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便走着瞧，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能否请教少谷主一个问题。少谷主亦知楚天承非善类，却为何甘做其鹰犬，助纣为虐？”
“二公子觉得，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罢了，但愿少谷主将来不会后悔。”
“倾鸿从来不知后悔二字如何写，慕篱，我告诉你，不要以为让慕荣逃过了这一劫，你便赢了，这一局最终到底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咱们后会有期，哼！”
……
如今忆起那一次的相见，忆起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洛倾鸿只觉得句句都是刀！
从来不知后悔二字如何写？可就在此夜此地，此时此刻，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悔恨。
我到底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与他的疯魔执着相比，那个少年却一直都是那年枢相府里那个如玉的二公子，他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善良、赤诚，即便是对处于你死我活立场的他，在得知他被欺骗利用的真相后，他还是选择了告知他真相。
……
“少谷主，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帮楚天承得到了天下，那之后呢？帮他得到了天下之后，你又打算为什么活而下去？”
“也许，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去死了吧……”
“洛倾鸿啊洛倾鸿，我真的替你感到悲哀。二十二年了，你一直都活在仇恨里，无论是复仇还是报恩，你一直都活在为别人活着，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要为自己而活吗？你难道就没有想要的东西，没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目标吗？”
“你没有经历过那个地狱，你不会明白，你的亲人在你眼前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而你却无能为力，那是一种多么绝望的感觉，你也永远不会明白，二十多年日日夜夜被噩梦纠缠是什么滋味。”
“洛倾鸿，虽然你替楚天承做过无数伤天害理的事，甚至间接害死了我的亲人，还总是妄图谋害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两个亲人，可我仍对你充满同情，更为你感到悲哀。”
“……”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总是为了那些水中月、镜中花如痴如狂，成疯成魔，过深的执念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丢失了很多原本拥有且珍贵的东西。洛倾鸿，我相信你一定也有十分珍惜的东西，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后悔！”
“哈哈哈！想不到二公子竟会对我进行说教，这实在太令我吃惊和意外了，你是在同情我吗？你难道忘了我是你的敌人，忘了我曾对你做过什么事吗？”
“……洛倾鸿，回头吧，趁一切还来得及，仇恨除了制造新的仇恨和更多的杀戮之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哈！二公子，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那番说教对我根本起不了作用，因为我早已无药可救，也从未想过要救。执念吗？或许如此吧，可二公子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
“我知道你暗中做了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让你那个好兄长成为天下之主，对不对？但很遗憾地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达到目的，我一定会灭了慕家孤子寡父，夺回天下！谁也不能阻止我的复仇之路，到那时我倒要看看，二公子是否还能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看来无论我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少谷主的心意了。既是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费唇舌了，有些事，原本我是想以更婉转一些的方式告诉少谷主的，现在看来，若非最猛烈的药剂，只怕不足以令少谷主清醒。”
……
直到那一次见面，甚至直到此刻之前，他都还一直将那个少年当做非除不可的死敌，可是原来，这个一直被他视为死敌、千方百计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他竟然就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个孩子啊！原来他还活着，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曾经我也救过许多的人，即便那时的我心中也充满仇恨，并不是真心要救人，只是把它当成复仇路上一项不可或缺的试炼，可我到底还是救了那些人，给予了他们关心与呵护，可是对于真正该守护的人，我却一直刀剑相向，一再想要置他于死地！
“哈哈……哈哈哈……”
剜心的痛，悔恨的泪，伴随着他凄惨的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二十二年了，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刻骨铭心地痛过、悔过，哪怕是不久之前亲眼目睹母亲在他面前离去，他也不曾有过如此强烈的痛与悔。
苍天啊，这就是你对我这么多年来助纣为虐、肆意造杀的惩罚吗！这么多年来，我到底都对他做了些什么！我竟然一直在帮我的仇人对付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假装有人看的声明：自今日起恢复一日两更，直到完结。如此差不多再有一个月的时间，本书就完结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鼓励，还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不过还是等到完结语的时候再跟大家慢慢说吧。
第378章 救赎（四）
“楚天承，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如此肯定那皇帝小儿一定会乖乖照你说的去做？”
“放心，他一定会照我说的去做，因为他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呵呵呵……”
“什么理由？”
“这个嘛……日后若有机会，你会明白的，不过前提是你要能活到那个时候。”
“楚天承，不必一再向我挑衅，我一定会活到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哈哈哈！这就对了！不这样，游戏就不好玩儿了！哈哈哈……”
……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楚天承当日所说的楚隐不得不下手的理由是什么，终于明白为何当日大祸之前楚天承能那样自信，楚隐又为何会下那么大的决心，干冒天下之大不韪剿灭军党，后来原本有转机的局面又为何会因楚隐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而走向无可挽回的结局。
他也终于明白了当年楚天承要他监视慕家二公子的根本原因，什么慕荣是养子、慕离是独苗那都是借口，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幼弟，因为这个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
……
“难道我们费了这么大周章，到最后当真什么也没得到？”
“也并非全无收获。”
“哦？”
“还记得计划开始前我跟你说过的事吗？”
“……”
“你可知，独孤仇的真正身份是谁？”
“是谁？”
“慕篱。”
“……你再说一遍！他是谁？！”
“……是慕家二公子，慕篱。”
“此话当真？！真的是慕家那个病秧子？！”
“我已当面证实，千真万确。”
“……天意！天意啊！哈哈哈！”
“……”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我竟然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我怎么能完全忽视他的存在呢！哈哈哈！”
“你若是想利用他的身份来实现你的野心，那我劝你还是趁早作罢。”
“哦？”
“你若是想利用慕二公子再重复一次百里乘风的戏码，那我想你注定不会得逞，因为他不是百里乘风。他是‘已死之人’，你若将此事捅出来，那他必定会有成百上千种方法否认，说不定还会让你赔上更多。”
“哼嗯~”
“你再怎么看我也没用，事实就是如此。”
“……也是。”
“但自从证实此事之后，我就一直有个疑问。”
“哦？说来听听。”
“以慕二郎当初的身体条件来说，无论怎么看，独孤仇都不该选他做继承人，就算他与慕家渊源深厚，也不至于特意选这么个病弱之子吧？”
“可经过这几年来的交手，你还觉得他只是个病弱之子这么简单吗？”
“……”
“若他真的只是个病弱之子，何以当初长河谷一战我们那样精心筹划，却还是让他完美翻盘了？又何以锦州之围我们反成了慕荣小儿提升地位和声望的助力，而今更是成为了他登上储君之位的阶梯？这一切难道不是拜你口中的那位‘病弱之子’所赐吗？”
“……”
“看来，我们得调整一下方向了。如此看来，只要有司过盟在，无论我们今后再有怎样的计划和布局，恐怕最终都难免成为他反手利用的契机。”
“你欲如何？”
“事到如今，不如直截了当，先除了这个祸根，再图慕家父子不迟！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帮我除掉慕家二郎，除掉司过盟，我便将楚天尧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当真？！”
“我发誓，只要你帮我除掉慕家二郎，除掉司过盟，我便将楚天尧完好无损地交还与你，如违此誓，人神共弃！”
“发誓就免了，你从来不把誓言当回事，不过这回，我姑且信你一次！”
……
当日他听不懂楚天承这些话里的弦外之音，如今回想起来，他终于什么懂了。
他终于明白了楚天承所谓的天意是何意，明白了得知慕篱便是独孤仇之后他为何会那么兴奋，明白了他为何会突然对钟灵山之败毫不在意，反而变得狂喜！
