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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的艰辛路[科举] (卷六一)


  吃完饭后,他查看了一下要带的东西,一切无误后,他才准备出发贡院。
  他住的地方离贡院很近,他爹看他东西多,非要送他过去。
  乡试人太多了,贡院纵是一口气将四个门都打开了也无济于事,谢行俭踏着晨曦过来时,门口照样挨山塞海、人声鼎沸。
  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伍,终于轮到谢行俭。
  谢长义进不去,在门口将身上挂着的十个水壶取下来,套在了谢行俭身上。
  对,没错,谢行俭将之前准备的十壶水带上了。
  虽然乡试贡院提供水,但上面只提了洗漱水,他搞不清吃喝用的水贡院会不会提供。
  索性他将水壶带上了,反正乡试又没说不让带水进去。
  门口的官差检查完没有夹带放行后,谢行俭提了一口气,拎着东西往里走,身上的水壶太多,勒的他脖子有点疼。
  双手也没空闲,左手鸡蛋,右手油盐米菜等,外加一个考篮。
  背上还背着装有笔墨纸砚等一系列东西的书箱。
  远远望上去,谢行俭就像是一个长途跋涉的走商,身上大包小包的挂了一堆东西。
  已经被挤出队伍的谢长义有些担心儿子提不动,踮着脚在那张望,直到谢行俭检查完毕,进了贡院里头后,谢长义才回去。
  贡院号房和府试的号房差不多,中间一条大道隔开,两侧房屋一直往里延伸,形成长长的冗巷。
  贡院的号房要相对大一些,谢行俭闷着一口气找到他的号房,他赶紧将勒他脖子的水壶统统放下,紧接着翻出他爹特意去药铺给他配的驱虫药,沿着墙壁四角撒了一点。
  他不敢撒多,生怕又来一个药粉过敏。
  撒完后,他这才直起身打量这间号房。
  号房不宽,但很深,目测往里可以走四五步的样子。
  答题用的桌子摆在门口显眼的位置,靠后点,立有一个黄泥土堆砌的锅灶台,上面只有一个灶眼。
  许是用了很多年的缘故,灶眼旁边的泥土烧的焦黑,旁边堆码了一小捆柴火树枝,谢行俭翻了翻,发现有些树枝还很新,应该是最近才搬进来的。
  灶台旁有一口水缸,刚才官差提醒过了,水缸里的水就是今天一天的用量。
  谢行俭探头一看,水不多,而且还有点混浊。
  这样脏的水一连喝九天……
  他不由得庆幸他带了十壶水。
  越往里走,里面越脏,难闻的气味也越重。
  他脱下外衣,顺便将亵衣的袖子仔细的挽好,在抹布上倒了点水,开始擦拭书桌以及晚上要睡的木床。
  才擦了一两下,抹布就黑的不成样,他耐心的汲了好几次水,这才将上面显眼的脏污擦干净。
  他再一次庆幸起来,他这样式的号房,书桌和床竟然没有缺胳膊短腿。
  听说往年有秀才住的号房,有三条腿的桌子和床,也是能耐了那人在里面呆了九天。
  桌面擦了一回后,他看到中间木板被木蚁咬出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小洞,他上前摸了摸,心想应该不会妨碍写字,待上面的水晾干后,他将他爹给他准备的桌布铺在上面。
  他喜欢水绿色,他爹衬他的喜好买的水绿色的桌布,颜色浅淡,看的格外赏心悦目。
  床板上的杂草被他翻了下来,就翻草这段过程,他踩死了两条蜈蚣,三只蟑螂,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爬行小虫子。
  大热天的,谢行俭心口悠悠的发凉。
  还好他提前撒了驱虫草,这些爬虫爬出来都蔫了样。
  在他铺床单的时候,隔壁不时传出被爬虫吓发抖的尖叫声。
  谢行俭掏掏耳朵,将东西归置好后,开始淘米煮饭。
  煮饭的窑罐是他自带的,他没敢用贡院准备的水煮饭,用的水也是自带的水。
  他用不惯生火用的火石,打了半天才点着灶,将窑罐往上一架,再往灶口里塞三根木棍,他拍了拍手起身离开,任由窑罐在小火上煲着饭。
  他原想泡一杯薄荷茶的,只是灶眼只有一口,想烧热水,还得等一会。
  做完这一切后,他坐下来盛了清水开始研墨。
  不一会儿,提醒考生准备发放考卷的铜锣,敲响了三声。
  紧跟其后的,是主考官的声音,“庚子年八月乡试第一场,开考——”
  声洪如钟,响彻云霄。
  十几个拿着锣鼓的书吏们见状,立马小跑的往号房四周分散,边跑边敲锣,大声的复述着主考官的话。
  巷道后边听到声响的秀才们,立马坐直身子,安心的等待考卷下发。

  ☆、【132】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号房门口有一块可以掀起的桌板,发考卷前,官差会将号房上的桌板锁给锁上,这一锁,就要锁三天。

考卷很快就发了下来,三天的题量很大,光拿到手的试卷就足足有三十多张,还好谢行俭出乡试考集时模拟了好几回,不然这一下拿到这么多考题,怕是心都要惊一下。

他例常检查一遍考卷上是否有错印、漏印,花了一刻多钟才检查完毕。

南方乡试题目与京城所在的北方稍微有点区别,谢行俭没有着急下笔,大致浏览一遍后发现,平阳郡的乡试题更偏重于策论和算术题,注重考察应试者阐明义理的逻辑性。

墨义题偏少且简单,这些都是送分题,帖经题相对多而且难度很大,每经十帖,他先做的就是帖经。

帖经题向来只需要应试者能熟记经文,会辨章析句就行,平阳郡出的乡试帖经,挑选的都是些孤经绝句、偏僻隐晦的经文,不过这可难不倒谢行俭。

他之前在京城编写考集时,为了把这些断截枯燥的经文给记住,他特意编了数十首顺溜的歌谣,以方便背诵记忆。

所以面对考卷上缺头少尾的经史题,他看一眼就能分辨出处,上面的句子早已熟烂于胸,下笔当然行云流水。

按照谢行俭出考集的眼光来看,平阳郡乡试题看似有难度,实则挺中规中矩的,帖经题考的虽偏,但题面上有选择性,十题中任选八道。

乡试第一场侧重考算术,帖经墨义只是开胃菜,后面的算术题才是得分的要点。

算术题推理过程多,要写的字当然也多,这也是为什么第一场乡试考卷发了三十多张。

他略略估算了一下,算术题分值占据六成,剩下的由帖经墨义以及诗赋分摊。

写完两道帖经题,小灶上的火烧旺了,窑罐上的瓦盖,被里面不断上升的热气往上顶个不停,噗嗤噗嗤发着声音,一股股咸香味顿时在号房里飘荡。

上午排队等候花了不少时间,等谢行俭写完五道帖经题后,时间已经快到午时了。

书吏敲着锣鼓打号房巷道而过,提醒沉迷考试的秀才们该吃饭了。

谢行俭掀开窑罐,里头的米饭半干不干,罐沿边的米汤正嘟嘟嘟的冒着气泡,咸肉的鲜香早已经渗透进米饭,他伸手往鼻尖扫了扫味,欣喜得展颜而笑。

看来他第一回下厨没翻车。

光吃咸肉有点腻,想了想,他磕了个鸡蛋放里头,又夹了两筷子咸菜,随后盖上瓦盖继续煲。

约莫过了几分钟,他正准备掀瓦盖吃饭时,突然一股憋死人的臭气飘了过来。

伴随着臭气而来的,还有隔壁书生拉稀的声音。

谢行俭顿时捂着嘴呕了一声,斜着眼望向角落处的小水沟。

乡试号房是带有厕所的,说是厕所,不过是条将所有号房连起来的小水沟,空间不大,隔壁左右但凡有点动静,谢行俭这边都能感受的到,更别说空气中难闻的气味了。

他一手揪着鼻子,一手拿着勺子挖饭吃,一顿香喷喷的咸肉蛋煲饭,愣是让他吃的味同嚼蜡。

不吃不行,下午还要做题呢!

吃完饭后,似乎隔壁那位书生还在拉肚子,谢行俭烧了壶薄荷茶,清凉爽口的薄荷茶好歹能冲一冲四周的臭气。

其实他所在的号房算好的了,小水沟后面还有一排号房,那边号房才叫一个惨。

那边号房便是鼎鼎大名的臭号,一应的厕所污秽都会从他们那边的臭水沟经过,可想而知,啧啧啧……

谢行俭这边的臭气是一时的,后边号房的臭气可是每时每刻都有。

谣传臭号里的秀才们,即便学富五车、意志坚强,发挥出来的水平也会大打折扣。

平阳郡的八月天,是一年中最热最闷的季节,偶尔吹来的风都透着躁人的难受感。

秀才们刚吃过饭,好些人的饭煮的半生不熟,吃起来当然坏肚子。

大概中午那段时间,号房四周小声呻吟不舒服的大有人在。

谢行俭翻出考篮里的布巾,简便的叠了块口罩戴上。

严严实实的将口鼻捂住后,他方开始继续答题。

烘热、恶臭、烦闷……

诸多不悦交织,谢行俭不耐的连喝了两大盏薄荷茶,心烦意乱的不安感被薄荷的幽香激的稍稍褪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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