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身后人,“这索道应该有些年份了吧?”
“怀文帝时建的。”顾行知咩咩两句,“想来也是十多年了。”
“办法……我倒是有……就怕某些人不愿服我,且不一定成功,不过就算不成功,没准的赔条人命……”
“既然不能成功那就不要说了!”顾修放下剑,坐到顾行知身边,“我就说女人来了就只能误事。她哪里懂打仗,三弟你也太宠她了。”
“是是是,二哥说得对,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顾行知拍了拍胸膛,正想威风一番,不想戚如珪递来一道冷冽凝视,他吓得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当刚刚的话从来没说过。
“顾行知,你过来。”戚如珪勾了勾手。
他闷头闷脑地跟着戚二走到一边。
“龙虎军里,有没有身量灵活些的?我要一个这样的人。”
“要多灵活?”
“比你灵活。”
戚二望了眼顾修,见他正满眼生厌地望着自己。
“你这哥哥这么不喜欢我,他要是再这样,我就真不管了。”
“别嘛,”顾行知忙拉起小手,偷偷亲了她一口,“你要什么人,我只管给你找来。只是你真有把握对付那铃木兰?胜算有几分。”
“我不知道。”戚二靠在顾行知肩上,随手扯了朵叫不上名儿的野花,“我这一路上听到无数人说她何其凶残何其强悍,虽从没有正面见过,可还是没有底。”
“别怕。”顾行知摸了摸她的头,“凡事有我替你兜着,二哥那边……我来劝劝他。”
戚如珪刚要接话,身后迅速传来一阵刻意的“呸”声。两人回头一看,见顾修不知何时抱剑站在了他们身后。他照旧一脸猪肝色,看着他们说着说着又抱在了一起,止不住地嫌弃。
两人自觉松开了彼此。
接下来的半天里,戚如珪一直守在营里跟顾行知说着悄悄话。顾修眼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将士走进营去,不到一会儿便两手空空地出来。当然也有进去了就没出来的,他想去一探究竟,却又想到要和戚家女共处一室,难免让三弟夹在中间难做,于是只得站在门口,抓耳挠腮,左摇右摆。
“就他们了。”戚如珪放下笔,对着营中五位身量轻盈的将士说,“就你们了。”
顾行知拍了拍其中一位肩膀,确认道,“你想好了?不再多看看?”
“看什么?龙虎军里如今能用的人本就不多了,这几个还算是不错的,只是五个也用不着,我只要一个。”
戚如珪敲了敲桌,对那五人说,“到校场的梅花桩上去,我要看看你们谁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众人急哄哄地要出营,顾行知看得一头雾水。两人出门口时,顾修还没走,见他们一干人等出来了,便铁着脸道一路“碰巧路过”。
这话骗得过顾行知,却骗不了戚如珪。不过她懒得戳破,顾家男人都这般样子,看着凶巴巴的,其实心底也不坏。
三人一道领着将士走到梅花桩前,三十三道木桩错落分布在校场一角,每个梅花桩仅有三寸不到的踩面儿,寻常宽足大脚踏上去,只怕站都站不稳。这不头两个上去还没走出十步,便重重摔了下来,啃得一脸的泥。
顾行知看到这儿,心里大概有了点数。敢情戚二托自己找人,是在找那个能跟铃木兰过招的人选呢。她要的是体量轻盈、姿态平衡的人,可不就是为了方便在索道上作战?而与铃木兰这样的人交手,正面对打指定是螳臂当车,戚二肯定还藏着别的心思。
顾行知瞟了旁边二哥一眼,哥俩儿走到后头说话。戚二见他们耳语了一阵子,再来时,顾修脸色看上去和蔼不少。
““这给你。”顾修把一柄小匕首拿给戚二,“女人留着防身。”
戚如珪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何意思,听得旁边顾三儿不停催促道:“快拿着呀!”
“谢谢顾二公子。”戚如珪礼貌接下,不明所以地看了顾行知一眼。
“二公子二公子,我哪里是做公子的料。”顾修吭哧一声,提了提腰带,“是不是也该改改口了?”
戚如珪面色一愣,顾行知走到她身边,笑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叫二哥啊。”
“二……二哥……”
“嗯。”
顾修顿了一顿,狡辩道:“我可不是因为爹爹的缘故才高看你两眼,我是怕三弟难过,万一你真死了,别把我三弟给拖累了。”
“二哥言重了。”戚如珪低头一笑,“在下命硬得很,寻常人治不了我。”
“你也不必如此逞强。”顾修觑了一眼,又扭头觑了眼顾行知,死乞白赖道:“如今这个混乱世道,女人总归是要保护好自己。”
“多谢二哥记挂。”戚如珪行了一揖,暗自对旁边人笑了一笑。
头顶的云逐渐散开,原本悒郁的天色,露出些许灿金。顾行知偷偷勾上她的手,相视一笑,好像没有什么是值得惧怕得了。
……………………
关中,蔺都。
宋子瑜在文渊阁待了足足三天,吃睡都在阁里。待处理的一应公文堆成了山,众人见祭酒大人如此宵衣旰食,也都不敢怠慢,一个个只管表了决心,撸起袖子就是干。
阁老有时也会亲来,装模作样地鼓舞一番后,便也任由这群儒生玩闹——是的了,他将这群人所做的事统称为玩闹,成不了气候的玩闹。太后如今被囚,边境战火纷飞,文臣武将一锅乱炖,他自得其乐,无意再做清绞。
反正迟早都会死的。
现在让他真正忧心的,反是那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新帝。托傅临春之手,在晚阳公主回京途中杀死了她,这死死捏住了太后的喉咙,当下唯一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就只有那一位未曾露面的新帝。近日有关他的风声越发地紧,而阁老自然也焦头烂额,无计可施。
这一日,他去文渊阁路上,远远见宋子瑜身边跟着一人,两人在六角亭处窃窃私语了一阵,而后那人带着琴童离开。
纵然阁老从不对音律鼓弦有何钻研,却也听说过琴圣蔡玉的仙名。就这样一个除了弹琴就是弹琴的人,跟宋子瑜搅在一起,难免让人觉着有丝别有用心。
如此想着,待蔡玉走远后,阁老满面春风上前道:“祭酒大人今日好气色。”
宋子瑜隔着老远听见人声儿,不用转身,就知道是风阁老。近日他的名声可传遍蔺都,任是从不高看他的,也难免被他震慑。
“臣宋子瑜,参见阁老。”
宋子瑜依礼行拜,不想阁老笑逐颜开道:“大人如此客气,便是要与我见外了。”
“君臣之礼,莫不敢忘。”宋子瑜面如平湖。
“哎呀,这话可不能乱说。”风阁老哄笑了声,压低嗓子,近身道:“如今还不是君呢,大人怎得敢说这样的话?别被有心之人听去,说我垂涎九五之位,到时候,我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宋子瑜微微一笑,鞠躬道:“是在下失言了,阁老清心寡欲,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无欲无求,又怎会做出令太后寒心的事呢?阁老您说是吧?”
这话不用点拨也知道,就是故意说着给自己听的。换做寻常人,只怕早就掀桌撕脸了,可谁让他是阁老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一个忍字。小不忍乱大谋,一个宋子瑜,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
阁老拂了拂袖子上的云纹,轻轻踱道他跟前。宋子瑜的手极纤细,腕处挂着一串红线铃铛。阁老看着那串铃,笑了笑,说:“你与风二的那点私情,说出去了,可是要一起浸猪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绝境
“我与风二清清白白, 从无瓜葛。”
宋子瑜一听到她的名字,心中下意识一怵。却又因阁老在此处,不得不装出镇定的样子来。
“有没有瓜葛我管不着, 只是大人莫忘了,如今这个时局,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得摸个清才行。”
阁老上前一步, 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远见着蔡玉背影越来越远, 宋子瑜低下了头。
他听出了阁老的弦外之意,这是要让自己别插手新帝的意思。只是一切都快有了眉目, 蔡玉的态度也有了些松动,再谈放弃,实在可惜。
雪越下越大。
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金寇自辰时起由铃木兰带兵,乌压压直冲百里索道。头一日便带病守在这儿的龙虎军们蛰伏多时,戚二跟着他们趴在干草地上, 紧盯着索道另一头的金寇。
那铃木兰也不多磨叽,提刀便上了索道。应着战书上说的, 双方须得各派出一位将士出来应战, 铃木兰怕麻烦,头场便要自己上。戚二向顾三儿别了一眼, 对方心领神会,将那从梅花桩处精挑细选出的将士送到了索道口。
“这是要做什么?”顾修不解,“连三弟都没办法对付的人,你让一个普通将士去打, 必输无疑。”
“赌一把。”戚二嘿嘿一笑,摘了根狗尾巴草塞进嘴里,“二哥哥且看就是。”
顾修按住不语,见索道处的铃木兰脸都绿了。估计连她也没想到,辽国磨了这么久,就派出了个看着就没什么气势的凡夫俗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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