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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 (江予白)


  没等怀德帝回应,柳穆森便挥了挥手,派人端上药来。
  怀德帝艰难地抬起头,瞅着那送药的小吏,瞳孔微亮:“咱们……咱们是不是见过?”
  太后瞪了眼柳穆森,柳穆森忙把头低了下去。
  那小吏不卑不亢说:“两年前,皇帝御驾亲征,途径江宁,曾对贱民行过恩赏。”
  怀德帝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铨。”那人神色尤为平静,一点儿也不像第一次进大内的样子。
  怀德帝喃喃说:“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你不是在江宁做杂耍吗,怎么进宫来了?”
  陈铨笑了笑,捧上药碗说:“承蒙傅侍郎抬爱,将我呈到了御前,贱民这才有机会,见着皇上。”
  座下傅临春对怀德帝仰脸笑了笑。
  “皇上,快喝药吧,不然等会就凉了。”柳穆森努嘴催促,后头的小春生摇头晃脑,四处探头望着,像在找什么人。
  “瞎看什么?!”柳穆森压着嗓子道:“不知道你这眼睛是不能瞎看的吗?”
  小春生缩着脑袋,声音就像蚊子叫,他说:“不敢了。”
  柳穆森说:“她今天没来,你不用看了。”
  小春生的脸黯了几分。
  “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别给师父我惹事。今儿在场的都是主子,得罪谁都没好果子吃。”柳穆森冲春生好一通斥责,春生委屈,默默忍着。
  旁边的怀德帝已用完了药,正将碗放回陈铨手上。说时迟那时快,陈铨一个箭步上前,袖间银光突现。
  短匕顺着陈铨直插向怀德帝胸口,太后猛地一惊,向后扑开。
  怀德帝哪里会想到这陈铨会御前行刺,吓得随即呆在了正座上。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刀光吓得哇哇四蹿,众命妇女眷一应蜷到男人身后,殿中一片混乱。
  “大胆!竟敢御前行刺!你不想活了吗?!”
  太后扶着怀德帝,匕首就在眉前。
  陈铨拿着匕首,邪然一笑,道:“狗皇帝!我今天就要杀你!”
  说罢,匕首横落直下,就在众人以为怀德帝就要惨遭其手时,一道迅影从座上腾起。
  那影子急步上前,从后一脚将陈铨踹翻在地,众人大呼,只有顾行知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戚如珪。
  她忍着伤,像头小狮子似的匍在陈铨身前。为着今日新岁宴,她用温澜送的新布裁了身新衣。同样是深红打底的素裳,心口简单缝着几朵小花儿,除此之外,别无他饰。
  那陈铨见碍事者是个女人,杀心狂起,他对着戚如珪的脸便是好一通挥砍,每一刀都只有咫尺之距!
  顾行知刚要起身,身旁的衡王将他拉回席中。
  “禁军呢?御林军呢?八大营的人都去哪儿了?!”太后朝着满殿人嘶吼,却没一个人回她。众臣子都躲得远远的,即便是本就与自己无关的,也都在极力避免遭受牵连。
  柳穆森看向傅临春,发现他也被吓得不轻,显然陈铨刺杀之事,在他意料之外。
  “太后莫慌!大家都先别轻举妄动!”风念柏提刀冲上前,同戚如珪站到一起。
  怀德帝惊颤道:“你我无仇无怨,你为何要杀我?”
  陈铨握紧匕首,狰狞道:“两年前你途经江宁,看中一位民妇,掳进了宫。你可知那人是我发妻?你在明知她已婚配的情况下还要强取豪夺,将她占为己有,不是狗皇帝还能是什么?!”
  陈铨嘴上说着,脚底的步子越来越紧凑。戚如珪两手空空,连把刀也没有,心里虚得很。倒是顾行知看她很是凶悍,气势不输陈铨。
  怀德帝无奈道:“我当真不知她已婚嫁……这件事,当初还是母亲做主……”
  太后别过了脸。
  “狗皇帝,满口胡诌!你以为我会信你?!”陈铨牙关一紧,匕首腾空落了下去。
  怀德帝往后一仰,匕首被风念柏一剑抵住,戚如珪趁机回身,又给了陈铨两脚,御林军与兵马司的人这才涌进殿。
  “哀家要你们有何用?!”太后几近疯迷。
  刘汝山跪在地上,大汗淋漓道:“正值交班之际,下头人都在换牌更衣,卑职救驾来迟,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太后恕罪!”
  柳穆森看向傅临春的脸更青了。
  太后指着满殿文武百官,厉色道:“看看你们一个个缩头缩脑的样子,一个刺客,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哀家平日里待各位也算不薄,竟不想是养了一群饭桶,关键时刻竟指不上任何一个人!!!”
  太后气得不轻,满大殿的人耳根子都有些刺痛。衡王与顾行知全俯在地上,相看一眼,神色微妙。
  太后说:“衡王!你平日里不是最是敬爱你的皇兄吗?怎么大难当前,你就成死人了?”
  衡王打着太极说:“回禀太后,本王原是想出手的,无奈有人已经上了,本王想着,人一多就容易添乱,所以才没有出手。”
  太后正要骂回去,怀德帝摆摆手说:“罢了,罢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这样的局面还止得住吗?”太后一屁股坐回到席上,瞪着陈铨,道:“是你们一个个要逼哀家的,现在就怪不得哀家心狠了!”
  太后大袍一挥,示意御林军钳住陈铨。宦官们提着杀猪椅摆进殿中,连带着各式仵作剖尸的针凿刀具一应入场。
  “这是要做什么?”顾行知问向旁边衡王。
  衡王眉头紧皱,微声道:“看这阵势,怕是要当庭分尸。”
  “当庭分尸?!”顾行知面色一骇,吓得半天都说不出话。纵然他顾行知出生入死过多回,可这活人分尸的场面,他可从来都没见过。
  “来人!给哀家扒光这刁民!即刻开膛破肚!”太后满眼血红,状如猛禽,她望着底下乱臣,疯魔道:“今日新岁大宴,理应百官同庆,不如就来一场人血盛宴,众爱卿一人一盏人肉,如何啊?”
  众人被太后吓得哭嚎连天,个别胆小的官家女眷,直接晕了过去。
  怀德帝咳声渐起,想要劝阻太后,却被风阁老死死按在席上,难以动弹。
  “母亲素来诚心礼佛,今日怎会动如此杀心?”怀德帝喘声连连,面色逐渐衰败。
  太后道:“杀!”
  宦官们七手八脚开始动手。
  “快!快杀!”太后将凤冠摘下,扔到了地上,说:“谁第一个剜下他的肉,这凤冠,哀家就赐给谁!”
  “快杀!”
  殿内哗声四起,血水淋透一整块花毯。空气中荡满生肉腥气,配着陈铨尖利的惨叫声,众臣子吓得捂住了眼耳口鼻。
  “疯了!都疯了!”
  怀德帝痛声呜呼,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太后,气血上涌。
  众宦官手起刀落,争相做着那第一个剜肉的人。戚如珪蒙住眼,不忍去看那血腥,却闻耳边“扑通”一声,她睁眼一看,见怀德帝四肢僵直,痴痴滚下了阶。
  群臣戛然静下。
  ……………………
  廊下晚风宁和,暮色勾人。这样的好景致,却没一个人驻足细赏。
  众臣子齐跪在廊外候着,怀德帝被抬进去了两三个时辰,太医院忙进忙出,连踹气的机会都没有。众人看着这动静,就知怀德帝这次犯病不轻,心中都在盘算着以后。
  太后孤坐在榻前,枯灯照得她面色昏黄,满是浮肿。怀德帝睁开眼,气息尚在,涩涩道:“母亲……朕这个皇帝已尽力了……”
  太后将众太医遣退,殿中只留彼此二人,她说:“皇帝不要多想,如今这个时候,你绝不能死。”
  怀德帝绝望道:“昔有罽宾王获一鸾鸟,欲使其鸣,其不鸣也。有人告诉罽宾王,何不悬镜照之,鸾鸟见镜中同类,哀响中霄,一奋而绝……[1]”
  “母亲,有时朕觉得,朕就是那只“欲使其鸣”的鸾鸟。”怀德帝满怀伤感,泪水连襟。
  “母亲今日在新岁宴上发落的陈铨,便是镜中同类。朕见他被钳在地上,被人活生生地割肉、剜肉,便仿佛看到了自己。”怀德帝气息越来越弱,大有油尽灯枯之势。
  殿外细风吹进,将他满头蓬发吹得更加散乱。怀德帝伸出半只手,凝在空中,道:“朕何尝不是那只可悲的鸾鸟,母亲要让朕叫,朕必得叫,母亲不让朕叫,朕就不能叫。若是母亲哪天动了杀心,要取朕的肉,朕便是那陈铨,任母亲宰割!”
  太后无言。
  “朕是人!”怀德帝挺起身,音容颤抖:“朕是个活生生的人!母亲可曾知道,儿子在这宫里待了大半辈子,没有一天是真的被当做是一个人来对待!”
  怀德帝闭上了眼,鼻口大口大口呼着气。
  “只有洛贵人把我当人看……只有她……真心待我……”怀德帝眼里划过一丝柔情,他半倚在床上,歪头道:“可这唯一的……唯一的一点儿温存,母亲竟也要赶尽杀绝……朕……朕……”
  皇帝指尖飞颤,紧抓太后的手使劲地摇。清风拨起帘帐,铺开一地寒凉。
  太后平静道:“洛贵人心存歹念,试图加害天子,死不足惜。”
  怀德帝吭哧一声,歪过头去。
  “她私自替皇帝安排诊见宫外大夫,怎么,是觉着哀家替皇上安排的御医不够好吗?还是说,她觉着哀家的药里有问题,要来帮你平反?!”太后眸底一寒,推开怀德帝的手,嚷声道:“皇帝的身子只能由哀家来管,任他是谁,也阻碍不了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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