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部署好宫中防卫,便去吧。”皇帝摆一摆手,转身去往内殿。
索长友躬身跟在身后。
皇帝越走,脚步越慢,喉间泛起一股腥甜。他竭力忍着,终究是呕出一大口鲜血,身形晃了晃,仰面摔倒在地。
索长友其实能及时扶住皇帝,可他一闪身,避到了一旁,由着皇帝结结实实地摔倒,与此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皇上!”又高声道,“快来人帮把手!传太医!”
蒋云初唤手下带走端妃、梁王,刚要和莫坤、吴宽离开,便听到了索长友的呼声。
莫坤疾步赶进内殿。他好奇皇帝气成了什么样儿。
蒋云初、吴宽在原地站了片刻,同时举步出门。到了殿外,蒋云初道:“端妃与梁王,你们先招呼着,我去诏狱。”
吴宽想着,蒋云初该是想先查明景家后人的真假,将这条罪名给梁王坐实,如此,亲自审讯的时候,手里的牌更硬。他称是,先一步匆匆离宫。
蒋云初不紧不慢地往宫外走,过了一阵子,莫坤赶上来,说了皇帝的情形:“吐了一大口血,晕过去了,那一跤摔得可不轻,没多会儿,后脑勺就肿起来了。”
蒋云初嗯了一声,心里失笑。
莫坤看看四下,见附近没什么人,微声道:“这回倒下,怕是起不来了。你赶紧给我支个招,总这样下去,新帝登基就得先把我咔嚓掉。”
蒋云初望向东宫方向,“今日种种,你告知太子。”
“嗳!”莫坤面上一喜,应得爽快,随后则道,“这种好事,你怎么总是让给我?你这位置,也危险,要不然咱俩一块儿去吧。”
“不用。”
莫坤道:“那我就跟太子爷说,是你让我告诉他的。我是真把你当兄弟了,你不能不顾着自己,别忘了弟妹、你兄嫂、贺家。”
蒋云初凝了他一眼,“啰嗦。瞎操心。”
莫坤笑得现出一口白牙,又赶紧敛容正色——皇帝都那个情形了,他这么高兴太不像话。
蒋云初唇角弯了弯。
.
诏狱。
蒋云初坐在案前,面前有纸笔,没叫手下陪同。
徐昊手脚戴着镣铐,垂首站立,偶尔偷眼看蒋云初一眼。
蒋云初亲手磨墨,一面书写一面问道:“姓名。”
“景洛。”端妃当年见过景夫人及其儿子,记得那孩子的名字。
蒋云初将笔搁到一旁,抬眼凝望着徐昊,视线锋利直接,“到此刻,你还在做梦?”
“我……我就是景国公的亲生儿子!”徐昊鼓足勇气,与蒋云初对视,“大人可曾见过景国公的画像?我的样貌便是凭据。”
蒋云初微微扬眉。
徐昊又道:“大人的父亲,与先夫是过命之交,我记得,难道您忘了么?”
蒋云初没说话,拿起笔,继续书写,口中缓缓道:“你这般眉眼的人,据我所知,还有六个。
“你生辰、年岁与景家后人不符。
“证实你只是徐昊的人证,我已找到。”
徐昊听出了一些端倪,惊惧交加,“大人怎么断定我不是?‘已’找到,是怎么回事?”
蒋云初睨了他一眼,不言语,书写完毕,道:“看看,画押。”
徐昊走到案前,用带着镣铐的手捧起纸张,看过之后,再看蒋云初,神色如同见鬼了一般。
纸上所写,是徐昊自离家到京城的详尽过程,离家之日、被效命于梁王端妃的暗卫寻到之日、抵达京城之日记得比他还清楚,至于他如何被暗卫调/教,也是八/九不离十。
好半晌,徐昊才能出声:“你……你到底是谁?是你……”
蒋云初嘴角一牵,“是我们,亦是你。”
徐昊惊骇之下,脑子完全不够用了,也无从猜测,自己到底掉进了怎样的圈套。
蒋云初用下巴点了点他的手,“要我帮你?”
“是、是你……”徐昊面无人色,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我会怎样?”
蒋云初漠然反问:“想怎么死?”
徐昊哭了,哽咽道:“求大人饶命!”
“签字画押,准你当即服毒自尽。否则,受几日刑罚,凌迟。”语毕,蒋云初取出一个药瓶,“服下里面的丸药,片刻便死。”
这件事,他本不想听皇上的,可眼前人贪心,若留活口,保不齐哪天又生妄念。那就算了,不留了。
徐昊跪倒磕头,声声作响,“是我鬼迷心窍,我再也不敢了……”
蒋云初似是没听到,取出一个小酒壶,慢条斯理地喝酒,过了一阵子,唤来两名手下,指了指案头的药瓶:“让他画押,处置了。”
.
莫坤命手下彻查梁王府,将所有王府下人缉拿,自己去了东宫见太子。
正在书房的太子闻讯,忙道:“快请。”
莫坤进门后开门见山,将今夜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太子惊讶之余,心中松快许多:端妃与梁王必死无疑。想了想,他问莫坤:“翎山书院那边,可有惊扰到先生与学子?”见对方摇头,又问,“是不是蒋大人做了详尽的部署?”
莫坤称是,“名将之后,排兵布阵也不在话下。”
太子颔首,并不掩饰眼中的欣赏,继而便是惋惜:“蒋大人在锦衣卫,有些屈才了。”
莫坤十分认同地笑了,但没说话。点到为止就好了,说多了,兴许会给蒋云初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相对来讲,他对着太子,算是提前进入了伴君如伴虎的状态。
.
夜半,蒋云初回到家中,先到了外书房,写了一张字条。
一如往常,趋近院门的时候,雪狼便迎了出来,直起身形,爪子不管不顾地搭在他肩头,狂摇尾巴。
“小混帐。”蒋云初笑着数落一句,揉了揉它的头。
雪狼身形落地,跟着他回到正屋。
蒋云初哄着它睡着之后,进室内,先去沐浴,换了身家常的锦袍,到了寝室。
贺颜已经睡了。
定是有心事。她从小就是这样,心烦又无法可解的情形下,便会蒙头大睡,睡得很沉。
他給她掖了掖被角,放下一张字条,再外间的大炕上喝了两杯茶,起身离开。
去天牢的路上,他想起了梁王命曹瑾继续追查景家当年之事,想起了岳母手札上写的颜颜刺杀梁王一事。
到目前,他已不能不相信,手札上的一些事,根本不是危言耸听。
那么,需要怎样的前提,颜颜才会做出那种玉石俱焚的事?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就算到了手札上写的被逼嫁给梁王那一步,她也不会放弃等他回京。
人在,便有希望。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他不能接受的是她不在,别的都在其次。
曹瑾是真正的死士,便是梁王倒台、身死,也不会搁浅接到的命令。
这样的话,倒是不需急着处置曹瑾,让他接着查便是。
.
昏迷很久的皇帝醒转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吩咐索长友备丸药。
索长友当即奉命行事。到如今,不需要再做场面功夫,巴不得皇帝一日服用多次。
皇帝服药之后,闭目养神,过了一阵子,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心神进入最美的幻境:
想见到芸娘,芸娘便出现在面前,巧笑嫣然,温言软语;
想回到年轻时驰骋沙场的光景,便置身于两军阵前,提刀纵马,号令三军;
……
同一时间,天牢中的梁王,见到了蒋云初,本来坐在桌前出神的他,立时站起身来,目露凶光。
看守的侍卫要呵斥,蒋云初抬手阻止,示意其退避。
昏暗的灯光中,他缓步走到梁王近前。
梁王沙哑着声音,从牙缝里磨出一句话:“我的今时今日,全是你促成!”
蒋云初不置可否。
梁王又道:“方志的信件是怎么回事?他在何处?”一想起那封信上暧昧的措辞,便是恼怒得发狂。
“信件是他亲手写就。”蒋云初道,“在他该在的地方。”
“他……”梁王目光微闪,心念数转,“他与你联手了?”
“没有。”
没联手,却这样诬陷母妃,处境便不需想了。梁王轻蔑地笑道:“你蒋家算得世代忠良,到了你这一辈,竟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害人!”
蒋云初道,“记得聂氏的事?”
“你就是从那时开始设局害我的!”
蒋云初剑眉微扬。
梁王再恼恨,也意识到了言辞中的漏洞,强自解释:“聂宛宛的事,我本意是拉拢你蒋家,可你……”
蒋云初居然颔微微一笑,“我本意,是与你划清界限。”
“……”梁王察觉到,对方的平静如水,衬得自己像个小丑。挫败感让他周身失力,坐回到条凳上。
蒋云初道:“对于你派曹瑾查景家一事,我想省些工夫。”
梁王心弦似被粗暴的手狠狠撕扯着。蒋云初连那件事都已获悉,那他与母妃岂不是一线生机也没有了?
蒋云初问道:“曹瑾跟着你与端妃的年月已久,主仆之间定会有些默契,你们要他从哪方面着手?”若是没有对一些事情的怀疑,他们查什么查?那样鲁莽的事情,不是这对母子做得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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