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样可怕的对手周氏掌管后宫近二十年，竟然从未发现过！
不禁让她觉得后背发寒。
“皇儿以为呢？”
卫瑜鸣脸上神色凝重，“将姐姐推给皇甫家，谁能得到好处？”
谁能得到好处？其实谁都得不到好处。
说来贤妃皇甫氏与端妃钟氏一样，都是出身将门，大都督皇甫氏掌天下兵马调度，怀化大将军钟氏则手握二十万重兵。
两家因此皇子党争站队上从不敢偏颇任何一方，生怕引来皇帝忌惮。
连麟趾宫和荣王府这些年再如何争斗，也不敢去拉拢这两家。
皇帝生性多疑，又正值盛年，这个时候，膝下皇子去沾手兵权无疑是司马昭之心。
树大招风的道理，卫瑜鸣还是懂的。
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可腊月初六泰宁湖上这事一出，是生生把皇甫氏这个烫手的山芋塞卫瑜鸣手里了！
周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这背后之人，会是谁？
荣王已经去往青州驻旗，哪里掀得起这大的浪。
不是荣王，那就是......淑妃？
“马氏那里？”
卫瑜鸣摇头，淑妃马氏出身御史门庭，其父马无惧原是八品监察御史出身，如今位列台院侍御史。
御史台之人，上敢告亲王皇子，下敢诉黎民百姓，是铜豌豆一样油盐不进的角色，马氏和父亲学得十足，既好事又不怕事，偏她能力也不小，后宫这样群狼环伺，还能生下一个儿子。
可近日马无惧或是监察台上下，分明都安分得很。
周氏狠狠一拍扶手，气急道：“本宫就不信，她敢做下这事，难道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卫瑜鸣深吸了一口气，道：“母后息怒，当务之急不是查这背后之人，而是父皇那边......”
皇甫氏背后是整个南朝的兵权调度，大公主下嫁皇甫家，皇帝估计要好久都睡不安稳了，皇帝睡不好，还能让他睡得好了？
“贤妃早些时候过来了一趟。”说起这事，周氏强压了怒气：“只说此事绝对与她一脉无干，不知是谁要玉成这种好事，原来这些年她也学聪明了，竟然能看懂这背后的事了。”
“该不是贤妃娘娘那边......”卫瑜鸣质疑道，他对贤妃不是太上心，自小只觉得是个和敏勤贵妃一样身子不大好，而且很安静的妃嫔。
周氏冷笑：“她？儿子出生就是个死胎，落下了病根儿再也生不出孩子，能翻出什么水花？靠敏康一个养女吗？”
三殿下，敏康公主卫珉鹂，其生母崔美人生她的时候难产没了，当时上下妃位只有贤妃膝下没有子息，她便去求了皇帝，将卫珉鹂寄养膝下。
贤妃本就是个性子怯懦的，养得三公主都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
卫瑜鸣点头，说来也是，这事也是把她皇甫家放在火上烤，她又不是傻了要来做这种事。
可……这只手到底是谁？
这母子二人不知在沉思什么，一时无话。
良久，周氏说：“罢了，既有人把大都督推到咱们这里，收下就是，天下兵马调度大权可是好东西。只是殿下近日当事事得小心谨慎，莫引火烧身，否则大事有忧。”
卫瑜鸣是雄心剑指龙位的，当然知道他元启帝还是盛年之势，朝中保皇派居多，虽说已经掀翻了荣王，可他的兄弟何止荣王一个呢。
淑妃马氏背后的御史势力都是铜豌豆一样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的角色，时时刻刻盯着满朝文武，令人头疼不已。
现在他还稚嫩，尚无与日争辉的能力。
所以还不能急。
不能。
第五十一章
进了腊月里,阖宫上下都沉浸在静候新年的气氛里，中宫已下旨赐婚，宁康大公主下嫁大都督皇甫家嫡出的大公子，喜日子定在二月。
但凡古律,帝姬自定亲到出嫁,长的时隔好几年，短的也有三四个月以上,卫珉鸾这才两个月不到，看来周氏当真是很急了。
卫珉鸾肚子里的孩子快两个月了，再不定下来怕是快显怀了。
自初六那日后，她就被拘在中宫,几个姐妹递了好几次牌子想探望都被皇后挡了回来。
徐灵犀的死最后也不了了之，刑部的人不知道查到了什么，皇帝生了好大的气,旨意一下却只有赏赐中书令的,又将他府里继室生的女儿分封一二。
说来也讽刺，徐灵犀的老娘过世十六年，只因司空一脉凋零,折了一个女儿，换来的却是别人家的荣耀,不过徐宏远才不管这么多，不论元妻生的还是继室生的他都不甚在意,府中儿女众多,明年的花选徐家有得是女儿能上。
五公主的诞辰上两个姐妹名声有损,大的那个不说，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小的那个可还没有结果呢。
也不知谁将那日定远王一番求婚说辞传了出去，现在宫中茶余饭后最大的话头儿就是皇帝会不会把奉康公主嫁给定远王。
虽说她和北堂晖年纪差得有点大，但架不住北堂晖是个皎皎明月般的俏王爷，又手握重权，吃味的人不少，比如江昭媛母女。
七公主和六公主只错了半个月出生，六公主是妃位生的公主，七公主是嫔位生的公主，礼制上稍差了一截，这两人又自小掐得厉害，卫珉鹭心气儿高，偏偏因生母位分低点，样样不如卫珉鹇。
教她怎能不气？教她怎能不妒？
“她也是个人物，给她设下的套没钻就算了，还平白送她一个未婚夫。”卫珉鹭冷笑道，气得不行。
原本堂堂公主与外男私下幽会，唾沫星子都要淹死她的，谁能想漫天流言中竟还有艳羡的，说得定远王那样神仙般的人物的拳拳爱意，当真好福气！
二人身份相当，容貌也匹配，真是神仙眷侣一般。
北堂晖是手握八十万雄兵的一方亲王，又品貌俱佳，怎么看都是称心的东床快婿，江昭媛想着南朝国中可再没有这样的人物给卫珉鹭了，气得将手中的帕子都要揉碎了。
“这小浪蹄子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招数，竟招致定远王这样喜爱她，只是个十四岁的丫头，真是随了她那老娘的下作样子！”
卫珉鹭骂不出江昭媛这些污言秽语，却也恨恨道：“那些人也真是，千里迢迢嫁去北廷有什么好的，羡慕得跟什么似的！”
江昭媛看了她一眼：“那定远王当然是个好的，手握重兵不说，人也长得俊俏，若他求娶的是你，我也能沾沾七殿下的光，不必成天被她人压了一头！”
卫珉鹭腾地一下站起身：“母亲这话可是在剜心了，那可是北廷！朝堂上下好不好相与不说，定远王手握重兵，早该是惠成帝眼中钉肉中刺，我可是你的亲女儿！你这是想我往火坑里跳啊！”
江昭媛只是随口一说，哪里得她这样大的气，讪讪地说：“我就这么一说罢了，倒是你，年后就是你和那小蹄子的及笄礼了，怎么，想被她再压一头？”
“母亲说的什么风凉话，你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我丢了面子，母亲就能脸上有光吗？”卫珉鹭气道，她这个娘真的是十足拎不清，别人家的母女都能一条心，偏她的娘这样糊涂！
江昭媛想想也是，缓和了语气问道:“那七殿下想怎么做？”
梨花榭里的局有卫珉鹭一份，自然就有江昭媛一份，这主意虽说是缺德了点，但是女儿家最怕就是名声和身子，两样都被玷污了就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宿命了，没成想还给六公主躲过去了，哪里是卫珉鹭在生气，江昭媛也气得不得了啊。
“哼，那也得她能过好这个年！”
江昭媛把兴趣地目光放到她身上去，卫珉鹭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
长春宫里除去端妃母女，还有住在东西配殿的魏婕妤和陈美人，东配殿比西配殿稍微宽敞一点，也更精致一些，所以给了位分比较高的魏婕妤居住。
她自多年前失了孩子后，一直深居简出，若不是受人嗦使也不会狠狠心做了那大逆不道的事，魏氏本来怯懦性子，进宫只是想安稳度日罢了，却卷进了高位妃嫔的争斗之中。
卫珉鹇踏进她这东配殿的时候，将魏氏吓了好大一跳，她一脸憔悴，一看这几月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卫珉鹇虚扶了她一把：“娘娘客气，本宫也许久未来了，来找娘娘说说贴心话儿。”
魏婕妤并着江昭媛和皇后设计要杀她，她们之间哪有什么贴心话儿可说？
魏婕妤两股战战，连凳子都只敢坐了一个边儿，卫珉鹇坐在上首，见她这殿里陈设简单，又看着有些年头了，淡淡地开口：“娘娘近年是愈发颓糜了，连陈美人都晓得为以后打算一二，为何婕妤娘娘不懂呢？”
魏婕妤不知她怎么说起了这个，眼睛看着地上的毯子，说：“妾身惶恐，只是妾身已人老珠黄，比不得陈妹妹花开的年纪，故而......故而......”
其实魏婕妤十七岁入宫，今年不过二十五六罢了，只是她经年打扮得素淡，人又总是怯懦地低着头，半点都不不惹人注目。
所以也鲜少有人知道，其实魏氏生得相当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