“皇上舍不得两位为朝廷效力多年的老臣,这点情有可原,但总归要给落榜进士一个交代,翰林院泄题的事,京城已经传遍,下午不少进士怒闯京兆府,吵着闹着要公平,皇上得赶快给个服众的说法,不然平息不了此事。”
  敬元帝头又开始泛疼,太上皇诞辰在即,大开杀戒不太好吧…且杀的还是太上皇的老臣……
  “太上皇想必也不愿看到臣子谋利试图,搅乱朝纲吧。”木庄忽然开口,“这件事太上皇知道了,杜程二人也许活不过今晚,要知道太上皇文臣出身,最是懂读书人的艰辛…杜程二人不体恤书生求学劳苦,擅自给旁人让道,这不正是在打太上皇的脸吗?”
  木庄说话一直都这么毫无遮拦,一字一句虽不中听,却直击要害。
  敬元帝闻言,心中对杜程二人微小的怜悯顷刻间荡然无存,正如木庄所言,太上皇看中文臣,这件事又是杜程二人有错在先,依太上皇的性子,绝对不会姑息。
  杜程二人必须以死谢罪。
  ……
  钟大监从翰林院回宫后,御书房里的几人刚商量完毕走出来。
  夜晚的雨渐小,三司巨头漫步走出宫门,临上轿子时,刑部尚书突然小跑过来。
  “今日多谢两位大人助言了,”刑部尚书拱手,苦笑道:“皇上重旧情,倘若不是二位劝言,姓杜的顶多得一个流放北疆的罪过。”
  徐尧律和木庄眼神耐人寻味,刑部尚书离开后,木庄半嘲半笑道:“咱们皇上若是念旧情,也就不会让待自己如亲子的皇叔一家断子绝孙。”
  “宗亲王野心勃勃,不怪皇上下狠手。”徐尧律淡淡道:“在位者,就应该要心狠,哪怕敌人是自己的血亲。”
  木庄点点头,玩味一笑:“徐大人倒是面冷心热,不过是个多年前小小的恩情罢了,你就谏言让皇上提拔谢行俭主事翰林院,你就不怕他无佛处称尊,力不胜任?”
  “这话该我问你吧?”
  徐尧律微笑的看过来,神情慵懒:“大理寺每年文书都要出差错,你还敢将文书交给一个小翰林主笔?不愧是练了一身铁胆的人,听说谢行俭家里的下人盯上了大理寺的文书,进去偷盗不成反而砸伤了腿?啧,真心不懂大理寺的文书是个什么香饽饽,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
  木庄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见好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木庄无奈的咂巴了下嘴:“人红是非多,这些年大理寺在我手上犹如不透风的铁牢,囚犯进去了就无出头之日,当然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成天盯着大理寺,但凡大理寺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全涌过来了。”
  “至于在谢行俭家偷文书这事,”木庄顿了顿,忽而低声道:“这事我也听到了风声,让底下的人一查,你猜怎么着?”
  徐尧律挑眉:“你嘴里向来没好话听,是不是查出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不查出点东西我浪费那个劲干什么?”木庄吊儿郎当的翻了白眼。
  徐尧律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木庄,木庄抬手一扬:“上车说吧,宫门重地耳目多。”
  马车上,木庄将打探来的消息说给徐尧律听。
  纵是徐尧律遇事向来冷静从容自若,听完木庄的话后,表情瞬间失控。
  徐尧律一手重搭在小茶几上,顾及此刻人在车上,徐尧律咬牙切齿的低喝:“这种事,我怎么没听谢行俭说过?”
  木庄翘着二郎腿,轻讽道:“他跟你说?你能帮他?”
  “当年你为了保向懿他爹,做出荒唐事后是怎么保证的?”
  “此生为官期间,不再插手朝中纷争,只做好本分之事……”徐尧律脱口而出。
  木庄挑眉笑了笑。
  徐尧律神色怔松的低喃,紧握的拳头一下散了架,仿佛顷刻身体没了精神,语音低哑发涩:“当年……年少无知,为了男女之情,竟然请命太上皇,让作为储君的太子替辞臻的兄长上阵杀敌……”
  木庄呵了声,怪声调的道:“你倒是一腔孤胆不怕死,不愧是一朝状元,舌灿莲花的一番话,还真的说动了太上皇,还好太子平安归来,若有半点意外,别说向家保不住,你自个性命也要搭进去。”
  徐尧律一时无语,过往的事如台上的戏一样,在眼前清晰浮现。
  那时北边蛮族来袭,太上皇命成王领兵击敌,成王派出帐下幕僚向棕打头阵。
  辞臻哭着求他,说她哥身子骨弱实在不堪重任,问他能不能让成王收回成命。
  他和成王从无私交,这种事他如何能插手,这时,辞臻突然道:“只要不是成王出征,那我哥不就不用上战场了?”
  那时的他涉世不深,年少轻狂,心思都在辞臻身上,心上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后来他偶然得之,成王派向棕打头阵是故意为之,辞臻让他跟太上皇请命让太子出征也是圈套。
  成王胆小怕死,又不敢直面拒绝太上皇,领了出征旨意胆战心惊的回到王府后,府里的幕僚向棕得之成王的心思,给成王出了个主意。
  向棕让成王故意对外放出风声,让向懿误以为打头阵的是他,兄控的向懿不可能眼睁睁的让亲哥去跟凶狠的蛮人厮杀,遂求到了他头上。
  那时的他,刚替都察院破了一宗大案子,皇宠正眷,新贵显赫。
  他上奏朝廷还是有一定份量的,在情.爱的诱惑下,他以储君事务清闲,战难当头为由,劝太上皇让东宫亲征,一方面鼓舞士气,一方面震慑储君威严。
  太上皇沉思后,允了!
  那时也是凑巧,还是储君的敬元帝行事优柔寡断,加之太上皇也有趁此机会让太子威风起来的心思,听了徐尧律的分析后,太上皇想了想,连夜撤下了成王主帅之名,提太子上位,又点武英侯为忠英将军,从旁辅佐太子出征。
  太子领兵出发后,徐尧律得之成王还在中途设了不少陷阱,与蛮人的仗还没来打,关外就传来太子险些遇害的传闻。
  传闻说是太子一不小心踩中了蛮人设的埋伏,徐尧律却知道那些所谓的埋伏才不是蛮人所设,而是成王提前让人下的套。
  而成王背后,是向棕在操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阴谋,向懿得之亲哥哥的计划后,非但不劝阻,还拉徐尧律下水。
  就像木庄所说的那样,那场与蛮人的激战,还好太子平安凯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太上皇查清此事后,严惩成王,贬降成王为郡王,驱逐封地,无诏不得入京。
  向棕心思深,察觉到不对劲后,早早的就离开了成王府,这么多年,一去杳无音信,和向家也不再联系。
  成王受幕僚唆使谋害太子殿下,滋事重大,大臣们在皇上跟前跪成一片,齐齐要求太上皇下令通缉在逃的向棕。
  然而,向棕神龙不见尾,追查了两年,朝廷连向棕的头发丝都没找到。
  这时,朝中隐隐有人将问题指对向景,他们怀疑向棕的失踪,肯定有向景这个父亲在其中做掩护。
  常言说“父债子偿”,反过来同样说的通,就这样呆在家的向景被迫入狱。
  本以为这样就能引出暗中的向棕,谁料根本没用,向棕还是不现身。
  徐尧律为了哄向懿开心,上奏太上皇,言及向景作为臣子忠心耿耿,且朝廷不应该将儿子犯的错丢到父亲头上…
  “子不教父之过!”
  有大臣厉声打断徐尧律,“向棕目无王法,谋害太子是事实,太子何等尊贵身份的人,冒死上阵杀敌护咱们周全,咱们感激还来不及,向棕却在背后放冷箭害我朝英雄,岂非大逆不道!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向景教子无方,岂非无过?”有人道:“现在向棕毫无音讯,那么向景就应该背下儿子的罪,倘若就这么轻松的放过向景,就不怕出征北蛮的将士寒心吗?太子居于一人之下,他受了委屈都得不到安抚,那天下的老百姓还谈什么申冤求王法?”
  “向家家规不严,养出个这样的孬种,做错了事只会躲起来,哼,这样的府门简直就是我朝的耻辱,皇上应当革了向景的乌纱帽,将向家抄家流放!”
  徐尧律一听抄家,年少性子刚烈,忍耐不住的高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牵扯向家其他人做甚?”
  说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徐尧律定定的看向太上皇,质问道:“向棕不过是个小小幕僚,他能说动成王陷害太子,想必在这之前,成王心中早就有了此种念头,成王是皇上的儿子,若依诸位大臣的意思,成王犯错,皇上不需要负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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