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言重了。”左靖看着顾行知的眼睛,坦诚道:“顾老将军那是重视将军,所以才让将军回蔺都做顾家的排头兵。蕃南多战,每逢上阵前夕都不知下次还能不能平安归来。大内虽敬着顾家的军功,却巴不得顾家全死在前线。这样蕃南军权也不必争了,顺理成章就回到了大内手里。”
“顾老将军难啊!”左靖砸吧砸吧嘴,说:“他岂会不知蔺都凶险,可跟战事连年的蕃南比起来,蔺都已经是天上人间了。”
“是这么个理儿。”顾行知点点头,拍了拍左靖的肩:“还好有你陪我。”
左靖被这突如其来的感激说得有些害羞,他木讷一笑,道:“属下追随将军多年,从将军六岁起就跟着将军,从不觉得苦。”
顾行知一脸欣慰:“良禽折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你这样好的近侍,跟着我,着实屈才了。”
“将军……”
“早点休息。”顾行知在营口停了步子,正要进营,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对左靖说:“你再替我去看看她,别又出了什么岔子。”
“谁?”
“戚如珪。”顾行知眸底一黯,垂下布帘。
“属下遵命。”
左靖目送顾行知进营后,拔腿就往风家营里去。
待他进营时,戚如珪已经睡去。桌上放着个碗,里头空空如也。
……………………
“入了贱籍,你就不是戚家公子了,戚家那些恩恩怨怨就成了前尘旧梦,你,当真想好了?”
老翁在戚如海留下红指印的前一刻,横手拦下了他。
戚如海眼里没了血色,只剩无尽的冷,他悬着手,说:“想好了。”
老翁缓缓把手松开,知他心意已决,无意再多说什么。
戚如海迅速将指印戳在那纸上,不曾犹豫半刻。屋外风雪乍停,晴光一点点透出云岚,投在地上,斑斑点点。
“戚……”老翁顿了顿,说:“现在该叫你裴云。”
戚如海点点头,摸着脸上的伤,黯然道:“也不知我那妹妹现在是死是活……”
“是死是活她都认不出你了。”老翁一语道破其中心酸:“你记住,你现在是裴云,从今往后,你只为你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戚如海低下了头,拽着那玉,反复吟诵道:“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活……”
老翁将窗枢推起,日头照亮一整间屋。
远方钟声回响,又到一年立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终于要入京了,男女主相爱相杀正式拉开帷幕!狗男人,你会后悔的 : )
戏精作话我本人,谢谢观看!
☆、杖刑
戚如珪等人晚了半天入京,浩荡人马行至宫门口时,天色近晚。
她踩在一块大理石板上,身前古城一览无余。
其实自己在蔺都也曾待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陪阿爹去了燕北,就再也没回来过了。时隔多年,重返故地,戚如珪心中不胜感慨。
风念柏打马而过,见她正仰面思索,提醒道:“依照规矩,回了京,先得去面圣。等面完了圣,再去见太后。他们是你今后在这儿立足的根本,个中轻重,希望你能清楚。”
戚如珪敛起思绪,点了点头,跟上了风念柏。
风念柏领着她,一路直奔垂拱殿外。适逢怀德帝刚用完药膳,戚如珪进殿时,扑鼻便是一阵猛烈药味,呛得她眼泪直流。
她抬眼一看,见上头金座上,正坐着位面容枯槁的男子。他年似不惑,一身龙袍松松垮垮,枯发只用一根金簪插着,形销意颓,精气全无。
风念柏跪下身,提声道:“微臣参见陛下。”
戚如珪跟着跪了下去。
座上男人“嗯”了一声,眼也不睁,只痴痴道:“你回来了……”
他抬了抬眼皮,看着戚如珪说:“你就是戚泓的女儿?”
“回陛下,正是在下。”戚如珪叩下头,不敢去看怀德帝的眼睛。
时下已至立春,殿中并不算冷,可戚如珪总觉得湿,说不上哪儿难受。
风念柏说:“应太后的意思,微臣将她带回来了。”
怀德帝说:“抬起头,让朕看看。”
戚如珪微微支起脸,正眼对上怀德帝双眸,一脸惶色。
“戚泓把你在燕北“豢养”得极好。”怀德帝清咳了两声,捂胸道:“不仅人出落得这般标致,行事做派也跟你父亲一样,无法无天!”
怀德帝的声音骤然提亮,吓得戚如珪膝盖一软,忙俯下身去:“家父畏罪自戕,罪不可逭,只是其中疑点重重,郝城一战定另有隐情,还望陛下明查!”
怀德帝抚须道:“只有郝城这些?”
戚如珪汗流如瀑:“边沙……边沙一事……实属臣女无奈之举……”
“无奈?”怀德帝面色一愠,将擦了痰的软绢儿扔到她身前,沉声道:“你一句无奈,就打算抹平边沙近万将士的人命?!”
怀德帝越说越是激动,整个身子随着椅子晃动起来。旁边的柳穆森柳公公急忙递上一杯茶,怀德帝闷了半口,想了片刻,自行开解道:“也罢,这事儿也怪顾三那小子无能,竟放任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年轻误事啊……”
戚如珪缄口不言。
“带她退下。”怀德帝挥了挥手,又对柳穆森说:“把顾行知叫来。”
这柳穆森做了十多年内侍监总管,早已修炼成了人精儿。他虽只从旁听了几句,可也知道怀德帝为何不敢动戚如珪。
说到底,他还是畏惧太后,要不人家千辛万苦从燕北请回来的人,被你这么三言两语给发落了,那这蔺都,恐怕就真要变天咯。
柳穆森乖乖跑去传了旨,末几,顾行知与衡王入殿。
顾行知进殿时,戚如珪正要出去,两人在门槛处擦肩掠过,空气中炸满无形的电光。
“戚姑娘,以后你就是蔺都人了。”风念柏带着她往外走,手中玉扳指摘了又取,取了又摘。
戚如珪说:“是不是还得见太后?”
风念柏笑道:“是的了。”
两人正准备往太后宫里去,却见刘尚宫领着两个小婢远远走了过来。
刘尚宫俯首道:“太后有旨,戚家女入京,无须另行参见,届时新岁宴上,再见不迟。”
风念柏拂了拂袖,看了眼戚家女,说:“也好,我们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戚二也累了。”
两人又往宫外走。
“你初至蔺都,想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不如与我一道回风府,我那儿空房多,你去了,也好与我夫人做个伴。”风念柏徐徐走在前头,神色温柔。
晚风吹动寥寥鬓发,将戚如珪显得更是娇柔。她迎在风口,穿着最素净的衣裳,一脸春光。
“多谢长使。”戚如珪嘴角上扬,感激道:“长使一路拼死相护,如今到了蔺都,还对我这般细心,这份恩情,我戚如珪来日必报。”
风念柏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我本就只是奉命行事,做好分内差事罢了,谈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
“蔺都只会比燕北更加凶险。”风念柏神色逐渐严肃,他望向身后丛丛宫阙,感叹道:“戚姑娘,往后还请万事小心。”
……………………
和风夹着碎絮,扬得四处迷乱一片。行刑的官吏掸了掸身上的灰,抬手砸下一通闷棍。
顾行知啐掉口中血沫,咬牙忍着,皇帝老儿殿审了半日,到头来还是赏了自己五十大棍。
不过也好,挨了这顿罚,顾行知心里才会好受些。
边沙伤死近万,他难辞其咎。孙黎仗着有郝城的军功,免遭其刑,这所有的罪责全由他一人担了下来。大棍一下下砸在身上,每砸一下,顾行知对戚如珪的恨便多上一层。
这宫里的棍子可都是真金火炼淬出来的,寻常人只怕连十棍子都受不住,顾行知强撑完四十棍仍气息犹在,已超出常人之极限。
众官吏正打着,小太监春生忽然瞥见宫墙下荡来一顶辇。
香辇荡着芳步,翩翩行至众人跟前。这时春生才看清辇中的人,她一身宫装华美,身未出辇,可贵气已然摄住场中众人。
“风……风……风二小姐……”
掌事的柳穆森一怔,迎了上去,轻手轻脚将那丽人扶下车辇。
“什么风把您从太后那儿给吹来了?太后她老人家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行,还麻烦您贵步亲临。”
听到这里,小春生心里才有了点眉目。原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风家二小姐,风辞雪。
因常年在太后跟前养着,风二小姐在这宫里也是一等一尊贵的人物,哪怕是怀德帝见了,也是堪当亲女儿一般来疼,是万万怠慢不得的。
细想间,风二已踱至顾行知跟前,她看着满头大汗的顾行知,皱了皱眉,说:“他就是顾行知?”
“是。”春生口快,比柳穆森早一步答了上去。
“柳总管,顾家三郎的身份你不是不知道。”风辞雪径直往前走着,看也没看一眼春生:“他是蕃南王最疼爱的儿子,你若是真把他怎么样了,就不怕蕃南王找你麻烦?”
“微臣只是奉命行事。”柳穆森跪下身,连带着后头一排太监都齐身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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