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赦垂死梦中睁开眼,撑着脑袋道:“哇哦,听起来是一个美好后娘的开始,之后呢?”
卫瑾对着手指,声音越来越小:“父亲只以为是玉佩丢了,因为当时涉及宫中权贵,向姐姐也没敢多说,向姐姐就因此一直倾慕于父亲……而父亲对我娘至死不渝,自然对向姐姐的心意是婉拒的,到现在,怕是误了有整整七年了。”
穆赦瞪大了眼睛:“你爹对人家没有心思,就因为你小时候没跟人说清楚,把人耽误到现在?”
卫瑾把脑袋重重磕在桌子上:“我后来长大了点之后,也曾想跟向姐姐说明白,但是我一见到她就结巴、就说不出话来,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少,后来那么多的事,就……”
穆赦越听越觉得古怪,一脸迷惑地看着卫瑾,道:“你说的这个向姐姐,她漂亮吗?”
卫瑾陡然沉默了,过了片刻,他抱着脑袋,朝臂弯里重重拱了两下。
穆赦一脸沧桑地躺回被窝:“你现在还小,恐怕还没发现,被耽误了七年的,可能不止是她。”
“诶?”卫瑾眼睛还红着,一脸迷茫道,“什么意思?”
“你不信啊,那我作为大夫问问你,你见到一个姑娘,脸红心跳,语无伦次,胡思乱想,这说明了什么?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姑对你师父有没有过?”
卫瑾茫然摇头:“没有,我有记忆以来姑姑都是逮着机会就夜里去拱隔壁师父的床睡的。”
穆赦佩服不已:“你姑真乃有我大苗疆女子的风范。这样吧,你都十三岁了,想来也到了认识男子汉真谛的时候了,你身后第二层架子上有个粉瓶,你吃半粒下去,记得不要吃多。”
卫瑾:“……这药有什么用?”
穆赦道:“左右不会害你就是了,吃完就回屋睡觉,梦回告诉你答案的。”
……
“……事情便是如此,老师,如今炀陵局势紧张,让陛下一人行动太过危险,还请马上派人去保护她回来。”向婉婉将今日之事一一向成钰说明,说话间背后总有一阵冷风呼呼吹拂,更是心忧。
“她就是这样耐不住性子。”成钰阖目一叹,与此同时,有人进来禀告。
“国公,我们的人奏报说,有红衣王驾夜中行凶,先是杀了通王妃府的下人,伤了王妃本人,之后出现在南城附近,意图截杀向大人夫妇。”
向婉婉神色一惊,慌忙起身:“是我父母?!”
禀告的人答道:“向小姐放心,在我们的弓箭手动手之前,向大人夫妇被夫人救下来,现在当已平安。小姐此时不宜出府,明日一早,自会安排小姐回府与双亲相会。”
虽是心如火焚,但向婉婉也认得清局势,冷静下来道:“我父素来与世无争,怎会成为目标?”
烛光下的案几上摊着一张炀陵地形简图,成钰的手指轻轻叩在图上,徐徐反问道:“你认为今晚的红衣王驾是石梁玉的手笔?”
“我父崇尚无为道学,从不涉入党争之流,虽是洁身自好,却也在朝堂上可有可无,石梁玉拿我父亲开刀,既无需担忧报复,又可以达到震慑的目的。”向婉婉道。
成钰道:“那你可有想过,他为何一夜之间作案两起?”
向婉婉沉吟片刻,道,“今日遭刺的,一个是通王一党的指望,另一个是朝中的清流,这两个遭刺,前者是对老师这方有利,后者是对石梁玉那边有利……我知道了,他先后作案两起,是因为他是要做给通王一党看!”
“你很冷静,假以时日在高位锻炼一二,也可成就谋士之才。”略略一声赞赏,成钰道,“他们弄出了一个假的红衣王驾行凶,代表在他们看来,现在京中的红衣王驾实际上是有两个的。作案两起,受益者都不同,表示他们想制造一个事实,也就是今晚两方的红衣王驾都在为了自己一方的利益而行动。”
“至于为什么要作案两起,第一起乃是通王妃受刺,乃是为了激化通王一党同我的矛盾,让他们认为我如今迫切地想断了他们的指望。而第二起,杀一个向大人,就是为了证明第二起是他们的人做的。”
向婉婉拧眉思索了片刻,又疑惑道:“可万一今夜老师也一样,派出了自己的红衣王驾继续前几日的刺杀呢?”
成钰道:“因为我放出消息,独孤楼每年在今日都会在郊外祭奠故友,所以石梁玉知道,今夜京中只会有一个红衣王驾。”
也就是说,造成今晚局面的,是成钰有意为之?
“所以,老师是料定了他们今夜会对我父母动手,才提前暗中派人去保护?”向婉婉苦笑一声,道,“那老师设此局是为了什么?”
“太多了……其一,作案两起是为了取信盟友,说明石党和通王一党并非一条心;其二,他们派出的即便是高手,也断断比不上宗师,要想逃得过追捕,必是巡城卫纵放,不是安排了新丁巡城就是刻意为之,说明京中一万两千巡城卫已尽在他们掌控;其三——”
“其三,这种情况下派出假装的人,几乎被我这个半步宗师吊起来打,证明石梁玉身边确实没有宗师阶的高手相护,可以放心排布杀局了。”窗外一个爽利的女声传入,季沧亭的身影直接轻轻蹬开矮窗跨了进来,一把按住刚要起身的向婉婉,把手上的马鬃拍在成钰桌上。
成钰见她气息尚稳,推了盏早已温好的淡酒过去:“下次便是临时起意,也该差人告诉我一声。”
“我要是告诉你了,不就查不到这条重要的后手了?”季沧亭一口喝光温酒,拨开马鬃,对着光比对道,“看见了吗,毛色尾端淡金,毫无分岔,光泽隐约有七彩之光,只有乌云国马王血脉,才能出产这样的马。而这种良马在数年前便被兰登苏邪掠夺入他们军中,至今仍属匈奴王庭的余孽,连我当时二次北征时想抢,他们也藏着掖着,现在却出现在了炀陵,这说明什么?”
季沧亭执政后期,边境屡屡传来匈奴扰边的传闻……
当时被刺杀时,也出现了匈奴武士……
“他同匈奴王庭,早有勾结。”灯花噼啪一响,成钰起身道,“厄兰朵钳制之势由我所起,旧王庭如今不思求存,反而意图入侵大越之心不死,也当是时候……报以颜色了。”
第九十六章 狮口
向婉婉这一夜没能回得了家,便索性同季沧亭如小时候般同住了一宿, 两人躺着聊到了天蒙蒙亮。
季沧亭每日的汤药里都掺的有安神的药材, 等到起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大亮, 随后便被告知向婉婉不想打扰她, 已经被府里人一大早送回家了。
叙过一晚上旧, 季沧亭显然精神好了许多, 在庭院里舞了套慢剑, 便饿得不行,提剑去找成钰想蹭个点心吃的时候,远远地便从花荫窗里瞥见卫瑾低着头在聆听说教。
“师父之前告知瑾儿要取得权位,可瑾儿驽钝, 虽曾试图结交朝中重臣,可重臣如今皆受石太尉所制,即便有忠义之辈, 也只愿同师父这样有名望的人交游,瑾儿思虑再三,确实不知该如何着手。”
“……你想分忧的心意为师了解, 可你至今还是没明白我们让你来炀陵的意义。”
“瑾儿驽钝。”卫瑾低下头道, “如果不能为师父拉拢权贵重臣,那瑾儿在此有什么意义?”
“这个答案不能由他人点破,而是你自己要知晓你要做什么、或者说去牺牲什么, 才能取得权位。”成钰言罢, 似是察觉了什么, 道, “平日未见你这般上心,是因何让你急于自立?”
“我……我只是不愿成为师父的负担。”卫瑾磕磕巴巴道。
成钰略一点头,道:“权当是如此吧。你今日的话却也有几番道理,与其让你在府中枯等时机,不如出去开阔些眼界。这样……从即日起,你到向婉婉在城南开设的私塾,那地方收容了许多这些年征战下的遗孤,待你在那处有所收获,再告诉为师你的答案。”
“啊?”卫瑾一瞬间误以为是心事被点破,见成钰神色并无异状,才按下咚咚直跳的心脏,起身行礼道,“学生必不辱使命!”
季沧亭见卫瑾快步走出来,闪身在一旁的假山后躲了躲,待见他一路连撞了两三个家仆后消失在月洞门后,才慢悠悠走出来,晃进成钰房里,不客气地往他案上空置的地方一坐,道:“他还这么小,能明白你到底想要他走哪条路去当这个皇帝吗?”
“十三四岁,灵初在他这般年岁,已有鸿图在胸,愿为生民立命了。”成钰道。
季沧亭听到这话,茶盏送到嘴边,又放了回去,轻声道:“我对太子哥哥有愧,始终不忍心让瑾儿也经历风雨,现在想想,到底是我做错了。”
成钰复又道:“人各有志,他便是有凤凰之才,久居笼中,便缺了些狼性。我不愿他重蹈灵初的覆辙,只要他能亲身体会到前朝之遗害,便当知晓该如何着手,而臣子之间的争斗,有我足以。”
那是他很久之前就告诉过故太子的话,他要做皇帝,便该将眼光放在皇帝身上,而不是因亲情故,将心血空耗在整顿吏治上,妄图以不染血的方式斧正朝纲,到头来只会把自己虚耗至死。
相似小说推荐
-
侯爷和离否[穿书] (吾彩) 2020-06-15完结489 1953一朝穿书,她成了安国侯李幽林的正妻林芝兰,风华绝代,明媒正娶,但不得宠!刚掀了盖头,二人就...
-
下嫁俗夫[重生] (慕容狄狄) 2020-06-02完结649 3173一世,梅翩翩高嫁候门,深陷后宅争宠斗艳,落个凄凉结局重生回二八年华,官家设宴适婚男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