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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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的栖梧轩地方不大,却坐北朝南,照着太阳的时辰也比其他地方要多上一些,里头更是一应俱全,连帷帐的颜色花样都是按姜瑶月的喜好来的,花瓶摆设无一不精,无一不巧,姜瑶月一见便甚为满意,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
对于姜瑶月突然搬去寿康宫一事,对外当然称是太后平日里寂寞,正好皇后有孕,便干脆接了她到身边,也好照应一二,顺便打发打发时间。
有人信,也有人不大信。
不信的人自然又有说头,太后这是敲打皇后,告诫她不要仗着身孕胡作非为,这才把人请到寿康宫去拘上一阵子,压压她的性子。
不过不信的这些话,顶多到了姜瑶月到寿康宫的第二日便没了声息了。
太后在后宫中浸淫多年,手段总也有过人之处,如今成了太后,更是不可与以往同日而语。
再往后很快便连先前的那些流言蜚语也不见踪影。
如何塞住那些人的嘴,又如何整治,太后并没有与姜瑶月说,姜瑶月也乐得不去问,只是若她也能像太后一般放开了手脚去做,倒也不见得就治不了他们。
姜瑶月才来了寿康宫没过两日,宁乐长公主便也带着儿子到了。
宁乐长公主虞令琼今年正好双十年华,四年前嫁给了宣德侯为妻,二人育有一子,如今三岁了。虽就在京城,但长公主到底是嫁做了人妇,并不是时常来宫里的。
姜瑶月同这位长公主也仅仅是几面之缘,这回一见,她却差点吓了一跳。
本也是花期正盛,虞令琼却一眼可见的憔悴,即便是厚重的脂粉也难以遮住双眼下的青黑,脸色苍白,与郑太后极为相似的一张鹅蛋脸竟尖瘦下来,像是病了许久,唇上胭脂更有些骇人。
姜瑶月心中正暗自诧异,便见郑太后一边将虞令琼的儿子虎儿搂到怀里,一边问:“你小产那会儿哀家可担心坏了,如今怎样?瞧着还是瘦了些。”
虞令琼笑了笑,道:“还能怎么,就这么过着。”
许是在母亲面前,虞令琼说话并为掩饰什么,且她自小也算被郑太后捧着长大的,性子便有些直率惯了。
姜瑶月拿了个果子喂给虎儿吃,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宁乐长公主半年前小产过,这个姜瑶月是知道的,只是这都过了这么久,公主又不是那等民间妇人,苦于生计无法调养,她身边不缺医术高明的太医,什么稀缺金贵的药材没有,不至于会是这副憔悴模样。
“这回进宫,便留在寿康宫陪哀家住一阵子,”太后看向虞令琼的目光中满是慈爱与疼惜,“正巧皇后也在,你们年纪轻的倒能做个伴。”
姜瑶月适时笑道:“姐姐在才热热闹闹的,只是往后母后可别嫌咱们烦。”
太后听了笑着点点头,却并没有接姜瑶月的话,隔了一会儿之后才道:“小蛮,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母亲,你这样子看起来怎的如此清瘦?”
姜瑶月一下便反应过来,小蛮应该就是长公主的小名。
“能有何事?”虞令琼头往旁边一歪,步摇在她颊边晃动,“母亲不是不知道我,我向来不受委屈的。”
她又转开话头,对姜瑶月道:“听说皇后的身孕也有三个多月了,身子如何?”
“一切都好。”姜瑶月笑道,又摸了摸虎儿的头,“虎儿与姐姐长得真像。”
这话太后听了倒是很开心的,连方才脸上的虑色也冲淡了不少,看着怀里的外孙愈发怜爱。
虎儿长得和他的乳名是有些对上的,虎头虎脑,胖乎乎又白嫩嫩,一双眼睛圆滚滚地直打转。
长公主又冲着姜瑶月笑了笑,神情有些恹恹,不分悲喜。
几人用了晚膳之后便各自回去,只虎儿被太后留了下来,要他在自己身边住着。
姜瑶月步子走得慢,扶着绿檀的手慢慢走在后头。
虞令琼就住在太后寝殿近旁的丹秋轩,才几步的路,虞令琼却裹上了一件厚厚的白狐大氅,脸在雪白的大氅映照下愈发清减尖瘦,出来时只对着姜瑶月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背影瞧着纤细弱质,虞令琼身量又有些高挑,像是在冬夜寒风中不堪一击的枯瘦柳条,脚步却依旧踏得稳重。
姜瑶月暗自忖度,看虞令琼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
长公主嫁作人妇四年多,听说与宣德侯也算举案齐眉,当初是长公主自己挑的驸马,自然对夫婿是满意与爱重的。
只是前些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小产了,不过那会儿姜瑶月还未入宫,对个中缘由也并不清楚。
很快姜瑶月就回到了自己的栖梧阁,等杏檀替她更了衣,松了发髻,便闲坐在一边听柳芽儿和玉芙说话。
不一会儿,王姑姑进来,她随姜瑶月来了寿康宫倒是比先前在承乾宫要稍微松快上一些,太后指了严姑姑和房嬷嬷来栖梧阁伺候姜瑶月,姜瑶月的饮食起居等便由她们管着,王姑姑只需留个心眼稍稍过目便可。
此时一室冬夜自己人,王姑姑也不避忌,直接对姜瑶月道:“娘娘,上回那个贾甘的底细,查出来了。”
姜瑶月手指撑了撑额头,不提起来便罢,掐指一算这事倒也有不少时日了。
“怎么说?”姜瑶月问。
王姑姑于这种事上头心思细腻,且驾轻就熟,姜瑶月只要一提点,她就知道该怎么做。
“奴婢叫人查了好久,”王姑姑轻声说道,“这位贾甘贾公公可比他的干儿子丁七要油滑上许多。”
“他怕是不止一个干儿子吧?”姜瑶月冷笑一声,“不过这回也算他倒霉,竟没能成事,丁七又将他供了出来。”
似贾甘这般的内侍,在宫中年久,自是有不少亲信人脉,最少不了的就是丁七这样的干儿子,何时要用人只消他咳嗽一声,便会有人替他去做那一不小心就有去无回的事。
王姑姑点点头,道:“是有几个小太监不懂事,认了他做干爹。贾甘是内仆局的掌事公公,素日来往的倒有不少人,一时也难以查清,他为人又极谨慎的,连蛛丝马迹都未曾留下,连他给丁七的生草乌都不知从何而来。”
“细细查了几日之后,奴婢才发现,贾甘年轻时与景仁宫贵妃娘娘身边的苗公公交好,几乎是形影不离,只是后来二人分开各自去了别处,反而也不见再交际。”
姜瑶月沉吟片刻,才道:“王姑姑也觉得他们刻意?”
王姑姑想了一会儿,道:“也不好说就是景仁宫指使的。”
“苗公公是贵妃近身之人,他可不容易查。”姜瑶月淡淡道,“贾甘不必再留,悄悄地把他处理了。”
“奴婢知道。”王姑姑又问,“娘娘是否要告诉皇上或者太后?”
“不必,说了也是无用,更徒增变数。”
王姑姑不再说什么,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与姜瑶月说道:“那么尚在掖庭局的马氏和小芸又如何处置?”
如此看来,马氏与其侄女小芸似乎倒是在此一事中被陷害,马司簿更是无端被牵连,姑侄二人就这么稀里糊涂进了掖庭局做苦活。
“放了吧,”姜瑶月也不欲故意去为难两个女子,便道,“马氏仍旧放她回尚宫局,她于司簿一职上也并未出错。只是小芸不必再让她回来,承乾宫不要这等仗势欺人,多惹口舌是非的。马司簿掌着宫女女史名录调配,便赏她这个恩典,叫她自己安排侄女的去处吧。”
也算是既罚了小芸当日惹是生非又网开一面,恩威并施。
姜瑶月打了个哈欠,如今她一静下来便有些犯困,又问了问王姑姑各宫最近的动静,便直接歇下了。
今日值夜的又是绿檀,姜瑶月睡觉时不喜身边有太多人,又与绿檀一处习惯了,是以常是绿檀来陪着她。
才刚躺下,绿檀的手还没来得及给姜瑶月掖好锦被,却听房门突兀地轻响了两下。
两声之后便是推门而入的声音。
姜瑶月眉角一挑,已是心里有数。
都这个时辰了,会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进来的,只怕只有那一个人。
也只有他,能够大摇大摆地摸到皇后的门口却不被人拦着。
不是虞容璧还会有谁?
虞容璧脸上倒是少见的挂着一点点难得的笑,见姜瑶月已然睡下,有一瞬的愣怔。
“皇上怎么又不叫人通传?”姜瑶月有些嗔怪地对着他道。
说着她便用手肘半撑起身子,乌黑的长发瀑布一般散泄下来,雪白在发丝之下若隐若现。
姜瑶月看见虞容璧喉结微动。
“没什么,来看看你。”
自姜瑶月到了寿康宫之后,虞容璧倒没有再来过,今日还是头一次。
许是虞容璧实在不乐意常来寿康宫,许是他去了贵妃或是淑妃甚至其他人那里快活,许是他诸事繁杂真的抽不开身。
姜瑶月素来对朝堂之上的事不甚关心,自小祖母就言外头那些都是男人的事情,女子插手反而不美。
绿檀正从虞容璧突然出现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扶起姜瑶月坐起。
姜瑶月笑着对虞容璧一伸手,指尖微翘,捻着兰花指,朝他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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