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败局已定。
石振狼狈的回头看了眼火光冲天的洪关城,直到现在,都不知自己败于何人之手。
第38章
不出意外,于弘文大军明日一早便能抵达紫金关。北秦若要出兵攻洪关,也得掂量掂量于弘文的兵马。
所以,傅辞眼下倒是有的是时间整顿城防。因为洪关不仅仅是防着北秦的,在将来,它也要用来抵挡紫金关的兵马的。
北秦军退去之后,傅辞命军士将城中火势扑灭。
经过三天的攻城守城,洪关四处已经被损毁的不成样子。傅辞索性直接命军士重新修缮城防。
在原有城墙基础上,继续加高,并于东城门外加筑一个瓮城,一处箭楼。又将城墙外的壕沟加深加固,使得小小洪关,一应防御工事俱全。虽说没什么天险可守,至少能拖一拖攻城方的时间。
永定五年,十一月初十。于弘文率军抵达紫金关。
攻洪关的石振大败而归,周广陵脸色不好,却也无可奈何。将驻守潼山的大部兵马调至小春城至夹龙道一线,务必保证潞州军无法继续支援紫金关。
周广陵的东路军无法再进一步,霍青寒所率的西路军亦止步于泾阳。
战事陷入焦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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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致此时正坐在军署衙们里拆家里寄给她的东西。里面有阿瑾给她的信,有娇儿给她做的棉靴。有锦颜给做的棉袄,还有锦生特意调配的顶好的金疮药。
她目光柔和的看着林玉瑾的信。信中说,那位程先生学识渊博,通达谙练,人又有趣,他很喜欢。但也很想念傅先生,还叫二姐给傅先生也缝了一套冬衣。并请阿兄务必亲手交给傅先生,以表谢意。
林玉致好气又好笑,啐了一口:“这死小子!”
信中还说,这两日家里总有媒婆上门给二姐相看,可说的人家都太普通了,他不满意。倒是爹好像在认真考虑。
林玉致一想,娇儿转过年就十三了,寻常人家的闺女确实也开始相看了。不过她林玉致的妹子要嫁人,可不能轻易草率。
不是她看不起他爹,只是她爹老实本分,未必就能看得出男方家里的底细。女子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儿,须得好好斟酌。不求高门显贵,不求腰缠万贯。但求相濡以沫,平安喜乐。
林玉致深深觉得作为兄长,她在此事上是有很重的话语权的。立马提笔写了回信,叫林玉瑾多留心此事,绝不能在她回去之前将这事儿给定了。
剩下的部分,都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与村中伙伴如何相处的琐事。他说李怀宣的功课做的很好,程先生时常夸奖,还有要将他收为入室弟子的意思。
二狗现在也不叫二狗了,他替他取了名字叫冯安。说他很得崔先生中意,拳脚功夫很是不错。
后面又唠唠叨叨了一堆,全是夸奖傅辞的话。什么傅先生为阿兄弃笔从戎,足见情谊深厚。什么傅先生英英玉立,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阿兄切莫错过……
林玉致甚至能想象到不大的小人,用那双不大的小手握着她的手,一脸殷切的嘱咐着。
她不禁失笑,也有些想念起家里来。
“将军,忙了一日,喝些茶水吧。”
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在门外驻足,很是规矩的先朝屋里喊了一声,得到林玉致的允许,方才托着茶盘进来。
来人是许宁的妹子许蓉。自灵州城上下被林玉致清理过后,这许蓉便求了许宁,让她过来服侍林将军。
许宁可是正八经儿的灵州城右副将军,有官阶儿在身的,他妹子那也是官家小姐,岂能过来给她当侍女,这不是折煞她了么。
林玉致推脱了好几次,只道这些小事自有亲兵伺候,不必劳烦许姑娘。
许蓉却道:“那些汉子粗手粗脚,哪能伺候好将军。将军是灵州百姓心中的英雄,不知多少人愿意来伺候将军呢。蓉儿借兄长的光,好不容易得了这差事,还请林将军莫再推辞了。”
左右说不过,林玉致便也由着她去了。
“有劳许姑娘。”林玉致接过茶盏嘬了一口,茶温适宜,足见这许蓉心思细腻。
许蓉赧然一笑:“将军不必与我客气。”
她目光落在案上摆放的东西上,道:“我适才见将军心情不错,可是家里捎了信儿来?”
林玉致抹了把嘴,笑道:“可不是,我娘子给做了冬衣呢。”
她说着,还将棉袄拿到跟前指给许蓉:“你看,我娘子的绣活可是一顶一的好。娘子如今身怀有孕,还要替我缝制冬衣,当真辛苦。哎,若是明年这仗能打完就好了,我还能赶上我儿子出生呢。”
林玉致越是说的心花怒放,许蓉越是脸色苍白。
“原来将军成亲了啊。”
林玉致道:“是啊,我也年纪不小了。在我们村里像我这般大的,儿子都能跑了。”
许蓉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看将军忙着,茶已送到,蓉儿就不打扰将军了。”
林玉致摆摆手:“去吧去吧。”
许蓉见她毫不在意的态度,咬了咬唇,幽怨着转身离开了。
林玉致见她走远,方才长长的吐了口气。无奈的挠了挠头,嘀咕道:“我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真是麻烦。”
“大人!”
许蓉前脚刚走,李怀骋又探头探脑的往里瞧。林玉致朝他招招手,他才笑嘻嘻的进来。
“大人,可有东西要寄回去?”
林玉致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又将提前买好的灵州特产简单收拾了些,一并交给李怀骋。
“怀骋,临江城那儿可有消息传回?”
“掌柜说有些眉目了,不过为防有疏漏,还要再次确定才能给大人答复。”
林玉致点点头:“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下去吧,操练之余莫懈怠了读书。”
“小的知道。”
李怀骋投了军,在林玉致耳濡目染下也渐渐对军事起了兴趣。林玉致见他有意,便着手教他读书识字,潜移默化的教他兵法。
这小子虽看起来不太精明,也不算很有天赋,但胜在肯吃苦努力。如今年纪尚轻,再加上战事频繁,锤炼几年总能有一番成就的。
李怀骋拿了东西还在原地磨蹭,林玉致见他吞吞吐吐的,有些不耐的蹙起眉:“又怎么了?”
“啊,没,没事儿。大人若没有其他吩咐,小的就先下去了。”他说完赶忙跑了,像有什么东西在后头追他似的,火急火燎的。
林玉致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只当是少年人开始有了心事,索性也不理他,自顾低头去整理那些冬衣。
看着手头靛蓝色绣着松柏的长衫,林玉致又想起那人的眉眼,不自觉的竟有些脸红发热。想着自洪关分别至今已有一月多未见,不如走一趟洪关。
第二批军需物资到了,她得给将士们送冬衣,慰问一番,以定军心。
林玉致当下决定,便不想再等,朝外头吼了一嗓子,叫李怀骋准备出发。
正在隔壁屋里绞尽脑汁给自家小弟写信的李怀骋乍然听得一声吼,差点儿没将笔杆子杵折了。
一面答应着林玉致,一面又匆匆看了眼信件内容,确定他那不开窍的弟弟能看懂他的意思,才将信折好,封入信封之中。
“怀宣啊,哥哥一辈子的幸福可全在你身上了……”
十二月初,灵州已下过一场雪。
雪后初霁,空气清冽。
林玉致裹着大氅,骑着枣红马,带着三百军士沿山路缓缓行进。早便知道傅辞在着手重建洪关,只是未曾亲眼见过。
如今已到洪关跟前,但见小小洪关,五脏俱全。城楼里守城军士裹着厚厚的冬衣,精神抖擞。见灵州来人,忙向底下通报,直到得了上头命令,才敢打开城门。一道一道,防守可谓严密。
林玉致眉头挑了挑,这书生倒真不赖,做起这些来竟也有一套。
傅辞亲自到城门口相迎。多日未见,这人清减了。雪白的狐裘裹在身上未见臃肿,反而有种遗世独立之感。
林玉致不得不叹一句,长得好看的人,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就像自己一样。
“林兄!”傅辞再见林玉致,心中激动翻涌,眉宇间已有雀跃之色。
林玉致点了点头,轻咳了一下,道:“自占据灵州后,我便一直没机会来洪关检阅。正逢冬季补充军需物资已到,便借着押送物资之便,前来洪关慰问军士。”
傅辞朝她拱了拱手,笑道:“有劳将军了。”
“傅大人客气。”
薛绩的眼神一直在二人身上来回游移,总觉得这两人奇奇怪怪的,表面上看着客气生疏,但那眼神怎么就瞧着不大对劲儿呢。
傅公子他是知道的,没有一刻不在惦记林兄弟。今日再观林兄弟,好像眼中也是有傅公子的。
趁他二人进屋说话之际,薛绩将李怀骋拽了过来:“银蛋儿啊,你家大人在灵州可有提起过傅公子?”
李怀骋白了他一眼:“薛大哥,都跟你说了好几次了,我叫李怀骋!”
“好好好,怀骋。你给我说说你家大人最近的情况呗。”
李怀骋拍了拍肩膀上落的碎雪,道:“我家大人能有啥情况。除了处理军务,就是在军营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