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没想要怎样,她过激的反应深深刺激到了他,他倏然起身,整个人不由分说便压了过去,双手分开撑在她身体两侧。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他咬着牙,在她耳边道。
她慌乱地缩到床角,身后就是墙壁和床板,退无可退……这让他想起从前,在纪绅府邸附近,他将她逼到墙角的那一次。那时她也很惊慌,但更多的,是心灰意冷的绝望。
那时候,他只是想吓唬她;但此刻,他觉得愤怒,又怒又伤。
“现在……还不行。”她紧张咬着嘴唇,却还试着与他交涉。
说这话的时候,她仍是本能的掩住小腹——这显然是一个戒备警惕的动作,琴酒看在眼里,只觉莫名恼怒。
“是了,”他冷冷道,“现在不行,以前也不行,以后也不行,永远都不行!?”
“不是永远……”她努力躲开他近在咫尺的气息,“等我生下孩子,就……就随你。”
琴酒咬牙盯着她,不说话,也不起身。
她满眼恐慌无措,见琴酒不为所动,忙又道:“你为我做的,我都记得,我知道我欠你很多,我会还你的……后半辈子,我会努力还你……”
她嘴唇哆嗦着,浑身都在发抖,她是真害怕,忙不迭的解释推辞,就怕他恼羞成怒,做出点什么事来。
琴酒心中冷笑,他要真想做点什么,她根本反抗不了。
而且,她还理亏。
旁人都当他们是一对儿外出的小夫妻,当着面便夫人相公的叫来叫去,她也听到了,也从没提过异议。
琴酒直起身来,退到床头。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一般,整个人如稀软的棉花,坍塌在一堆被褥之中。
眼见她这般,琴酒忽然又有些后悔。
她那么痛苦,自己怎么也不该这般对她。
他想着,要不要向她道个歉,再好好安慰、劝解她……可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启齿,正犹豫纠结着,却听见她忽然瓮声瓮气地唤了他一声——
“琴酒,”她道,“对不起。”
琴酒一愣,“什么?”
“给我一些时间。”
他眼眶一热,心中骤然软了下来。他有什么好怨的呢?比起拥有后又失去的太子,比起那倒霉催的永远也得不到的宋子诀,他何其有幸!不管历经多少挫折,他才是最终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
“我等便是。”他道。
岁月悠长,他们都还年轻,他想,他们还有未来,还有那么多年可以相伴……时间终会抚平一切,该过去的总会过去。
第105章
琴酒将老大夫强留在客栈,要求他每隔两三个时辰就给思影诊脉。
思影情况倒也稳定, 除了晨起和餐后时有呕吐外, 暂无大碍, 她成日卧床,或发呆,或睡觉,几乎不怎么说话。琴酒问什么,她便简短作答, 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两天时间一转眼便过了。
一大早,琴酒便将两人行李收拾打包搬到车上,又将今日份新鲜熬好的药装进瓶里, 用软木塞将瓶口封紧。再去马厩牵了马喂饱, 用缰绳、马鞍等将马套在车前, 回头又向掌柜的要几床被褥和一大捆稻草。
思影下楼时,正好看见掌柜的吭哧吭哧地扛着厚厚的棉被走出来。
她走到院子里, 对琴酒道:“不用带那么多, 路上可以买。”
琴酒瞟她一眼,“你懂什么。”
“……”思影默然,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整整两天, 一直这般消沉颓废,琴酒看了就生气。
他背过身去,取了一整条棉被在地上铺开,抽刀划开成齐整的四片长条, 分别裹到四个车轮上;又拆开那捆稻草,均匀地分成四束。
思影实在不解,忍不住问:“这是做什么?”
琴酒头也不回,“减少颠簸。”
思影沉吟了一会儿,看他弯着腰将一束稻草散开来,捋得整整齐齐,编织一般往裹了被条的车轮上再缠一层。他做这些琐碎细小的事情,亦如使刀剑一般习惯顺手,束好的稻草一圈一圈齐整紧扎,一丝不苟,每个车轮都裹缠得一模一样。
思影小声的说了句:“多谢你。”
琴酒回头看了她一眼,冷道:“不稀罕。”
他拾掇好马车,掸了掸衣摆上沾的稻草,直起身来,兀自提着刀进了客栈。
掌柜两口子正出来送他俩,乍一见这明晃晃的大刀,吓得说不出话来,老板娘双手合十正要告饶,琴酒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元宝,往柜上一拍。
“若有人问起我们,须得说没见过,否则——”
他转身背对掌柜两口子,手握雁翎刀刀柄,手起刀落,利落齐整地削掉柜台一角,截面干干净净,一丝毛糙也没有。
掌柜两口子又惊喜又惊吓,几乎要给琴酒跪下,鸡啄米一般忙不迭点头。
琴酒走出客栈大门时,思影已经上车坐好。琴酒掀帘子探头进来,指一指车厢角落里几床叠得棱角分明如豆腐块一般的被褥,道:“冷了,就裹上。”
思影顺从地点头,“知道了。”
琴酒便坐到前面驾车。车轮缠了棉被条和稻草,徐徐碾轧在铺满石子的小路上,车厢仍有轻微的摇晃,但比寻常马车要安静、舒适许多。
外面风很大,从车帘的缝隙呼啸着钻进来,思影裹了一床棉被,蜷缩着靠在车厢里,阖眸养息。
右手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想着那里真的凝结了一团骨血,真真像做梦般不可思议。
这是他们此生唯一的牵连了。
他也许渐渐会将她从生命印记里抹去,回归他正常的生活轨道……但她,却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他。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总要留下些什么,人生才有念想。
这是她的私心。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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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南行二十余日后,马车来到江南吴郡,停驻在一片水泽密布的近海沙洲。
这里与扶桑隔海相望,是整个中原离扶桑最近的地方。
吴郡的青龙镇原是一座小渔村,居民或耕或渔,生活质朴。而近几十年海上商贸兴盛,镇民渐渐不事田产,长期贩运丝绢、瓷器、茶盐等中原特产至海外诸邦,又接东洋诸货物,往来交易。
思影一下马车,远远便能望见出海港口风帆浪舶,商船往来,一派繁盛。
“此处便可入海。”琴酒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道:“搭乘商船,半月可到扶桑。”
思影点头,“好,尽快出发。”
琴酒瞥着她,“海上不比江河,风浪颠簸,寻常人尚且耐受不住,你如今这情形……怎么出发?”
这二十来日一路南下,每下榻一处,琴酒第一件事便是寻医,快马加鞭地抓来当地大夫为思影号脉诊断。思影状况一直不太好,稍吃点东西便呕心抽肠的吐,终日恹恹,精神越来越差。这一路少说找了十来位大夫,说法几乎一致——除了正常的妊娠反应本就如此以外,主要还是忧思过度。
思影考虑了一下,商量道:“大夫说了,主要前三月反应大,过了便会好些。要不先住些日子缓缓,横竖也没多久了?”
琴酒睨她一眼,“太子追来怎么办?”
思影脸色骤变,“他已追过一次,不会再来了!”
琴酒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激动什么?”他见不得她那一副苦情模样,冷冷道:“想住多久都随你,又不是我赶着去扶桑。”
青龙镇物货丰衍,集市繁盛。琴酒带着思影很快找到了客栈,且是这一路住过的客栈中条件最好的,宽敞舒适,各种设施应有尽有。
琴酒将客栈里里外外考察一番,一锭银子砸到掌柜的面前,说要住久些,要求掌柜的辟一间膳房给他专用。
掌柜的略犹豫,“这……这膳房总共也就两间……”
琴酒拉下脸来,冲他亮了亮雁翎刀。
掌柜的骨头软,忙不迭的应下:“别……别说一间,两间全给客官都……都行。”
琴酒收了刀,安顿好人和行李,便照例出门寻了家医馆,领了位大夫回来。
大夫经验丰富,号脉问诊一气呵成。思影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诊断并无难度——胎像一直不稳,除了舟车劳顿之外,主要原因还是先前大夫们都说过的那四个字——“忧思过度”。
琴酒黑着脸道:“别废话,赶紧开药。”
大夫陪着笑,娓娓道来:“药石能调理肌体,然而七情内伤,直接损伤内脏精气,致气血两虚,而胎元全赖气血以养,若气机长期郁结不纾,必然极伤胎元……”
“得了得了,”琴酒不耐烦道,“给她说了也没用。”
思影低下头,“知道了……我不该胡思乱想,不想便是。”
琴酒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谁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呢?
如果认为自己不该想、不能想,就能做到不去想的话,这世间的烦恼,定会少很多很多。
可以强迫自己不吃、不喝,甚至不睡,唯独无法强迫自己不想念。
———
如此数日下来,思影没说要启程,琴酒便也不提,便日复一日地住在此处。思影现下味觉格外敏感,半点油星味都闻不得;而吴郡当地口味又偏甜腻。思影见了就皱眉,一点胃口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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