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啊,没病。”
“怎么可能呢,我方才一直咳嗽……咳咳……你看。”
江妙云瞧了他一眼比女人还惨兮兮的模样,说:“您这是艾草熏多了呛的,您这屋子我都快呛出眼泪来了,这总关着门窗也不行,得通风。”
“那我还浑身泛冷,怎么解释?”
“您这一天到晚都待在屋子里,路也不走几步,门窗紧闭能不阴冷嘛,外头阳光好着呢,去院子里晒晒吧。”
“是吗?”郭通将信将疑。
“是真的,您一点事也没有,真染了鼠疫的怎么会有您这么中气十足的。”她意有所指的指了指满地狼藉。
“那你发誓!”
江妙云差点笑出来,翻个白眼对天起誓:“我发誓,您一点事都没有。”
郭通听到这里捏着丝帕的手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江妙云背起药箱,说:“跟我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郭通摆摆手,“还是算了吧,不安全吧?”
“只要蒙好纱布,只在自己院子里没事,我天天进出医馆不也好好的吗,别自己吓自己。”
“那好吧。”郭通一把扯下了头上的抹额。
顾珩见两人同时走了出来,郭通笑眯眯的像变了个人似的,顿时有些傻眼。
“还是白姑娘好啊,这天气可真好,看那花开的多艳哪!”郭通的心情一下变得十分的好。
“什么情况?”顾珩悄声问。
“他没病,艾草熏多了呛的。”
白重楼作为医者更谨慎一些,问:“都检查过了?”
“爹,您放心吧,他没问题。”
顾珩朝着已在赏花的郭通道:“那您先歇着,我们先走了。”
“走吧走吧,少来烦我。”他自我感觉是劫后余生,根本不想操心乱七八糟的事情,活着才最重要。
三人转身离开,郭通在后面甩了甩帕子,喊道:“白姑娘,你有空常来坐坐,听你说话我安心!”
万万没想到,太后身边这么难对付的太监,居然独独青睐江妙云,这也是对了脾胃,实属难得。
江妙云父女跟在顾珩身后走着,一时青石径两旁草木繁荣,几只蝴蝶翩翩飞舞绕过人身,流连在花丛间。
顾珩放缓了脚步,微微测转过身,道:“我这头又有些疼痛,趁着白姑娘在,扎几针缓缓。”
“是,大人。”江妙云应了一声。
一旁的白重楼拱手道:“大人,那草民先去医馆了,告退。”
***
江妙云给他扎好穴位守在一旁,见他平躺着闭目养神,呼吸平缓,他近来频繁头痛,明显是事情过多,思虑伤神,累的。
她坐在一旁偷偷打量起他来,五官出挑,肤色白净,男人长这样浓密卷翘的睫毛简直是逆天,睡颜真是美如谪仙。莫怪那么多人倾慕她,就连她,多看几眼,也莫名怦然心动。
“白姑娘。”
他突然开口唤她可吓了她一跳,她还以为他睡着了,才肆意妄为的欣赏盛世美颜,有种做贼被抓现行的心虚。
她敛了敛神思,“大人,您吩咐。”
他闭着眼睛缓缓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已命人招募女医,很快就能替你分担些许。”
还好他并未发现她在偷看他,江妙云暗自舒了口气,说:“多谢大人。”
如此静默了一会儿,她看到不远处的桌上放着一些桃酥,又说:“多谢大人的糕点,很好吃。”
“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借花献佛,”他似乎感慨,“京畿的糕点属潘家楼的最好吃,姑娘家都喜欢。”
可不是,江妙云想起自己就常差人去排队买糕点,西川乳糕倒还好,玉露团简直是她的最爱。
她道:“那玉露团香甜软糯,可太好吃了!”
她居然也喜欢吃玉露团,他睁开眼来打量她,总感觉她的性格与外貌反差很大,像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被他突然盯着看,她有些害羞的低垂了头,“大人为何这样看着我?”
他似是闲话的问:“白姑娘一身好轻功,敢问师从哪位高人?”
她心下一惊,连忙胡诌:“我家村头李四,他早年在少林寺后来还俗了。”
“是嘛。”他若有所思。
江妙云怕他再问下去,忙起身,说:“大人,该拔针了。”
“嗯。”他应了一声,双手交叠在胸前,又闭起眼睛。
江妙云很快取下了银针,边收拾东西边说:“大人的笛子吹奏的可真好,那首落霞云归很是悠扬,我昨夜在院子里听了许久。”
他穿鞋子的手一滞,猛然抬起头,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怎会知道落霞云归?”
他记得妻子和他说过,这首曲子是她母亲所作,传唱度并没有那么高。白紫苏一个土生土长的汝河乡女子,怎会知道千里之外的凉州曲子!
莫非?!
作者有话要说: 顾大人,您做这个保媒的决定绝壁会后悔打脸
读者“潇媚儿”,灌溉营养液+2
第17章
江妙云冷不丁被他一拽,一个不稳跌坐在他身旁,她慌忙想起身,手腕却紧紧被他箍着,她挣扎了几下也没挣开来。他的力量比她想象的大,她还以为这样温润如玉的男人都是弱书生呢!
“好疼,您快松手。”
他对她的挣扎置若罔闻,眼神像看猎物一样紧紧锁着她,手腕生疼。
她本想趁机问他为何会吹奏《落霞云归》,没想到他的反应更大,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甚至大胆的猜测,他俩不会认识吧!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她就忍不住兴奋,正准备问个清楚,有个婢女急匆匆跑进来。
婢女见顾珩抓着将妙云的手,两人还坐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暧昧,顿时尴尬的进退不得,只好低头站在外面,却又要事禀告,心下犹豫的皱了眉,最后还是低着头目不斜视的喊了一声:“大人!”
顾珩这才松开手,双手往身后一背,道:“何事?”
婢女低头答:“大人,不好了,凌娘子在牢中似乎感染了鼠疫,咳血不止。”
什么?
江妙云霍地从榻上站起来,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顾珩一听这事也顾不得和江妙云纠缠了,牢狱中也出现了鼠疫,这可非同小可,后果太严重了。
“大人,我前去看看。”
说话的当口,江妙云已将双层纱布中的药棉换过,重新扎在口鼻处。
顾珩看着她,心里有些担忧,说:“白姑娘,万事小心。”想了想又说,“本官陪你前去。”
“万万不可,”江妙云拱手拒绝,“大人该留下主持大局,万不可以身涉险。”
她看他一眼,郑重道:“我不会有事,请大人放心。”说罢背起药箱就走。
顾珩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心头总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熟悉,可偏偏又不是。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奇事!
他觉得自己可能太过于思念与执着,以至于出现个性子有几分想象的就自行代入。
门外一片艳阳耀的人眼昏花,他收回了思绪,自嘲般的摇了摇头。
他这分明是臆想。
***
江妙云只身前往牢中,不见天日的阴暗潮湿中一股子霉味冲鼻而来,伴着各种皮肉臭味,简直令人作呕。
她强忍着不适拾级而下,走过逼仄的石阶,几名衙役皆怕死的躲在一角。
江妙云道:“我奉顾大人之命前来查看凌娘子,烦请衙役大哥给开个牢门。”
这节骨眼上谁都怕死,几名衙役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将一个看上去资历最浅的推了出来。
那衙役只能硬着头皮上,走在幽深的牢狱中,不觉让人后脊发凉。
忽然有人从牢房里蹿出来,隔着木头柱子,伸着双手想抓衙役的衣裳,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把所有银子都给你!”
江妙云定睛一看,居然是前知县沈海,只见他穿着囚衣披头散发胡子拉杂,人也折磨的受了一圈,差点没认出来。
衙役根本就不理会他,用刀柄指着他恶狠狠说:“再扯我衣裳,砍了你的手!”
“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能进来当差还不是老爷我提携的!”
衙役冷哼一声,“您提携的?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吧。”
沈海正待破口大骂,认出了后面跟着的江妙云,又像抓了根救命稻草似的,腆着脸求道:“白姑娘,之前都是我的错,求您向顾大人求求情,坏主意都是师爷出的……”
“白姑娘,别理他。”
江妙云别过头跟着衙役往前走,沈海还在后面喊叫:“白姑娘求您了,我不想染鼠疫死在牢里,我不想死……”
江妙云暗暗摇头,这沈海好好的官老爷不做,不作为也就罢了,还想诛杀朝廷命官,这一切恶果皆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到了。”衙役在一个牢门口停了下来,匆匆开了门,急急说:“白姑娘,有事唤我们。”说罢赶紧躲得远远的,生怕下一刻染上。
白常山一看自家妹子来了,立刻从角落里跑出来,“小妹,你终于来了,她到底是你嫂子,看在两个侄子的面子上,救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