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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妻归 (静月流云)


  她没有了一开始的激动愤慨,现在只是无助,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四肢百骸都无力。
  空无一人的廊檐下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撑着一把油纸伞,清俊的仿佛从不会沾染烟火气。
  在看清来人是顾珩之后,她吸了吸鼻子,悄悄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却没有起身迎接。
  他一个随从也没带,只身而来,他穿过长廊走到她身前,收了伞将它靠在门边。
  “白先生如何了?”
  江妙云手中还握着扇子,轻扇着炉子,摇了摇头,“还未醒来。”
  顾珩看她双目红肿,柔弱不堪,仿佛风雨中一朵孤苦的小白花。
  “吉人自有天相,先生不会有事,况且方医官是宫中有名的太医,定能医好先生。”
  他知道这些话听起来没什么力量,可除了这些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江妙云抬头看向他,语气有些无力感:“大人可有过无力回天而意难平之时?”
  闻言,他的心中一震。
  如何没有,妻子之死成了他心头永远的刺,每每想起都是痛不可扼。
  衣袖下的双手不自觉的握了握,半晌却又云淡风轻。
  他没有回答她,负手站在她身旁,出神的看着院中一树梨花被风雨无情的打落在地,雪白一片。
  两下无话,浓重的汤药味从炉间飘散开来,野猫躲在树丛间喵呜叫了两声,愈显风雨凄凄。
  她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肩膀,这倒春寒冷起来真要人命。
  ***
  雨天天黑的早,到了暮色时分,白重楼终于醒了过来,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江妙云守在床前,轻轻帮他拭去嘴角的鲜血。
  “爹,我去帮您倒杯水润润喉。”
  白重楼脸色发青,唇色发白,他虚弱的摇了摇头, “闺女……你扶爹起来坐一会……躺着喘不过气来。”
  江妙云赶紧将枕头垫起,将他扶了起来。
  白重楼喘了两口气,看向她,见她面色憔悴,有些心疼的说:“这两天没睡好吧,你离我远一些,小心染上。”
  江妙云摇摇头,笑着说:“爹,我不累,您放心,只要您好起来我就有使不完的劲。”
  白重楼又咳了几下,努力克制着发痒的喉咙哼了几声,说:“我有点后悔让你学医了,是爹的错,让你一个女孩儿受这份苦。”
  “爹,您说什么呢,我喜欢学医,能给您做助手我很开心。”
  他欣慰的点了点头,忽然看着她笑了下,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闺女白紫苏了。”
  江妙云倒水的手一僵,愣住了,木然的看向他。
  “我闺女胆小怯懦,就算病了一场性格大变,也不可能变出一身武功来。”
  江妙云将水杯放在桌上,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复又抬头看向他,“是,我不是。”
  她走到床前的脚踏上坐下,说:“我本是镇国大将军之女,名唤江妙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失了五年的记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灵魂会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见白重楼微愣,若有所思,又安慰道:“您别难过,也许紫苏她也在我的身体里活的好好的,总有一天我会将这些谜团弄清楚。”
  “世间竟还有这等奇异之事……咳咳咳……也许你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白重楼又咳出许多血,江妙云眉头都揪了起来,为他擦干净,说:“先不说这些了,耗精力。”
  白重楼摇了摇头,重重喘了口气,说:“你的孝顺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孩子。你我虽然只是相处了短短数月,却是天赐的父女情缘,有你陪着我很开心也很知足。”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枚玉佩,说:“祖上穷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留下,只这枚玉佩勉强值几个钱,你我父女一场,今天将这玉佩送给你。”
  “爹,这使不得,我受之有愧。”
  “你我父女一场,你收下这枚玉佩,就永远是我白重楼的闺女。”
  “爹……”她郑重的接过,双手握住玉佩,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终是控制不住落了下来,“爹,这些日子来我也很开心很知足,把您当亲爹看待。所以女儿求您,您一定要好起来,将来我带你上京畿,给您出书立传,给您买大宅子买田地养老。”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欣慰的笑了笑,想握一握她的手,想到危险性,生生又收了回去。
  江妙云见了一把反握住他的手,“爹,您肯定能撑过去的,还有那么多病患等着您,我们父女联手,一定很快就能控制住疫情,傲慢的方医官都开始佩服您的医术呢!”
  血从他鼻间汩汩流出来,根本就擦不干净,染红了整块帕子,江妙云颤抖着手,失声痛哭,从未觉得鲜血这样令人恐惧眩晕。
  白重楼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头,说:“你学医很有天赋,如果还愿意学下去,一定好好拜个名师。”他忽然又笑着摇了摇头,“我老糊涂了,你金枝玉叶……”
  “不,我只认您为师,其他人我一概不要,我还要继续学医,您不能有事!”
  “傻孩子,别再哭了,眼睛都肿了,爹于心不忍。”
  江妙云拼命抹了抹眼泪,吸吸鼻子强颜欢笑。
  白重楼看着她这副样子,说:“我有些饿了,你去给爹煮碗面。”
  “饿是好事,我马上去,您等我。”她立刻起了身,一步三回头,“您等我!”
  白重楼看着她不舍又匆匆而去的背影,吃力的闭上了双目,默默说了句:“妙云,谢谢你。”


第19章
  白重楼没有等来那碗面条,或许是他早已知晓自己就要离去,故意支开江妙云。他死前应该是极其难受的,被褥凌乱剧烈的挣扎过,一条胳膊无力的垂在床沿下,嘴角鼻间皆是血迹。
  已经两日了,这一幕始终在江妙云眼前徘徊,她枯坐在床前的脚踏上,无力的靠在床头,目光呆滞,默默垂泪。
  床上空荡荡的,连床帐都已随着白重楼一同火化,干净的他仿佛不曾来过。
  他去的那样快,甚至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她。那天雨下的泼天大,他们把白重楼的尸体拖去火化,她在后面哭着喊着追着,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自己而去。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坠入了一场不易清醒的噩梦之中,明明前几日还在灯下泡脚话家常,转眼却是人去楼空。
  她张嘴咬自己的手臂,钝痛感清晰,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风呼呼作响,猛的吹开窗扉,将桌上一大摞医书吹的哗哗乱响。
  “爹!”
  她喊了一声,没人应她,只有哗哗的翻书声。
  她晃神了好一会儿,走过去将那本书抱在怀中,这些都是他毕生的心血啊!
  她犹记得在汝河乡的那些日子,有时候夜里会刮很大的风,明明门窗都关严实了,却还是四处漏风,大风将门板吹得砰砰作响,房梁上时常会掉落一些灰尘,有时落在菜碗中,有时落在刚洗的头发上,明明是很糟糕的环境,可是她却异常怀念,觉得特别温馨。那些风雨大作的日子,屋内却总是更安宁,他在灯下提笔著医书,而她则在一旁磨墨,或者找一本书读一读,遇到不懂的还会请教一番,他总是很有耐心的教她,特别的温馨。是真正的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睹物思人,她又激动起来,哀哀抽泣,额间青筋突突跳动着,眼泪水落在藏青色的封面上,悠悠化开来。
  相逢即是缘,何况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了父女。可如果注定这是一场生离死别,她宁愿自己从未重生过,这样心就不会疼了。
  ***
  婢女又一次将纹丝未动的饭菜端走,顾珩在廊下见了皱了皱眉:“她还是没吃?”
  婢女答:“是大人,已经三天了,白姑娘滴水未进。”
  这样下去她非垮了不可。
  顾珩挥退了婢女,径自推开门走进去,里头静悄悄的,她席地靠在床边,怀中抱着一本书,脸色惨白,若不是还透着气,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这样子,像极了他刚失去妻子时的样子,同理心的令人心疼。
  顾珩默默叹口气,走到她面前。
  对他的到来,她一丝反应也没有,依然一动不动。
  他站了一会儿,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下,送到她嘴边。
  她眼睛通红,眼皮肿的像被蜜蜂蛰过,嘴唇干的泛白脱了皮,却就是不愿意喝口水。
  “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叹了口气,放下水杯,试着伸手将她拉起来。她手脚都虚软无力,任由他拉扯着,像只没有灵魂的布偶。
  他将她扶上床半靠着床柱,说:“你不吃不喝不睡,叫白先生如何走的安心。”
  两行清泪又从她眼角滚落,她本就长相柔弱,此刻虚弱的靠坐着犹如风雨飘摇中的一朵小白花。
  他怕她倒下去,隔着一些距离坐在她身旁,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这便是人生。”
  他说着最冠冕堂皇的话,有时候人们会说道理都懂,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是感同身受,也没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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