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给的,我都能自己办到。”老者听她这般问,重新转过了身,“与其跪下求我,不若想想怎么才能靠自己出去。”
“最简单的办法是打败你,威胁你,拿你开路。”
老者抽了抽嘴角,刚要嘲讽,沈君慈便再一次开口接道:
“但是我做不到,我如果能做到的话,甚至都不会有这种事。”说到这的时候,她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
“你知道就好。”被抢了话头的老者心情复杂。
“所以还望前辈成全。”
“你以为转个话题我就会答应你吗?”老者弯下腰,伸手勾起沈君慈的下巴,“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是想出去还是想知道外面的情报,都不要妄想从我这得到捷径。”
“——自己想办法。”说着,老者松开了手,重新立起了身子,而后转身离去。
沈君慈听她都这么说了,便也就不再跪着了,她站了身,随意地拍了拍沾染在身上的衣物,忽然,她看向身后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大黑只觉得这一眼看得他心口一跳,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说我能给的,他都能自己办到……”说到这的时候,沈君慈故意停顿了一下,“那么你呢?——我只要知道秦纵的状况便好。”
“你连我都打不过。”大黑微微皱起眉。
连他都打不过,又能帮他做什么?
“年事已高的宰相爷打不过士兵,他又能做些什么?”沈君慈凑近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勾得人心中仿佛被猫尾扫过,只觉得心痒难耐。
“歪理。”良久,大黑才这般回道。
沈君慈不置可否。
先不说她现在的状况,便是之后无事了,估摸着能做的也非常有限,毕竟这时候的红雀馆——还不是两年后的庞然大物。
不然她也不会不先在大黑这试探一下就直接找上老者,更何况……
“是不是歪理,何不试试?”
“不需要。”大黑抬手顺着自己的额头朝后抹去,“就算你能办到。”
——更何况,这种人一看就是个硬骨头,难啃得很。
沈君慈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果然还得想想其它办法啊。
与此同时,渝州沈家,沈家家主沈铭心看着只身一人回来的沈君月,挑了挑眉。
“不是还有一人要跟着回来吗?”
“她突然有事,便不来了。”二十来岁的女子坐在沈铭心的右手边,温和地答道,弯起的眉眼和唇角带着如春风抚过一般的柔和感,让她看起来宛如玉般温文尔雅,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慈儿的事,母亲作何打算?”
沈君月今日一到渝州,便听自己的人报了此事,大街小巷也都传开了,倒是出好大的笑话,给沈家抹了层黑,如今不知有多少人躲在暗地里看笑话。
“月儿觉得呢?”沈铭心拖长了尾音,手指在桌上轻轻地点着,轻轻地扫了一眼坐在沈君月手边的沈君情。
“站在姐妹的立场上,君月自然是想不计代价将慈儿带回来的。”
沈君情抿了抿嘴唇,垂眸掩下了眼中的失落。
沈铭心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但若是站在家族的利益上的话,君月就不能这般任性。”说着,沈君月轻轻地叹了口气,“悲欢谷不是人多就能进得去的,先不说找不找得着,就算是找着了,随便闯进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更别说救人了。”
沈铭心嗯了一声,对这个答案算是满意。
林洛眉眼间染上了一抹忧愁,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闭了闭眼睛,【找不到】【进不去】这种话总归不过是听着好听、为了面子上能过得去罢了。
若是被抓走的是沈君月,沈铭心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定是会在不伤及沈家根脉的情况下尽所有力去救的。
要说为什么的话,也不过是资质和能力的不同。
沈君月有着难得一遇的习武资质,又有个厉害的师傅,又怎么可能不厉害?如今在江湖上也已算上游,头脑又好,人脉也广,这般下去,前途无量,连带着家族也定是会繁荣昌盛的。
反观沈君慈。武功平平,虽说近来长进不少,却还是比不得沈君月的,商业方面更是没碰过,便是不存在沈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这对家族至上的沈铭心来说,与其耗费财力人手去救这么一个存在,倒不如省下力来得好。
沈铭心是家族至上的女人。
这是他早就清楚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喜欢他的妻主。
“说起来,你不是认识悲欢谷的人吗?”沈铭心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看着沈君月微微皱了皱眉。
“君月今日本要带回来的叶前辈便是。”沈君月无奈的笑了笑。
“那你还连悲欢谷的位置都不知道。”
“若只有叶前辈一人,君月便是连进去的路线都能给母亲绘制一份出来。悲欢谷的另一人并非善茬,又和叶前辈关系非浅。”沈君月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实在惭愧。”
“这样。”沈铭心眼珠子动了动,小会后,她这才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拿起了筷子。
桌上其他人见势也乖乖拿起了筷子,不再发出声音。
渝州城外,叶纤云正瞪着眼在林间穿梭着,她的速度并不十分快,连老者一半的速度都及不上,但却是直直地冲着青陵的方向而去。
从她经过的地方,飞禽走兽无一不被她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吓得远离。
“唐无悲——!!!!”
这带着气吞山河之势的吼声震得林子都仿佛颤了一下,半里外悲欢内的老者打了个喷嚏,啧了一声。
小剧场:
上辈子——
沈君月:又强又美性格又好
沈君慈:花瓶
这辈子——
沈君月:又强又美性格又好
沈君慈:正在努力变成铁的花瓶
第71章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疯子
【“嚯~”
蹲在墙上的老者偏着脑袋俯视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仿佛在看什么新奇玩意儿。
秦纵的气息乱了许多,他的身上多了些伤口,不过面上却是一脸兴奋之色,他舔了舔自脸颊滑落的血珠,咧开了嘴。
“你果然好快啊,怎么做到的?”
“见面就问这么令人讨厌的问题,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不会。”秦纵笑嘻嘻地冲了过去,“——我觉得我能碰到你。”
“活在梦里的话。”老者不急不缓地侧身避开,啧啧了两声。
“那我们不如来打个赌。”
“恩?”老者纵身向后跃去,挑了挑眉梢。
“我如果碰到你了,你就告诉我怎么才能更快,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答应这种对我来说毫无好处的赌局?”老者在秦纵再一次欺身而来之时跃起,脚尖点在秦纵肩膀,向下施威,只听地面发出了“咔嚓”的声响,塌了下去。
就连秦纵也被踩得差点趴到地上。
“你没自信?”秦纵干脆伸手去抓他的脚,却被老者狠狠一踩,在他肩上借了力之后躲开了。
“激将法是没用的。”说是这么说,老者却是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趣的神色,“不过,陪你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秦纵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向前倾了些身子,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扩大了。
“但是如果你没做到的话,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我留下!”
——“那可不行。”
君慈可是夸过他眼睛好看的,怎么能给别人。】
秦纵唰地睁开眼睛。
冷汗浸湿了他的衣物,裹在身上的被子像是不起作用一般,让他依旧觉得冷——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内力身后,稍作调整便是不畏寒的。
秦纵抬手捂住了眼睛,紧紧地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啊——
世界上没有巧合,有的只是必然,就如同他遇上的是沈君慈,而不是其他任何人一般。
一开始秦纵还能用梦和幻觉来解释,但是次数多了,这宛如连在一起的“记忆”就成了他无法解释、甚至于不愿意接触的东西。
这受伤的短短几日里,他在梦里看到了叶纤云,看到了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沈君慈,看到了那个还是一脸嘲讽的老者,以及一个……看不清脸的白衣男子。
秦纵知道这是假的。
他是和君慈一起遇到叶纤云的,他是和君慈一起遇到老者的,君慈也一点都不爱笑。
——他明明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假的,心里却总是会觉得难受,会觉得熟悉,仿佛那些才是事实一般。
秦纵觉得自己出问题了。
他害怕于这些不同于自己所经里过的“梦境”,那些清晰的、宛如真的发生过的经历就像钻进肉里的吸血虫,让他想要将这些直接剜掉。
他想起了小时候遇见的那个疯子。
老疯子总说自己有一个很好的爱人,他说他们如何的相遇、如何的相爱,如何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但是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只是脑子有问题,连处都未破掉的男人,哪来的女儿?
然而疯子却依旧觉得自己说的那些才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