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诀心生绝望。
“为什么,”他紧盯着思影,眼中愠怒,“为什么我会是……被排在最后的那个?”
思影听他如此一说,一时皱了皱眉。
“在我心里,只有为家族平反这一件事,其他任何于我都是浮云,更没有排过什么先后。至于琴酒……我欠他的,我必须还。”
宋子诀冷笑,“就因为上次他被纪绅扔到诏狱受了点罪么?那是因为他莽撞行事好么?本来多大点事儿,但凡他聪明点,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那样!”
宋子诀为人素来豁达随和,说出这等毫不顾忌对方感受的攻击的言语,显然是被激怒了。
思影看了琴酒一眼,他仍面无表情的缓缓擦拭他的长戟,似乎不打算和宋子诀争执分辩。
“他不是受了点罪,”思影严肃地向宋子诀解释,“他连命都差点没了。”
“就算是这样!”宋子诀还是很激动,“你不也救了他么!你已经还了这个情了,还要怎样,以身相许么!?”
琴酒唇角微微上翘,冷不防宋子诀忽然转向他,“琴酒,你觉得呢?你不会也认为思影欠你吧?”
“是的,”琴酒点头,“她欠我。”
“……”
宋子诀错愕地看着琴酒,又看看思影,深深地觉得自己被耍了。
这一唱一和的,演双簧么?
“你当我是什么?”宋子诀咬牙切齿的瞪着思影,“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么?”
“我并无此意,”思影道,“即便琴酒不来,我也会请你止步于此。更何况,你也不可能跟我跟到扶桑吧。”
宋子诀的确没打算陪思影远走高飞。他琢磨着,如今风口浪尖上,皇帝即将回京,思影害怕慌着要走很正常,不管她想去哪里,他都陪她走一趟,顺便帮她纾解心情、好生开解开解她,让她知道自己不离不弃的决心……等皇帝回来把这事处理毕了,之恩也渐渐淡忘以后,风头一过,他便悄悄把思影弄回京城藏在府上,到那时候,思影不可能再出来抛头露面,不管她愿不愿意,她也只能躲在他家宋府的深宅大院,踏踏实实的收心和他在一起了。
他觉得自己这坐收渔翁之利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的。反正思影又没有别的选择,外面东躲西藏的过日子不是长久之计,少不了哪日就被逮住了。
宋子诀有些发愣,他感觉思影似乎洞彻了他的想法。
“请回吧,”思影看着他道,“多谢你来。回去顺便告诉你爹,让他好自为之,逼急了,我会反击的。”
第103章
好容易劝走了宋子诀,思影长长舒了一口气, 觉得实在太累, 倚在马身上闭目缓神。
琴酒道:“客栈就在附近, 可还能撑得住?”
思影忍住胸腹不适,闭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琴酒瞥她一眼,“我好歹曾是东宫侍卫总管,还统领过青玄卫,这点情报能力都没有?”
他见思影默然, 又道:“你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思影眉头紧锁,闭目不语。她倒不是不想搭理琴酒,相反, 这些日子没见他, 她还一直记挂他的伤势……只是此时此刻, 她实在身心俱疲,五脏六腑都难受得紧, 实在没有精力与他扯这些闲话。
琴酒看了她一会儿, 道:“此处风大,先去客栈吧。”
思影艰难地点了点头,扶着马背准备上马, 抬足踩在马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往上爬了好几次都没能上马……
琴酒大步过来扶她,骂道:“宋子诀那个蠢货, 也不知弄辆马车。”
他道:“等我一下。”转身钻进旁边小树林,果真驾了一辆马车出来。
思影虚弱道:“不是说客栈很近么,这么麻烦做什么?”
琴酒道:“再近也得走过去,你连马都骑不了,难不成要我背你?”
思影没再说话,由着琴酒将她推上马车。琴酒坐到前面驾车,估摸着走了不到半里路便停下来,琴酒跳下车绕到车厢处,掀开帘子向她伸手,“到了,下来吧。”
思影抬眼便看见亮着灯火的客栈就在面前,如琴酒所说,果真是近,近得她还没缓过气来,便到了。
她看见琴酒伸来的手,下意识回避了一下,反手却攀住不太好抓的车厢侧壁,支撑着慢慢下车。
琴酒默默收回手来,但见她摇摇欲坠,还是忍不住搀了她一把。她摇着头,一手摁着胸口,一手紧紧揪住车帘……借着月色和客栈映过来的灯火,琴酒看见她一张脸泛着不正常的青灰,他心头一紧,正要问哪里不舒服,她却推了他一把,弯下腰一阵干呕,终于翻江倒海的吐了一地。
琴酒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掏出手巾递给她,“进去休息。”
思影接过来擦拭了一把,缓了些许,“你这马车,颠簸太厉害。”
琴酒冷笑一声,也不说什么,兀自牵了马车一旁停好,拎着思影进了客栈。
客栈是琴酒一早打点好的,一进门只向掌柜的轻点了下头,掌柜的便一路小跑过来,殷勤地领着二人上楼。
“二位客官,咱小店虽不大,却也开了三代人,迎送过不知多少来往京城的贵客。客官要的这间房便是小店顶顶好的上房,客官进去就知道,那可一点儿也不比那京城里的客栈差……”
他取钥匙开门,又将房里烛灯点着,还兀自滔滔不绝,琴酒一锭银子丢过去,塞住了他的嘴。
“出去,有事自会叫你。”
掌柜叼着白花花的银子,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二位早些歇息……”
他点头哈腰地退出门外,还不忘轻手轻脚把门带上。
思影仍是无精打采,丢下行李便往榻上一躺,双腿曲压在胸腹,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琴酒将二人的行李整整齐齐堆放到门边竹架上,背对着她,装作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你决意留下,怎么突然又要走?”
半晌,思影轻声道:“皇上不会放过我。他拗不过皇上,只会徒惹皇上生气。”
琴酒转过身来看着她,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单薄的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如一片瑟瑟飘零的风中落叶。
“也好,”他道,“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他坐到床前,本打算替她盖被子。她察觉他过来,本能的往里缩了缩。
琴酒的手伸到一半,只得收了回去。
“对了,你打算去哪里?”
“扶桑。”
“扶桑?”琴酒若有所思,“我倒是去过,那边也认识些人,真要过去,倒也好办……”
他眸色一转,“若我今日没有同来,你一个人去扶桑,如何在那边立足?”
思影闭着眼,“母亲和外祖给我留了些家底,足以在任何一个地方立足置业,不需要谁的施舍。”
琴酒沉默了一会儿,“说话还是这样,”他淡淡道,“谁要施舍你。”
思影没再吭声。琴酒在她身边坐了片刻,正要起来,却见她身子微微发抖,双手紧抱膝盖,苍白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琴酒忙起身查看,“喂!你怎么了?”
思影咬着牙不说话,双腿紧紧折在胸前,面上痛苦之色愈深。
琴酒二话不说,提起雁翎刀冲下楼。那掌柜打着哈欠,正要吹灯进屋睡觉,琴酒揪着他后领一把拎过来,雁翎刀一横,凉薄锋刃抵住他的脖子——
“把你家女人叫出来,去楼上照顾她,我要出去找大夫,若回来她要有个好歹,我杀你全家!”
掌柜懵了半晌,低头只见明晃晃的刀刃倒映着自己的下巴,唬得差点没跪下去,“是……是是……”
琴酒又问:“哪里有大夫?”
掌柜浑身哆嗦得筛糠似的,“附近……没有,我……我们瞧病一般……去京城,但眼下这么晚了,人家只怕……也歇下了……”
琴酒见他态度端正,便收了雁翎刀,又威胁了几句,要求他们务必照看好思影。
他策马飞奔回城,向城门守卫亮了令牌方得顺利进入。此时天色已晚,大小店面都早已打烊,琴酒也没工夫细找,寻着家招牌上有药铺医馆字样的,便气势汹汹的打砸闯入,将已经入睡的主诊大夫掳上马背。
一来一往,约半个时辰。
掌柜的正倚着柜台打盹,忽见琴酒拖着个面如土色的老头子回来,一个激灵便清醒了,一面苦着脸强颜欢笑,一面毕恭毕敬地迎了二人进门。
琴酒没搭理他,径直拎着老大夫上楼进屋。老大夫被丢在马上一路颠簸回来,一时还惊魂未定,进了屋还晕头转向摸不着北,砰砰啪啪连撞了好几张桌子板凳才回过神来。
老板娘在里面照顾思影——其实不过就是守着,倒了杯热水。老板娘从睡梦中被抓起来服侍一小丫头片子,本就心里窝火,加上倒了水思影不喝,问话也不答……老板娘这辈子没这么伺候过人,正想发作,却听见外头开门声,一回头便看见琴酒那张冷冰冰的阎王脸,便先怂了一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砌出几分笑容来。
琴酒拖拽着老大夫到思影床前,老板娘十分识趣,忙不迭起身把凳子让给大夫。琴酒摁着他坐下来,命令他立刻给思影号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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